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那人一腳直接踹開房門,劉堅躲閃不及,直接被倒下的房門連帶著一起壓倒在地,頭重重地磕了一下。


    昏昏沉沉間,隻聽那熟悉的年輕賊人又來了,他語氣輕佻地說:“這次多來點,別他娘的又讓他跑了。”


    隨後劉堅隻感覺自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味,一張麻布帕子捂在自己臉上,瞬間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果然睡得更久,等劉堅再醒來時,隻感覺天旋地轉,腦袋裏仿佛裝著一堆漿糊。他努力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但仍然感覺麵前的一切都在搖晃。


    突然,劉堅的身旁有人用手肘推搡了他兩下,把他嚇得一激靈。推他的人是個年輕男子,和劉堅年紀相仿。這人也和他一樣,口中被塞了麻布,手腳被綁縛。


    這人揚揚頭,又轉過身抬了抬被反綁的手。劉堅會意,低下頭湊到這人的手邊,讓其幫自己把麻布摘掉。


    劉堅也用同樣的方法幫對方摘掉了口中的麻布,這男子喘了兩口粗氣,壓低聲音對劉堅道謝:“兄弟多謝,我叫仇順,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姓劉,單名一個堅強的堅,”劉堅也壓低了聲音迴答,“仇兄也是被擄來的嗎?”


    仇順臉上露出悔恨之色,說道:“可不是嗎,我從應天到寧波來做生意。往日裏都是住悅來客棧的,這次圖便宜住了如歸客棧。結果晚上睡著覺就被人給綁了,這下真的如龜了!劉兄弟,你又是怎麽被抓來的?”


    劉堅把自己的遭遇也向仇順述說了一遍,不免又想起那知人知麵不知心的王叔,恨恨地握緊了拳頭。但他這麽一用力,綁縛手腕的麻繩勒得更疼了。許是之前自己差點逃脫,那些賊人這次把他綁得更緊了。


    兩人繼續交談著,同遭此劫難,不免有些動情,說著說著便把家中情況也互相吐露。仇順今年二十有五,家裏一直都是經商的,但也沒攢下什麽錢,一直都隻能做個行商。


    天下苦命人大多一樣,仇順的父親三年前死了,隻留老母一人。仇順自幼耳濡目染也不會別的,隻能接過他父親的擔子繼續做行商。平日裏一直風平浪靜,沒想到這次卻突遭橫禍。


    劉堅聽完氣憤地說:“這幫賊人膽子也太大了,四處擄掠人口就不怕被官府抓捕嗎!”


    “噓,輕點……我去,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啊,現在這世道,官府有個屁用啊。不被他們盤剝就不錯了,我做行商三年,打點官差的錢比讓強盜搶去的錢都多!”說到最後,仇順自己的聲音也大了,趕緊住口免得被外麵的人聽到。


    劉堅無言以對,自己從小一心讀書,對外麵的世道雖不至於毫無了解,但很多時候不免過於理想化。於是隻能轉移話題道:“還是得想辦法逃出去,你不知道,我之前差一點就逃成功過一次。”他一邊說著一邊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木頭搭成的屋子裏。


    屋裏沒有桌、沒有床,倒是有很多大木桶堆在這裏,似乎是個專堆雜物的偏房。但寧波府一帶沒有用木頭搭房子的習慣,一般窮人用黃土,富人用磚石。江南地界濕氣甚重,用木頭搭房子,豈不是沒幾年就朽爛了麽。


    “仇兄,此處是何所在?為什麽還有這木頭搭的房子?”仇順比自己早醒一會兒,興許能夠知道。


    “哈?你可真是個書呆子啊,還木頭房子,我們在船上啊!”


    劉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以為是迷藥藥勁未退,所以才感覺天地在搖晃。實際上,是因為自己現在身處波濤之上,是船在晃,而不是自己在晃。


    劉堅這下完全泄氣了,怪不得那些賊人把他們倆囚禁在一起,根本不怕他們互相解開繩索逃命。畢竟他們兩人又沒有長翅膀,在這大海之上又怎麽逃得了。


    “哎,仇兄,你說這些賊人把我們擄來,是為了什麽呢?”雖然劉堅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沒話找話,安靜下來反而讓他更緊張。


    “海盜抓人,那肯定就是抓壯丁來補充人手,不然還能怎麽著?”仇順沒好氣地說。


    “就不能是隻為劫財?”


    仇順被氣笑了:“要是劫財,直接劫就好了,劫完一刀把我倆宰了不就完了?你他娘的最好希望是劫財,不然你屁股可就不保了!”


    劉堅聽到這話臉色大變,他當然是知道劫財沒必要再帶上他們兩個拖油瓶,多半是擄來強迫落草。但此刻仇順的話卻給了他一種新的可能性,還是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劉堅很早就聽聞,海盜們由於長期在海上漂泊,又全是男人,需求得不到滿足。所以在上岸擄掠長相秀美的年輕女子外,常常還會發展出斷袖之癖。上岸擄人時也會特意挑選長相清秀的男子一並帶走,有時魔爪甚至伸向孩童,所作所為簡直令人發指。


    想到這裏,劉堅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靠近牆角,盡量不讓自己的屁股露出來。仇順被他這一舉動逗得哈哈大笑,但又要竭力克製住不發出太響的聲音,一下子嗆得鼻涕眼淚橫流。


    “反正我寧死不屈,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寧折不彎,我絕不要去做這等醃臢惡心,下流無恥之事!”劉堅的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沒想到自己一個前途光明的秀才,會在這短短的幾日內,跌落到深淵。


    思來想去,還是先把繩索結了為好,與其像個待宰的羔羊一樣毫無抵抗地死去,還不如殊死一搏。


    正想著,仇順此時已經緩了過來,歎了一口氣說道:“別唱高調了,還是好好想想待會兒是要吃餛飩,還是吃板刀麵吧。”


    劉堅不解地問:“餛飩還是板刀麵?是斷頭飯嗎?”


    仇順狠狠“嘖”了一聲:“我跟你這個書呆子真是著不了這個急,又不是衙門,請你吃哪門子斷頭飯啊。餛飩就是拿個麻布袋子把你套了,直接扔到海裏。板刀麵就是把你砍了,剁吧剁吧扔海裏。還斷頭飯呢美死你!”


    話音未落,隻聽艙門“唰”地一下,被用力地打開了!


    許是二人說話的聲音太大驚動了賊人,一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探進腦袋,一看二人都已經醒了,笑著對外喊了一句:“這倆朗不正的醒了。”一聽這聲音,細看這眼睛,劉堅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個男人就是之前自己被關在茅屋裏時,說要進來看一看的人,也是後來踹開門把自己再一次抓住的人。


    仇順此時已經嚇得哆嗦不停,劉堅也是嚇得眼淚不受控製地直往下淌。那大漢根本不和他倆多話,一手一個把他倆像提溜小雞似的提溜了出去。


    艙外陽光正好,射得劉堅感覺十分刺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適應。他發現整個甲板上站了四五十個人,不說兇神惡煞,也可謂是正顏厲色,正直直看著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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