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天,狂躁的雷,流不盡的雨,陰冷的風緩緩從穀口穿過,發出‘轟隆’的咆哮聲。


    他們暴露在雨中,正氣氛不善的對峙著。


    “我可等你好久了,凜。”項柯隨意抱著胸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凜沒有半點驚訝的盯著眼前的項柯,冷冷出聲,“讓開。”


    項柯百無聊奈的聳聳肩,狡黠的笑了笑,“怎麽說話還是這麽衝,咋倆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談嗎?”


    凜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可能嗎?”


    凜不留情麵的迴答,項柯隨即收斂了笑意,雲淡風輕的摸了摸濕漉漉的高鼻,“是不太可能,畢竟你我鬥了這麽多年了,你恨我都來不及又怎麽會與我可能好好說句話。”


    項柯從臉上擠出一抹苦笑,笑得很難看,這架勢是準備打感情牌?凜眸子深了深,不為所動。


    他無情開口,“既知道還不讓開,別逼我動手。”


    被凜威脅,項柯倒覺得新鮮,從前無論項柯怎麽挑釁威脅,凜都隻是漠視,連搭都懶得搭理,如今為了個泠清月他倒是越來越不像凜了。項柯摩挲著下巴,玩味的摸了摸手中的刀。


    他很喜歡看凜慌不擇路的樣子,凜越慌項柯便越興奮。


    項柯隨意的攤了攤手,“凜別激動嘛,雖然你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你不想知道我來是為什麽嗎?”


    凜冷眼看著他,不動不語。


    他不接話,項柯心裏莫名不惱火,這也太不給他麵子了,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嗎。項柯氣不過在心中咆哮,“你現在敢在我麵前狂等我把泠清月帶迴去的時候看你還敢不敢如此目中無人。凜你等組織拋棄你的時候吧,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麽能耐給我裝。”


    這樣想想,項柯頓時心裏好受許多。


    他看著凜邪笑,“凜,楚陌桑就是泠清月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凜冷冷的盯著陰陰笑的項柯,淡聲,“在我看來這都不重要。”


    “是不重要,反正組織已經知道你不但沒有把她帶迴去還妄圖藏匿她,凜你就準備受罰吧!而我的任務就是將她帶迴去,你要是有覺悟就將她交給我,你放心,雖然你我不睦但我這人會秉公辦事不會做出背後捅刀子的事,隻要你能將她親手交出來,我會替你求情減輕你的處罰。”項柯說的很認真,這是他的真心話。


    從本質來說,項柯這人暴戾恣睢些但總的來說人也並非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有自己的原則,正如他所說的無論是誰他都不會在別人背後捅刀子,他做什麽想得到什麽都必須靠自己光明正大的得到,而不是耍些為人所不恥的俺咋手段。


    這也是凜一直以來不論項柯對他怎樣挑釁怎樣爆粗口,他都不允計較,一是他懶得計較二是他覺得項柯這人隻是活得過於憋屈才想找個發泄口釋放情緒罷了,這樣想想,其實他心也沒那麽壞,畢竟誰會願意任人隨意淒淩,肆意踐踏呢,沒人願意的,沒人想毫無尊嚴的活著。


    看到項柯,凜的思緒總是會飄到很久以前。


    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項柯的時候,那孩子骨瘦嶙峋,沒有一點多餘的肉,整個人看起來焉焉的,沒有半點人的生氣,可憐兮兮的被人打趴在地上,一地都是他的血,一張臉被打的血肉模糊,極其可怖。


    看著在地上不停掙紮的項柯,凜心裏產生了一絲動容,他是一個情緒不外露的人,隱藏的很好看,可他見到項柯還是憑著身體的本能去幫了他。


    就猶如之前泠清月幫他一樣幫著項柯趕跑了欺負他的人。


    凜這人有些古板做人做事從不考慮太多,出手前凜也沒有想著項柯會有多感激他,趕跑那些人後,凜睨了一眼地上的項柯好意的伸出來手拉他一把,誰知項柯不僅不領情還無情的拍開他的手,說了一句,“不用你假惺惺的可憐我。”說完就一瘸一拐的走了,一點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留給凜。


    看他這麽抵觸自己,凜也沒有多想,他隻覺得自己比他幸運遇到了泠清月,如果不是泠清月他可能也像他一樣被人隨意踐踏吧!


