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生火造飯。


    掃了眼頭頂的太陽,輕嗅空氣中彌漫的肉粥香氣,成田順一無意識地咽了口口水,注意力早就被城牆後傳來的吆喝聲吸引。


    也不知道這幾天是什麽日子,居然天天有肉粥喝。


    要知道,標準的食物配置隻是白米粥配著醃菜,隻有每周一次的輪休才有點臘肉吃。


    “真要命啊,太陽那麽大還要戒嚴,真的是累死個人……要我說,那些葦名人掀不起什麽浪花,也不知道田村大人為什麽還要那麽緊張,就連正午這種時候還要戒備靠忍者悄悄搞破壞的葦名人?切!”


    食物的香氣讓人身心浮躁,同隊的弟弟成田元二就算是發牢騷一般也不會讓其他人聽到,結果現在隊伍後半段的順一都能聽到最前麵的他的話語。


    幾乎所有人都裝作沒聽見,可他們的心裏也有著和他差不多的想法。


    直到今天,他們派出去了不少士兵,雖然他們都沒有迴來,但在斥候的觀察中,那些流竄在外的葦名人剩下不到百人。


    要不是近幾天斥候不被藏在暗處的葦名忍者刺殺,現在還在重新尋找這些葦名人的蹤跡,別說讓葦名人攻城,他們早早就會派出軍隊繼續消耗,直接解決這葦名國最後的抵抗力量了!


    到時候,順一也不用再頂著太陽在城牆上巡邏,好找機會和田村大人親近親近。


    成田家不比曾經,現在的他們非但沒有了曾經的富貴,甚至需要倚靠一把保護傘才能好好活下來。


    不然現在天天打仗的,保不齊哪天全家人都交代了進去,再也沒人能夠記得那些輝煌。


    “少說兩句吧,不然……”


    有人小聲說了一句,然後偷偷把手指向圍牆上匆忙製造的炮塔。


    這些炮兵的作用可不隻是遠距離攻擊,監軍也是他們的職責——能夠現在就得到火炮使用權利的他們無不是田村的心腹,還是內府軍最精銳部隊成員的他們有著難以想象的權力。


    雖然順一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但他明白,僅僅是舉報他們這些個小卒還是輕而易舉的。


    不過好在元二的話沒有給這些炮兵大爺聽到,布置在城牆上的炮塔沒一點動靜。


    鬆了口氣,順一他們盡力無視城牆後肉粥的香味,盡職盡責地繼續巡邏。


    “做為內府最強的幾位將軍之一,田村大人一定會讓我們成田家重迴巔峰的!”


    憑借自身的肌肉記憶跟著其他人一起巡邏,順一的思緒逐漸飄散。


    內府軍的生活就是這樣,除了天氣過好之外有些炎熱,其他方麵都是那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好,最後的巡邏點到了,現在就解散吧!”


    隨著巡邏小隊的小隊長話音落下,順一強忍著臉上的笑容,走下城牆。


    和隊友們說說笑笑,循著縈繞在鼻尖的香氣,他們腳步輕快,沒一會兒就各自領到了一份肉粥。


    找了個空位席地而坐,幾人都停住了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中的碗。


    木製的碗中,混著點點肉末的白色湯水沒能沒過米飯,害羞的露出一個小山尖。


    順一完全沒想過自己在家道中落後居然還能在軍隊中吃到如此豐盛的午餐,他莫名的沒有直接將它飲盡,而是仔細地端詳著這份寶貴,大口嗅著從肉粥中傳出的氣味,不想浪費一點。


    “咕咚”


    也不知道是誰先咽了口口水,除了順一之外的幾人終是忍不住誘惑,對著碗口暢快地吸食起來。


    天氣炎熱,手中盛著粥的碗依然溫熱,但他們依然停不住嘴,“斯哈斯哈”地把肉粥灌入嘴中,用牙齒細細研磨後才戀戀不舍的吞入肚中,然後循環之前的動作。


    直到肉粥見底。


    意猶未盡地吧砸了一下嘴巴,元二看到順一身邊沒有動過一口的肉粥,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有些艱難地移開視線,對上正在嚼早上剩下麵餅的順一,顫抖地問道:“兄長,我覺得你這討好德川大人的方式實在是過於寒酸,要不還是算了吧…人家可是炮兵精銳,還能少得了一碗肉粥?”


    “就是就是,順一你這家夥這幾天沒一頓好好吃的,可別成為咱們這第一個餓死的家夥。”


    “少廢話,要是什麽事情都不堅持去做,哪能有收獲!”艱難地咽下幹得發硬的麵餅,順一掃了一眼自己同隊的士兵,最後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趕緊的,不然等城牆上的士兵換班,再想要上去可就難了。”


    “是是是,兄長大人。”


    收迴時不時瞥向肉粥的目光,元二耷拉著腦袋,先走一步。


    順一帶上肉粥,盡力避開其他人的視線,跟在元二的身後,趁著他吸引了守著樓梯的衛兵的視線,順一快速通過元二製造的視野盲點,貓著身子來到城牆之上。


    警戒地掃視四周一圈,確定這段城牆上輪換的士兵還沒有上來,順一快步通過,來到炮塔樓梯之前。


    沒吃飽加上緊張的跑了這麽一段路,順一忍不住用空著的手扶住炮塔牆壁,喘了幾口粗氣。


    “可惡啊順一!可口的果實就在眼前,不能在這裏倒下啊!”


    順一硬生生閉上了自己半開的嘴巴,快速平複自己的唿吸,整理好儀表,抬步走上炮塔樓梯。


    “記住家主的教誨,一定不能直接表露自己的目的,隻能引導對方朝這個方向想,這樣就算是其他人認為自己有什麽其他目的也不會被抓住把柄,能夠有效隱藏自己的目的!”


    “那該怎麽說呢……”


    “對了!和德川大人聊聊家長裏短,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


    “不行不行,第二次好像就是這樣,最後好像被說了來著……”


    “那這樣,一直給德川大人送額外的食物,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這樣肯定能讓他記住我的!”


    “可這樣做的時間會不會太長了?葦名的那些家夥大概都撐不到那麽久吧?難道還要希望他們多反抗一會兒?”


    “可這樣就妨礙親近田村大人了啊……”


    樓梯並不長,在順一胡思亂想之際,他已經接近炮塔頂部。


    然後,他嗅到了一絲不太平常的味道。


    “這樣好像……是血腥味?!”


    順一一驚,顧不上禮儀問題,快步跑商頂層。


    然後他就看到背靠著炮口的德川死不瞑目的樣子。


    “怎,怎麽可能!德川大人可是精銳的火炮部隊,怎麽可能就這樣被殺了!”


    手中木碗不知道什麽時候墜地,順一完全沒有知覺,隻是想行屍走肉般靠近德川的屍體,顫抖著手放在它的鼻尖。


    沒有出人意料,屍體並沒有唿吸。


    呆愣愣地盯著德川的屍體,順一無助的跪倒在地。


    成田家的未來,在第一步就結束了嗎……


    “不對不對!德川死了,有刺客!若是把這情報上報,肯定是大功勞!”


    順一的雙眼恢複神采,快速起身想要去報告這件事。


    隻是他還沒能起身,就突然感覺到心口一痛。


    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去,他最後看到的隻有短劍抽出帶出的一抹血花。


    “嗬嗬嗬……成田…家…的…輝煌……”


    “唿~差點就暴露了。”


    身著黑衣的忍者鬆了口氣,簡單地處理了一下順一的屍體,就繼續自己的任務。


    隻留下兩具屍體在空蕩蕩的炮樓中發爛發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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