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通道有點寬,在羅的眼裏卻很狹窄,他癱軟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瞳孔也是靜止的。


    安以秋坐在椅子上看著手機,突然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這個隻有過一麵之緣的朋友,在南利幫一些人解決麻煩,為了防止我遺失他的號碼,我要記下來,保留起來……”


    在小卡片上寫完後,安以秋對羅說:“好渴啊!我去打點水喝。”然後把卡片和筆放在長椅上,出去打水。


    腳步聲消失後,羅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精光,摸了摸懷中的日記本,他意識到了什麽,趕緊去拿著筆,記下了卡片上的號碼。


    沒多久安以秋端著兩杯水迴來,遞給羅一杯,看到遺落在長椅的卡片,他趕緊收入口袋,詢問羅:“這個很重要,沒人動過吧?”


    羅很認真的說:“放心吧,沒人來過這裏,沒人動過任何東西。”


    兩人對視一笑,紛紛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如同飲酒那樣。


    手術室裏的醫生出來了,對安以秋匯報了情況,因為語言問題,羅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帶著期待看向安以秋。


    醫生走後,安以秋告訴羅:“放心吧,你那朋友沒事,是流彈反彈進腹部,現在不僅把子彈取出來了,而且還脫離了危險期,沒有生命危險,很快就會醒過來。”


    壓在羅心上的石頭沒了,他長舒一口氣說:“多謝公子。”


    “不必客氣!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助很正常。”安以秋還跟他說:“你朋友的三個子女我們找到了,一會安娜會帶著他們過來。”


    “你說你不知道怎麽麵對她,我覺你應該先去洗個澡,衣帽間有各式各樣的服裝,全新的。”


    “男人可以失敗,但永遠不要在女人麵前狼狽不堪,別搞得像喪家之犬一樣,再讓安娜用這個詞來形容你……”


    “受教了。”羅接受了他的建議,安以秋將他帶到一處臥室就離開了,羅看著這裏非常滿意,雖然算不上豪華,但是設施一應俱全,淋浴間不僅有浴缸,還有桑拿房。


    羅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自己,然後在衣櫃裏選出一件灰白色高領毛衣,一條天藍色的牛仔褲,一雙休閑鞋,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感受到了非同尋常的變化。


    淩昆醒來的時候,羅就站在他旁邊,高興道:“淩昆,這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我們還活著,很神奇吧?”


    淩昆緩了一會說:“我知道,我隻是睡了一覺,羅,咱倆命可真硬。”


    三個孩子跑進來,趴在床上看著淩昆,他伸出手指數了數:“一,二,三,一個都沒少。”


    還有個腳步聲消失在門口,羅的心開始不斷顫抖,他囑咐淩昆說:“讓孩子們陪著你,我出去一會兒。”


    如何迴頭?如何轉身?如何麵對?剪不斷,理還亂,就像是一個你越是去解決,它就越強大的麻煩!


    羅最終還是轉身了,破釜沉舟般的轉身,臉上擠著尷尬的微笑,走向安娜。


    安娜穿著米色長款風衣,充滿關切的問:“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羅迴答說:“沒事,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答應你的一定做到……”


    安娜向他做出噤聲的手勢,然後拉著羅的手什麽話也不說,來到外麵,此時已是夜晚。


    一輪圓月當空,散發著乳白色的月暈,月光正融化著冰冷的夜,給人一種美妙的感覺。


    羅內心的幽暗在渲染下逐漸消退,寧靜的海風溫和無比,其中還夾雜著一股誘人的清香。


    安娜沒有停下,帶著羅來船頭,她怔怔的看向遠方。


    羅一眼望到盡頭,黑暗中沒有顏色,海水像是無窮無盡的墨水深不可測,隱約中有小小的浪花在不斷翻騰,起起伏伏不知意欲何為。


    “羅……”安娜輕喚一聲他的名字,帶著疑惑問:“我覺得你再次見到我並不高興,反而還對我有些抵觸。”


    羅解釋說:“我這次一敗塗地,你的錢也被揮霍得差不多了,我對你隻有羞愧。”


    “沒關係的。”安娜溫柔地說:“我表弟已經迴恩洲了,我們也一起去恩洲好不好?我可以賺錢,你可以從小生意做起,慢慢地積累一個商業帝國,我們一起,一定可以的。”


    羅沉默了很久後,問她:“你為什麽要想這些呢?”