    自那次後凜再也沒有見過項柯直到兩年後,聽說一個橫空出世的少年天才一舉殺了青末級別的刺客。


    凜聽了也沒有多在意直到在刺客任名大典上,六位天資縱橫的天才被正式封為異靈國六大刺客,位於刺客排列中的最強者,而在其中凜看到了兩年不見的項柯。


    他長得要比兩年前高肉多了不少,臉也長得異常有攻擊性五官分明,身體強硬,不在是原來那個瘦弱無能的男孩。


    當時男孩被打的明明血肉模糊但他那雙不甘命運桀驁不馴的眼神是凜永遠都忘不了的,這是唯一讓凜印象深刻的,所以憑借獨有的敏銳力,凜一眼便認出了他就是那個男孩。


    在刺客大典上,凜雖然對項柯有印象但他也隻是匆匆一瞥並沒有太在意,也許他也早就不記得了。


    凜是這樣想的但凜不知道項柯一直都記得,那次他差點死在那群人手中要不是有凜他可能早就死了,但項柯不會感激他相反他要打敗凜,堂堂正正的贏凜,這是他根深蒂固的執念。


    凜與他有過相似的命運但凜要遠遠比他要幸運,凜有泠清月而他什麽都沒有,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他不信自己還不如一個靠女人的男人,僅憑這一點項柯勢必要從凜手中贏一把。


    叱詫的雷電在他們的頭頂閃過,就好像他們二人間不對頭的磁場波濤洶湧,激流勇進。


    凜抬了抬俊俏的下巴,同樣很認真的迴答,“她,我不會交,我也不打算迴去,你要想要人就打敗我,否則免談。”


    聽凜言之鑿鑿,項柯不怒反笑,他抱胸含笑,“凜有一說一,從前我項柯是真看不上你,但今日我不得不有些佩服你,敢拋棄一切與組織為敵,還算是個男人。”


    項柯言下之意就是凜從前不是個男人,凜是不是個男人還用得著他來說。這不明擺著的嗎?多話。


    凜嘴角輕輕一勾不明顯,他說:“要打就打費那麽多話。”


    現在他可沒有那麽多時間陪項柯閑聊,項柯守在這擺著是計劃好的,他們就是算準了一切並在此等候多時,凜也知道項柯出現在這是為了拖住他,既然知道他的意圖那也就不能被在被他牽著走,不然在拖一分陌桑他們就危險一分。


    項柯哼笑一聲抬頭看了看天,時機差不多,琴音那邊應該得手了。


    啪啪的水珠打在他的臉上,一身濕氣。


    項柯恨這鬼天氣需得速戰速決才好呀不然感覺濕衣服穿身體黏糊糊的滿身不自在。他最討厭下雨還是打雷。


    他晃了晃腦袋甩了甩臉上的雨水,用手摸了把臉,一臉邪笑的望著凜出聲,“好啊,上次你我還沒有分勝負呢。”


