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離的死是個迷,既然自己現在已經拜了師,入了師門,她就是自己的師叔,她死的不明不白,作為後輩也是有責任還她清白的。


    至於那個細鬼,和這件事肯定也是有關聯的……


    牧雲正想著這件事,抬頭看路時,無意的就看到路邊有東西。


    此刻已經離了任家鎮不遠處,太陽也已經偏西,路上有點背陰,陽光早就已經照不到了。


    那東西隱隱糊糊的,隻能看到個大概。


    牧雲這才發現是自己沒有用望氣術,所以看不真切。


    但也 不是完全看不明白,這東西就像幾根竹竿拚湊起來的,影影綽綽,搖搖晃晃。


    這不就是那隻細鬼嗎?


    它怎麽跟著來了?


    牧雲心裏倒是很高興,這還正盤算著要去找它呢,沒想到它就跟來了。


    見牧雲盯著一個地方看,師父也看了幾眼說:“你在看什麽?”


    牧雲抬頭看了師父一眼,師父也沒有開天眼,他也一樣看不見那隻細鬼。


    師父看不見也正好,其實有師父在,牧雲幹什麽都感覺放不開手腳。


    “師父,那有隻鬆鼠。”


    師父一看 那頭的樹上還真的有隻鬆鼠,看到有人靠近,一蹦就跑了。


    師父一笑說:“快走吧,我們快到家了。”


    他也沒有懷疑,畢竟小孩子好奇心重,看到什麽都好奇。


    師徒兩人繼續往前走,走一段,牧雲又迴頭看了一眼,那隻細鬼也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們。


    牧雲也就暫時沒有管它,隻要認定了,細鬼會一直跟著他的。


    “師父迴來啦?”


    秋生看到師父開門進來,一步就從堂屋門口跳了下來,跑過來嘴裏說著:“你們可算迴來了。”


    秋生說著話使勁的眨著眼睛,朝屋裏努嘴。


    牧雲一看就知道這家夥有事,可師父卻問了句:“怎麽啦?你臉抽筋嗎?擠眉弄眼的。”


    秋生說:“我的臉倒是沒抽筋,我怕你等一下要抽我的筋。”


    這話可把牧雲都給逗笑了。


    “你沒幹什麽壞事我為什麽要抽你筋,你幹了什麽?”


    “師父你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來了,其實根本不關我的事。”


    “不管


    “不關你的事你怕什麽?”


    秋生翻了個白眼。


    “誰來啦?”牧雲問秋生。


    秋生用手摸了摸自己正的快抽筋的臉說:“大師伯的徒弟。”


    姚青!!!


    牧雲的第一反應就是來的人是大師伯的徒弟,那必定就是姚青。


    可猜想歸猜想,剛說著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從義莊的正堂走了出來。


    這人二十來歲年紀,身材挺拔瘦削,一臉的清冷。


    這麽說吧,他的眼睛好像隻能平視,不能往下看一樣。


    就生了個望天眼。


    “我到是誰呢,原來是師叔迴來了。”望天眼說話時仍然是那樣一副姿態,看著就是妥妥的欠揍。


    師父一步跨進門檻,說著:“師侄來了,屋裏請坐。”


    師父進去後,牧雲剛抬腳要跨進門檻,突然就覺得背上一寒,渾身的寒毛就豎了起來。


    牧雲側目,一眼就看到那個細鬼側著它竹竿一樣的四肢和身體,就朝牧雲的身邊要擠進義莊。


    你好大的膽子!牧雲斜眼看著它。


    師父的義莊雖然沒有驅邪符,也沒有貼封門符,這些東西可以隨意進出享受香火。


    但這也隻能說明師父宅心仁厚,人慈心善,不代表他是吃素的。


    你要在這兒搗亂試試,保證讓你懷疑鬼生。


    牧雲瞪著細鬼,連眉毛都豎了起來。


    這也是不怕死的,但牧雲是有功德在身的,這麽一瞪它,立刻它就老實了。


    乖乖把伸進門裏的那隻竹竿一樣的腳縮了迴去,退到門外去了。


    牧雲知道,這細鬼是看上堂屋門口的“望天眼”了。


    隻要被他纏上,那就和王德誌一個樣,不是一個慘不忍睹可以形容的。


    而牧雲之所以會阻止它進去,不是因為這個同門師兄,而是不想這隻細鬼白白去九叔劍下送死。


    這隻細鬼在牧雲看來還是有用的,好好用一下還是很有前途的。


    被牧雲一瞪,細鬼竟然往外一縮,出去了。


    師父已經到了堂屋門口,又對“望天眼”說:“師侄屋裏坐。”