    安娜的聲音依舊柔和,她說:“我迴去之後,發現我不喜歡白馬王子了,我時不時就會想起你,想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


    淩昆從艙內走出來,坐在樓梯上看著二人若有所思,他看到羅猶豫了,怎麽會,死亡都不曾讓他猶豫!


    一陣嚴肅的躊躇後,羅笑了,說:“我很痛苦,我甚至不知道這份來自哪裏!可它一直伴隨著我……現在我明白了,我是不想像現在這個樣子,活在這個世界上!”


    “安娜,你給我的錢,我幾輩子都花不完,我做這些不是為了錢,更不是為了權力,我是為了我生存的環境。你該走了……”


    安娜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說了這些話,捂住嘴和鼻子梗塞道:“我在你眼裏原來就是可有可無的,好,我走……”


    淩昆帶著孩子們過來,說道:“雖然聽不到你們在講什麽,從場麵就能看出羅依舊是雄心不改,那我就隻能跟著他幹,安娜小姐我想求你件事。”


    安娜抹了抹眼淚說:“你說吧。”


    淩昆看著他的孩子們說:“能帶走這三個孩子嗎?他們的父母全死了。”


    安娜點頭同意,可是孩子們卻不同意,吵吵鬧鬧不忍離去。


    淩昆蹲下來對兒子說:“你記住,你爹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蛋,早就該死了,你不一樣,你可以好好成長,好好學習,別留在這個鬼地方,離開這裏,去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又對自己女兒們說:“別把生命浪費在這種無可救藥的地方,人生總要有意義,去活出讓自己銘記的人生吧!”


    “要聽安娜的話,不許違背,不許頂嘴。”


    “安娜小姐,這三個孩子就拜托你了,給他們一份工作,讓他們能去學校上學,別慣著他們。”


    安娜帶著孩子們和武裝人員乘坐直升機離開了這裏,臨走時對羅說:“你真不識抬舉,我恨你!”


    看著直升機遠去,淩昆感歎道:“終於甩掉這些拖油瓶了。”


    他的眼睛通紅,可向著艦船內走去的羅眼淚已經落地,淩昆來到入口處沒有進去,站在外麵抽著煙。


    裏麵的羅正在抱頭痛哭,破涕橫流,淩昆在外麵聽著越來越大的抽泣聲,又點了一根煙。


    抽著抽著眼淚也從臉上劃過,直到半包煙一根不剩,淩昆實在無聊才走進去,看羅還在擦著眼淚嗷嗷亂叫,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啥這麽難過,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安娜可以通過那塊手表監聽你。”


    “啊咳咳咳……”羅看著手腕上的表,哭的更厲害了,過了會站起來對淩昆說:“完犢子了!我把這事忘了。”


    “行了行了!”淩昆不耐煩地說:“扶我迴去,其實人家在走的時候都看出來你不對勁了,虧你還忍了這麽久!不要對我說這些事,我不感興趣,也不愛聽。再給你說個事,你當時不敢看人家,人家其實捂個嘴在那笑呢!”


    手表裏傳來安娜的聲音:“再多嘴,艦船上沒有醫生助你康複。”


    羅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找到答案了,眼下這個答案好像不太準確了,他對著手表問安娜說:“你對我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假的有區別嗎?我可是一直在注意船上的影像,安以秋給你挖個坑,你就往下跳!我都這麽說了,你還不知悔改,要死,死去!竟敢拒絕我!現在想起你就一肚子氣,還有點好笑!”


    這晚羅坐在臥室的椅子上看了一整夜的海上明月,似乎真的被他看出了些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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