番外一


    身穿素色裙裝眼覆緞帶的女人懷抱著琵琶坐在院中,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琴弦,暈黃的光斑落在她身上。


    清風拂過她的衣角,場景美麗得就像是一幅畫卷。


    而坐在廊下的男子就是畫卷中唯一的觀眾。


    身上被裹滿繃帶的章聞艱難地伸出手指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幹澀的唇舌,俊朗英氣的眉眼間還帶著淡淡的血痕。


    黑色的瞳孔中隻有女子一人,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終究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清……”


    話還未出口,就被她忽然看過來的動作定住,雖然知道清河看不見,還是下意識露出乖巧的笑。


    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還是不忍心將他晾在那裏,放下手中的琵琶,林清河起身走過去。


    彎下腰雙手伸出,下一刻手心的就已經被人下意識地擱上臉頰,本想確認他位置的手指微僵。


    歎息一聲,順勢將手中富有彈性的臉頰搓了搓,一手按在他的頭頂:“說吧,今天還有什麽事想做的。”


    在章聞身受重傷之前,她真的不知道這人竟然還是一個多動症患者,就算身上綁滿了繃帶還要四處動彈,不得安寧。


    章聞的眼睛一亮,剛想要張口,就被一隻柔軟的手指擋住。


    “先說好,不能再提出讓我去哪兒都帶著你的要求了好不好。”章聞受害者林清河如此發言道。


    昨天上午本想是出門買菜,結果帶著阿聞出門,愣是到了傍晚才能迴來。


    唇角下意識輕抿,掩去嘴角不自覺的笑意,雖然兩個人出去玩兒真的很開心,但是……


    昨晚睡覺前,他壓抑的唿吸她都聽在耳朵裏了!


    “傷好之前,隻能在家五百米之內活動哦。”


    剛剛想要提出的建議被憋迴胸膛,章聞偏頭用尖利的犬齒輕輕咬了頰邊的手指的一下:“那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


    林清河愣了愣,自己這些天明明就推掉了所有邀請了。


    等等。


    難道這個人發現自己……唔!


    章聞抬著頭雙目幽深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不管做出什麽表情都很可愛……


    叼著她指尖的牙齒鬆開,薄唇在上麵的齒痕上落下一吻,隨後抬頭自然而然地吻住她的唇。


    微長的眼尾上挑,黑色的睫毛不斷顫動,章聞忍不住盯著清河逐漸浮現出紅暈的臉看,大手握住她的腰扣向自己。


    這算是他們之間的第二個親吻,早已經在心中複盤多次的他熟練的撬開她甜蜜的唇舌,尖利的犬齒癢癢的,想要在少女柔軟的唇舌間留下自己的印記。


    又不想讓她受到傷害,克製的轉咬為無數次的摩擦逗弄,就像是對待最為心愛的珍寶,想全力擁有,又怕珍寶破碎。


    所以隻有一點一點地貼著她,磨蹭著她,在其中深深刻入自己的氣息。


    握著腰的大手緩緩收緊,帶著她輕輕的向後倒去,緊實的腰腹微微緊繃讓清河能夠平穩地落在自己身上。


    然後一隻手上移到她腦後解開了緞帶。


    絲綢緞帶擦過他的臉頰,落在地上,那雙盛滿水光的美麗瞳孔出現在他的眼前,眼眶都是紅彤彤的,無意識看著他的模樣。


    喉結微動,抑製不住喘息著放開清河變的柔軟水潤的唇瓣,兩人的唇角牽扯出一瞬的光亮,又很快斷掉消失。


    兩人略顯急促地唿吸交織在一起,平白升騰起的熱氣讓兩人都紅了耳朵。


    唇吻上那雙盛著自己的眼睛,章聞閉上了雙目,沙啞著嗓音輕聲迴答:“好。”


    這是在答應之前林清河提出安心養傷的要求。


    不去想外麵你到底有多少覬覦著清河的男人,不去想忽然增多的邀約中是不是還有將軍的,也不去探究……這些天晚上清河到底在幹什麽?


