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的臉僵了一下,保養得宜的手伸出想要輕撫男人的手背,這是自己以前經常安慰他的動作。


    自從送了浸泡過安神藥材的玉佩之後,寧鈺便大部分時間都能自己靠著玉佩安靜下來。


    卻沒想到還未觸及他的手背,就被男人側身避開,係在腰間的護身符也隨之搖晃。


    手指僵在空中,眸中的晦暗一閃而過。


    眼神死死地盯著寧鈺腰間那枚簡陋的護身符,邊角上都有磨損的痕跡,可見主人經常拿在手中把玩。


    這是她迴來後第一次失態,即便麵對寧鈺的冷淡她也毫不在乎,因為她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但他不可能會將不在乎的人送的東西這樣珍惜地掛在身上。


    手指抽動了一下,女人勉強笑了笑:“這是老夫人親手給你做的嗎?”


    伸手將腰間的護身符取下來放入懷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臉上勉強地笑,心中再一次閃過失望。


    “今天一大早就去找老夫人,讓我在這裏和你見麵。”他向前走了一步低頭詢問:“我來了,營中有事,就在這裏說吧。”


    玉成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她精心描繪著妝容的漂亮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紅唇顫了顫,眼眶逐漸泛紅。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她在質問。


    寧鈺看著她帶著一絲絲熟悉的脆弱神情,垂下和她對視的黑眸,薄唇微張:“那你又是為什麽而來,阿靈。”


    一時間這一塊空間恢複了安靜,樓下賓客的竊竊私語卻還在繼續。


    有那日在琴行見過林清河的人忍不住了,他朝著這群人神神叨叨地搖搖頭:“你們是不是還沒見過清河姑娘?”


    那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清河姑娘才是才華橫溢,生得更是絕頂美麗。”


    “不然宮中的賞月宴又怎麽會邀請她前去獻藝?”


    經常來青雲閣的公子搖著折扇,忍不住湊近:“可這玉成公主已經是花容月貌,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難道那所謂的清河姑娘竟是更加美麗?”


    那人白了他一眼:“這並無可比性。”


    “像清河姑娘那樣的樂師合該流芳百世,你要是聽過她的曲兒,再隻談她的容貌就顯多了幾分俗氣!”


    那公子哥白了他一眼,收迴折扇切了一聲,嘀咕道:“不說就不說,何必扯這些有的沒的。”


    “就知道吹。”


    那人也不跟他爭辯,隻是專心聽著樓中的樂聲,喝著茶悠閑地閉上了雙眼。


    安靜的二樓,將樓下的話絲絲縷縷地傳入女人的耳中,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收緊,她倒要看看那狐媚子到底有什麽本事。


    “那可巧了,清河姑娘不正在對麵飲茶嗎?”她臉上重新掛起笑,迎著男人愈發寒涼的眼神,接著說:“那不如請清河姑娘前來獻上一曲,咱們再評到底是這青雲閣的樂師好,還是清河姑娘比較技藝高超。”


    “說不準唱得好,還能請她去府上……”


    “夠了。”寧鈺盯著她一字一頓:“你最好別去打擾她。”


    玉成麵色一沉,眸中的嫉妒與陰狠終於掩藏不住:“寧鈺你別忘了,讓你陪著我是聖上的意思!”


    “西國狼子野心,聖上遲早會知道。”他輕叱一聲,看著玉成熟悉又陌生的麵容心髒愈發往下沉。


    \\\"我好不容易和它做了交易,才能夠迴來找你,我們就不能迴到從前嗎?!\\\"女人終究是被寧鈺越來越冰冷陌生的眼神逼得失了冷靜。


    她的眼中含著淚,欲落不落地看著寧鈺。


    站在她身前的男人背影僵了很久,才在她驚喜的眼神中,伸出大手像以前一樣撫了撫她的發頂。


    低沉地聲音近乎歎息地說:“阿靈,你知道的,在你去世之前,我們就已經迴不去了。”


    那隻手順著女人僵硬的麵容下滑,來到了纖細的脖頸,微微收緊:“你這一路上到底殺了多少人,才重新站在我麵前?”


    葉靈死時西國的玉成公主已經十二歲了。


    她口中交易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才是他想要弄清楚的東西。


    眼前逐漸模糊的女人張了張嘴,發出模糊嘶啞的聲音:“是……是一道聲音。”


    “聲音?”


    寧鈺不動聲色地低頭靠近。


    玉成看著他的麵容忽然輕笑出聲:“就是你暴斃而亡的妻子饒玉茹身上的東西……怎麽?無所不能的大將軍竟然不知?”


    注視著麵色大變的寧鈺,女人狼狽地掙脫他的手,極為輕蔑地哼笑:“你猜那女人真的暴斃了嗎?”


    接連聽見這樣離奇的事情,就算是冷靜如寧鈺,也不由變了臉色。


    心中有些混亂。


    玉成得逞地勾了勾唇,這間房間早在寧鈺進來時,其他人就已經自覺退了出去,此時隻剩下他們兩人。


    她緩緩靠近有些茫然的寧鈺,紅唇微張,嗬氣如蘭:“你要是答應和我在一起,說不定我還會告訴你一點其中的秘密呢?”


    男人高大的身形僵直,垂在身側的大手摸了個空,護身符已經被他收進懷中了。


    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製,寧鈺隻能清醒地站在原地,看著玉成的麵容越來越近,卻絲毫不能動彈。


    忽然一聲極富有穿透力的琵琶聲穿透這片空間,撕裂了房間中的寂靜。


    少女獨特的嗓音伴隨著清越的琵琶聲,如同一道清風拂過,忽然將掙紮的男人喚醒。


    他一掌擊在玉成的肩膀,將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腳步踏著那道熟悉的樂聲逐漸逼近她。


    居高臨下一腳踩在了女人的脖頸處,聲音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配上那副俊美至極的麵容,像極了玉麵羅刹。


    一字一句地逼問:“你在玩兒什麽把戲?”


    而另一邊的酒樓中,應係統忽然提出的要求,林清河向店家借了一把琵琶,靠在窗邊彈奏。


    今日林清河穿了一身簡單飄逸的廣袖外袍,纖細的手指在琴麵上挑撥時,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勾人心弦。


    臨街走過的人無一不被這道樂聲吸引,待看見窗邊的美人又會怔怔地頓下腳步,不斷有人被吸引著進了清風樓,掌櫃站在門前笑得臉都開了花。


    心中更是堅定了想法:一定要想辦法請清河姑娘來樓裏坐鎮。


    坐在少女對麵的少年一手杵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少女彈奏的美好畫麵,心緒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每日都來陪著清河,不拘是坐在窗邊發呆,或者聽曲兒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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