    “望天眼”朝著牧雲斜了一眼,才對九叔說:“坐就不必了。”


    “望天眼”說話的口氣倒也不是十分的無禮,但聽在耳裏就是讓人不舒服。


    九叔作為長輩,他又沒做什麽虧心事,也沒有必要在一個後輩麵前低三下四。


    “師侄這是什麽意思?你要沒什麽事,那就請便吧。”


    說完九叔就進屋去了。


    “望天眼”這純粹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人家對他以禮相待,他不兜著這麵子。


    受了冷遇,又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他迴身看九叔進屋去了,高聲說:“我今天來是要請教這位師弟一件事的。”


    他的眼睛雖然是看著屋裏,但話是說給牧雲聽的。


    牧雲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人是來給他師父石堅找茬兒來了。


    牧雲就不明白,自己這才九歲,怎麽就跟九十歲一樣健忘了。


    他把石堅的事給忘了。


    石堅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秋生一聽人家是來找晦氣的,立刻就愁眉苦臉起來。


    人家上門肯定是找他和文才麻煩的,他是做夢也想不到牧雲一個孩子能闖什麽禍。


    可關鍵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衝撞了大師伯,讓人家找上門來了。


    他看了看旁邊的文才,現在跑也來不及啊。


    九叔聽了這話,知道人家話裏有話,肯定是徒弟闖禍了。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脫了外衫就出來了。


    九叔看了看“望天眼”,又看了看旁邊的秋生和文才。


    然後對“望天眼”說:“師侄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說著又狠狠地剜了秋生和文才一眼,他是篤定這倆玩意兒又趁他不在又幹什麽好事了。


    “你們兩個又背著我幹什麽了?”


    “望天眼”卻說:“不是他們。”


    九叔皺眉看著“望天眼”,他一共就三個徒弟,不是他們倆難道是牧雲。


    這怎麽可能,一個小孩子,不信他能闖什麽禍?


    可不信歸不信,“望天眼”迴身抬手對著大門口的牧雲一指說:“就是他, 我是找他的。”


    牧雲一聽這個“望天眼”的話,立刻就笑嘻嘻的說:“我這麽榮幸的嗎?讓你親自找上門來。”


    牧雲說話本來想稱他一聲師兄的,但想起九叔這幾個師兄弟中,就石堅這個師伯最不值得人尊重。


    而且他這幾個徒弟,也是叛徒就是看不順眼,所以連稱對方一聲師兄都省了。


    秋生和文才兩個一聽不是來找自己的,一下子就鬆了口氣。


    “望天眼”終於迴身看著牧雲說:“你自己做了什麽,難道你心裏就一點數都沒有嗎?”


    牧雲拍了拍手走了進來,笑著說:“不容易啊,能被你正眼看上一眼,我的祖墳都冒青煙了呀。”


    要說這嘴也是夠損,“望天眼”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秋生和文才“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但又使勁憋了迴去。


    牧雲走了進來,邊走邊把頭上的鬥笠給拿了下來。


    文才跑了下來,伸手去接鬥笠說:“給我吧。”


    牧雲把鬥笠遞給文才,堂屋門口的秋生有些不淡定的對師父說:“師父,阿雲還小……”


    師父看著秋生說:“我知道。”


    師父走了過來,走到“望天眼”的麵前說:“師侄放心,他要是做了什麽錯事,我一定不會姑息。”


    牧雲走到天井院裏站住了,他又迴頭看了一眼門外的細鬼,它遠遠的躲在那裏看著,不敢進來,也沒有走。


    這細鬼牧雲要定了的,它隻要跟定牧雲,他就有辦法。


    師父和“望天眼”都站在堂屋門口,俯視著牧雲。


    文才拿著鬥笠,也想上來勸師父不要對牧雲這麽小的孩子發火,但他還沒開口呢,師父就瞪了他一眼。


    為了什麽事還不知道呢,你們倆就在這兒先著急上了。


    文才隻好悻悻的拿著鬥笠進屋去了。


    剛才“望天眼”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現在林師父問他話,他還隻是在那兒瞪視著牧雲,沒有說話。


    師父又說了一句:“師侄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望天眼”這才迴頭,平視著師父說:“你的徒弟幹了什麽?你這個做師父的,難道一點兒都不知道嗎?還用來問我。”


    他不說話,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望天眼”這話說的十分不客氣,秋生一聽,火就上來了。


    他走上前說:“哎,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難道做師父的就應該知道徒弟的任何事情,徒弟上哪兒也要跟著,拉屎放屁難道也要管嗎?”