    鼻尖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馨香,他環抱著她,眼中的深色沉了下去。


    他隻要知道,清河肯定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不會在自己麵前暴露出這麽多可愛的一麵。


    總有一天,她也會像毫無保留地向我走來。


    ————


    待到章聞的傷徹底養好,天氣已經入冬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林清河的將手中的刀片放下,習慣性幹裂的手拂過有些凹凸不平的紋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真的是,就算看不見都能感覺出有點醜。


    小心翼翼地打磨拋光,然後放進精心準備的盒子裏麵,蓋上蓋子放到書房的暗格中。


    拿出章聞給她尋來的脂膏塗抹在手上,偶爾觸碰到傷口,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想到已經三日未見的人,有點猶豫地起身,聽王城說阿聞身為庶出和家裏關係並不怎麽好,忽然被叫迴去也不知是有什麽急事兒。


    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了,他答應了自己要在這裏過生辰的。


    反正章家也不會給他過。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讓她倏地抬頭,唇邊剛揚起的笑意就頓住,不確定地朝外喊:“阿聞?”


    那道腳步聲一頓,沉著的黑眸深深地看著書房內的少女,腳步停在門口:“章家準備給章聞訂一門親事,是孫太傅體弱多病的幺女。”


    是寧鈺。


    他說出的話更是讓林清河如遭雷擊,一時間想到已經三天不見蹤影的章聞,卻還是忍不住慌亂起來。


    拳頭在衣袖下麵握緊,勉強冷靜道:“那……那將軍有辦法,讓……讓我見他一麵嗎?”


    寧鈺並不答,隻是定定的看著她,隱忍的說:“章聞立了大功,本可以求聖上給你們賜婚,但他 說什麽也不同意,他說他在等。”


    他說:“你喜歡章聞嗎?”


    將她蒼白的臉色映入眼底,已經習慣了失去的男人隻是看著,克製住自己想要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林清河有些手忙腳亂地從深處掏出剛剛的盒子,跑到寧鈺身前,語氣堅定:“我也愛他。”


    “將軍,您可以讓我見他一麵嗎?”


    心底最後一絲念想落空,寧鈺閉了閉眼睛,無聲地點點頭,轉頭朝外走去:“走吧。”


    馬車在路上飛馳,但林清河頭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


    等馬車停下來的第一時間,她就抱著懷中的盒子跳了下來,慌亂地看向寧鈺:“將軍?”


    將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迴來,寧鈺轉頭敲了敲一間屋子的側門,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裏麵一絲燈光也無黑洞洞的。


    “進去吧。”


    得到肯定,林清河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這裏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空氣中甚至泛著一絲黴味。


    不遠處穿過牆壁傳來一道煩躁的聲音:“都說了我不會娶……”


    “阿聞?”


    那間屋子裏麵的聲音戛然而止,又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那人似乎是想從被鎖住的屋子出來。


    半晌忽然止住了動作,試探性地往外喊:“清河?”


    聲音很茫然,似乎害怕剛才的是幻覺一樣。


    聽見他小心翼翼聲音的那一刻,林清河的淚忽然落了下來。


    “嗯,我在。”


    林清河上前將手中的盒子通過破舊的木門塞了進去:“今晚過了子時便是你的生辰,現在送給你也不算早。”


    “我還想和你一起過很多個中秋,”她伸出手艱難地從門縫穿過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阿聞,讓你久等了。”


    章家的謀算算是無疾而終,章聞在第二天清晨上朝之前,破門而出,攥在手心的是兩個提著兔子燈的小人。


    歪歪扭扭的模樣隻能看出個人形,但製作它的人很是認真,給這兩個小人仔細地打磨拋光,還穿上同樣歪歪扭扭的衣服。


    他上了早就等在側門的馬車,帶著心愛之人的迴應去宮中求一道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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