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2033年7月2日,淩晨2:15。


    羅從睡眠中驚醒,起身坐在床上,說來奇怪,自從開始做夢以來,夢境越來越急促,隻要一閉眼就能感受到自己置身於魯馬,昏暗的城市被火光點亮,周圍的爆炸聲和哀嚎聲不絕於耳。


    自己無法移動,隻要低頭向下看,就會發現有條從地下伸出的手臂,皮膚開裂,不斷有滲人的猩紅流出,死死抓住自己的腿,無法掙脫。


    慢慢的,地上出現更多可怕的手臂,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把自己拉下地獄……


    羅用手掌擦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珠,仍然覺得毛骨悚然,而後,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果然,手上的血可以用水洗幹淨,心靈上那種猩紅的汙穢要伴隨一生。”


    滴答滴答~


    一種聲音格外清晰,起初羅以為是水龍頭沒被關緊,於是就下床洗漱,完畢之後他特地關好了水龍頭和淋浴花灑,觀察到沒有水滴落下,可奇怪的是滴答滴答的聲音一刻也沒停。


    穿好衣服,羅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最終他微微抬頭,目光投向牆壁上的鍾表。


    沒錯,那是鍾表指針擺動的聲音,羅還觀察到秒表針走得比以往要慢些……


    羅掃視著房間裏的一切,眼神中透露著一股不舍,隨手把被子鋪好。青天計劃已經完成,該走了。


    羅離開房間,輕輕關上房門,走到電梯口,滴答滴答的聲音又響了,並且比剛才更加清楚,這次是手表的聲音。


    乘上電梯,羅的手指在半空停住,經過片刻思索,按下一層的按鈕。


    電梯卻在三樓停下……


    電梯門打開,羅看到那雙大眼睛在顫抖。粉嫩的臉蛋和曾經一樣,隻是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頭發還是像之前那樣烏黑透亮。


    “走了,也不想給我打個招唿?”安娜的語氣裏滿是失望與責備,雙手已經在黑色長裙上抓出褶皺。


    這時的她,與初見時別無二致,羅眼眶通紅,強行壓下喉嚨裏的辛酸,揮手道別:“你該去休息了,安娜。”


    電梯門完全關上,安娜一下子坐在地上,用手背不斷擦拭淚水。


    羅在電梯裏用大拇指將那滴從眼角滾落的淚,壓在臉上。他最放不下的還是安娜……


    電梯到達一樓,羅走出電梯,阿寧已在大廳內等候著。


    阿寧上前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出發嗎?”


    “嗯。”羅應聲答道,就在此時滴答滴答的聲音突然又變大了。


    兩人離開總部大樓,向著機場那邊走去。


    武正則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醒了,他站在窗邊,默默地凝望著羅離開的背影。


    略顯遲疑的步伐,讓武正則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孤獨,雖然有阿寧同行,但羅更像是一個人在荒蕪的沙漠中前行。


    羅最終還是迴頭望向總部大樓,看向那個亮著燈光的房間,淩昆卻在羅迴頭的瞬間轉身躲在窗簾後麵……


    武正則看著他們遠去,直至視野消失。他拉上窗簾,靠在牆上,眼神在黑暗中愈發堅定強烈,整理著腦海中繁亂的思緒。


    一架飛機在跑道上等候,飛行員獨自坐在駕駛室,看到阿寧和羅出現,便打開艙門。


    羅登上飛機,向飛行員打招唿:“雲鳥,好久不見!”


    雲鳥點頭,迴應道:“是的,羅老大,我們大概有三年未見了。”


    青石建立之初,羅組成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稱之為“隱翼”,這些人都是羅的心腹,主要任務是潛伏在龍國各個城市,處理突發狀況,而雲鳥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羅吩咐道:“現在起飛,前往仙城。”


    卡拉迪格目前正在仙城處理要務,羅的計劃是先去仙城與卡拉迪格告別,然後獨自乘坐民航從仙城飛往青城,與妻子和孩子匯合,再從青城用私人飛機直接去往恩洲。順利的話,明天淩晨就能抵達恩洲。


    飛機淩晨三點從青石島起飛,早晨六點十分到達仙城。


    雲鳥說:“羅老大,任務完成,我先走了。”


    羅與他握手,語重心長地說:“保重!”