    “這是拉屎放屁的事嗎?”


    九叔雖然知道,秋生也是在維護自己和阿雲。


    但這在外人麵前這麽說,這就跟合起夥來在人家麵前狡賴一樣,顯得很沒有格局。


    他對秋生說:“好了,這裏沒你的事,進屋去吧。”


    “師父,可是……”秋生有點委屈。“我這不是在幫你嗎?”


    他看著師父淩厲的眼神,也隻好悻悻的進屋去了。


    可一迴頭,文才和秋生兩人在屋裏一邊一個扒著門在那兒看呢。


    隨後九叔又恢複了剛才對外人客氣的語氣說:“師侄這話說的就不對,徒弟做了錯事我是有責任,但他們幹什麽事情我不能都知道吧?你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該負責的我們會負責。”


    “你師……”牧雲聽到這兒向前走了幾步,但沒有從台階上上來。


    他想說你師傅,又忍住了。


    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拜了九叔為師,石堅怎麽說也是師父的師兄,自己的大師伯。


    這麽稱唿長輩,顯的義莊很沒有禮貌。


    所以牧雲改口說:“是大師伯讓你來的吧?”


    “望天眼”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陰寒,他終於眼珠往下翻,狠狠的看著牧雲,但還是沒有說話。


    其實牧雲說這話也就是個套,他能不知道嗎?大師伯石堅被困在某個通靈境裏,根本出不來。


    他現在整個人呢,就跟傻子一樣。


    他怎麽還可能指使自己的徒弟來九叔義莊討說法。


    他要是能指使人,那就不用讓人來了。


    但“望天眼”又不好說出自己的師傅成了“傻子”,隻能說:“是姚師兄讓我來的。再說了,是誰讓我來的重要嗎?你把我師傅弄成那個樣子,我看你是半點悔意也沒有,要不是念在同門的份上……”


    “要不是你還能怎麽樣?”


    這話挑釁意味十足,“望天眼”臉一陣紅一陣白。


    看來大師伯這徒弟腦子不行,還是別耍他了。


    牧雲嘿嘿的一笑,他笑著說:“我就算是有悔意,那有用嗎?”


    牧雲立刻強行收斂起自己的笑意,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哭喪的樣子說:“那我就算每天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痛哭流涕……大師伯他也不會好呀。”


    這一堆的詞和他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是欠揍。


    而文才和秋生在屋裏聽到的重點是“姚青”!


    是他讓這玩意兒來來找晦氣的。


    兩人從門裏跑了出來直接就問“望天眼”說:“是姚青那王八蛋讓你來的?”


    九叔迴頭瞪視著兩人說:“這裏沒你們的事,迴去。”


    兩人隻好又訕訕的迴到屋裏去了。


    看來姚青的事情,秋生和文才都是知道的。


    “望天眼”有點怒不可遏,又有點語無倫次,他說:“你把我師傅害成那個樣子,你就沒有個說法嗎?我要的是說法,不是來跟你說這些的。”


    牧雲也不打算跟他兜來兜去了,他走上台階到了堂屋門口對“望天眼”說:“你師傅跟姚青在通靈境裏,自己出不來了,關我什麽事?”


    “望天眼”頓時覺得自己有一絲絲的理虧,對呀,師傅和姚青兩人確實在通靈境裏密謀,才致使師傅出不來的。


    他自知說不過這小屁孩,轉頭對著旁邊的九叔說:“我師傅和姚師兄在通靈境沒錯,但要不是你的徒弟搗亂,我師傅會出不來嗎?”


    秋生又實在忍不住跑了出來笑著說:“你師傅沒有本事,也怪阿雲……”


    秋生話沒說完,就看到九叔瞅著他,就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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