    “燎原那老家夥說上次你是故意不使出全力的這次我定要你輸得心服口服。”項柯暗自想著。


    言罷,項柯眼睛一抬旋即拿到一躍砍向凜,凜微微側身避其開來,項柯緊接著橫刀一揮凜快速拔劍一擋,隻‘叮’的一聲,兩種命器交纏在一起,砰砰砰直響。


    山間萬物好似也隨著他們的打鬥而顫動,天雷,驚雨,山崩,地裂,整個大地搖搖欲墜。


    劍光凜凜,刀快如電。


    凜與項柯從岩間打到岩前又從岩前打到岩間,一路毀滅式的破壞,岩壁碎裂滾滾而下,他們一邊避開掉落的岩石一邊應對對方的攻擊。


    項柯的刀發比之前要更為快,更靈活就連同項柯這個人匯於刀中,呈現出一股勢如破竹的架勢。


    在他強勢攻擊下,凜幾次差點讓項柯鑽了空子,看來項柯為了打敗他沒少耗費心力。


    此次戰鬥關乎陌桑的性命所以凜必須盡快結束戰鬥。


    濃濃的眉毛,蒲扇般的睫毛,挺立無可挑剔的鼻與唇被雨水洗得晶瑩剔透英俊無暇,一張舉世無雙的臉上沒有帶半點神情,僅僅一味地應對項柯的攻擊,項柯在力量上優勝於凜可在速度上他卻遠遠比不上凜,凜也是看中這一點,才避免了於項柯的攻擊,每當項柯的刀要落於凜身上的時候,凜一直瞬移要項柯身後避開了攻擊。


    項柯攻擊落空,山麵被硬生生砍出了一道深深的縫,在雨水的衝洗滌下,他們命器被洗得發亮不染一點多餘的雜質。


    項柯心想,“是時候見見血了。”


    項柯刀身泛出淡淡煙色的光,全身熱浪快速湧遍全身,躁動,隨時隨地爆發出來。


    凜眼瞳深邃如寒潭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項柯接下來要做什麽,不過正如他所願。


    長劍一揮,清光色的瑩光節節環住他的周身增添了他冷冽的氣勢,天空雷電蠢蠢欲動。


    整把劍劍光凜凜,熠熠生輝。


    如果說凜是深山雪地裏的雪狼那項柯則是孤山老林的惡虎,兩股力量相撞定是一場不小的轟炸。


    不過後果可不關他們的事,反正又沒有管也沒有人能管得住他們。


    項柯蓄勢待發準備一刀決勝負,一陣涼風伴著雨拍打在他的臉上。


    項柯猛然抬眼揮刀一轉周身赤焰火光衝天而起,他手轉身起揮刀一砍,凜一瞥抬劍直接一頂,一股酥麻感麻痹項柯全身,爆碎整個岩間,項柯感覺到身體裏的異樣感,臉色驟變,手中的刀被凜揮到了岩壁之中。


    項柯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凜踢到了岩牆上,骨頭嘎嘎的破碎聲聽得項柯又氣又惱,他口吐鮮血,薄唇被染上一抹豔色增加了他的鋒芒,整個人像鮮花明豔。


    他失重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摸於心間有種意猶未盡又不真實的感覺,他輸了輸的徹底,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事實沒什麽好否認的。


    項柯輸得起也放得下,在這一瞬間他如釋重負,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凜看著他笑,笑得痞裏痞氣。


    項柯感覺到了一雙幽邃的眼睛盯著他便抬眸,笑著說:“你贏了,趁我現在還沒後悔趕緊走,不然我死也要阻止你。”


    凜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便快步離開了。


    看著這匆匆忙忙的背影,項柯哈哈哈大笑了幾聲後,一個女子執傘靜靜來到他身邊。


    “怎麽被打成這樣子了?”女人語氣輕柔有點關心的意思。


    項柯抬了抬下巴又低下頭,沒有接她的話,他沒情緒的出聲,“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琴音歎息一聲,緩緩蹲下來拿出帕子擦了擦項柯嘴角的血,紅唇輕啟,“楚陌桑跑了不過她身受重傷應該跑不了多遠。”琴音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模樣,試探的說:“我剛剛從封野手中跑出來。”


    封野?風城城主那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不過看琴音這樣應該沒吃虧,項柯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


    項柯對琴音冷淡琴音早就習慣了,她本來以為隻要自己用心對他,他總有一天會看到自己的好,現在想來終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苦笑的扯了扯嘴角,輕聲,“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千蘿了。”


    項柯隻嗯了一聲便沒有了多餘的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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