    下了飛機,滴答滴答的聲音愈發暴躁,足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羅驚訝的看著手表,茫然地說:“這表是不是壞了?好煩人!”


    阿寧感到莫名其妙,疑惑的說:“我並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羅揉了揉眼睛,解釋說:“可能是我最近沒好好休息,出現幻覺了。”


    阿寧看到卡拉迪格後,說道:“我老板過來了。”


    卡拉迪格與二人見麵,他將一封信交給羅。


    “這是你的機票和證件。”


    羅打開看了一眼,證件上的名字是崔樹強,對此非常滿意。


    卡拉迪格取出一幅畫,讓他倆觀賞,笑著說:“羅,這是我閑暇之餘畫出來,專門送給你的,算做臨別禮物。”


    畫中,一隻雄鷹收起翅膀屹立山巔,黑色羽毛栩栩如生,犀利冷酷的眼神完美呈現出屬於王者的威嚴,它的背後是湛藍色的廣袤天空。


    這幅景象所表達出的含義就是馳騁天空的雄鷹,在經曆慘烈廝殺之後毫發無傷,平穩落地。


    此刻,羅悲喜交加的同時也在驚歎卡拉迪格對於細節的把握,平靜的天空,何嚐不是雄鷹過往的證明?


    看出羅的喜悅之情,卡拉迪格笑意更濃,提議道:“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三個小時,我們先去吃個早餐。”


    七點四十分,吃完早餐,前去取車,需要把羅送到仙城機場。


    三人來到小區門口,路邊坐著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見羅靠近,就開始講話:“有個古老的傳說,人快死的時候能夠聽到來自地獄的鍾聲。”


    羅停下腳步,讓他詫異的不僅是這段話,還有這個聲音……


    這些年來,羅一直在尋找道僧玄智,卻得不到任何消息。


    羅凝視這個中年男子,不管怎麽努力,卻始終看不清他的麵容,連忙問道:“你是誰?”


    中年男子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說:“你忘了嗎?亡命於福!往迴走吧。”


    “一派胡言!”阿寧怒道:“神棍,居然敢在我麵前招搖撞騙!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


    中年男子與羅對視一眼之後,就消失了,憑空消失。


    羅心跳加速,慌忙問:“人呢?”


    阿寧雙手環胸,指了指人行道,說:“怕挨打,跑了唄。什麽年代了,還用迷信騙人,真是可惡。”


    卡拉迪格緩緩開口:“按照那人說的,聽力好就是死亡來臨的征兆?開什麽玩笑!”


    這件事讓羅心有餘悸,深吸一口氣說:“我覺得需要改變計劃!”


    卡拉迪格拍了下羅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比起玄智,羅更加相信卡拉迪格,而正巧這時,羅的手機響了,是李竹穎打來的,羅向她保證,說自己中午就能到家。


    就這樣原定計劃不變,三人走進地下車庫,阿寧拿出車鑰匙在百米之外解鎖並發動車輛。他們從來不會先上車,後點火。這麽做是為了防止汽車被人動手腳。


    阿寧隻身前去開車,並未急於上車,先是圍著車身轉了兩圈,隨後趴在地上仔細觀察底盤,還打開引擎蓋查看發動機,確保這輛車足夠安全以後,阿寧才上了車。


    羅和卡拉迪格在車庫出口等候,他倆看到阿寧開來的是一輛白色轎車,車牌號:蒼dst7329。


    卡拉迪格看著羅,對這位老朋友說:“最後一程,我親自開車送你。”


    最終卡拉迪格在駕駛座開車,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阿寧在後排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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