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周老先生一席話,林恆不由得,發自內心的佩服這位七旬老人。


    如果說,之前所說還有可能是漂亮話、場麵話,周老先生最後這句,則讓林恆確認,周老先生是發自肺腑的,想節約點兒金子,救助更多的人。


    當下,林恆迴過身,對周老先生說道:“周老先生稍坐,某去去便迴。”


    在周老先生疑惑的目光中,林恆走出周家的院子,駕上馬車,迴到了七裏香,從酒窖中拿了壇酒,然後到朱雀大街上一家特別有名的酒店鼎香樓,定了一桌菜,讓他們送到周老先生宅中。


    鼎香樓掌櫃一聽是送到周老先生家,立即告訴林恆:“別費心思了,每年這麽做的人多了去了,沒有一個成功的。”


    林恆隻是笑笑,然後在桌子上放了一吊錢,轉身離開。


    離開酒店的林恆,當然是又迴了周宅。


    看到迴來的林恆手中抱著一壇酒,周老先生變了臉色,衝林恆吼道:


    “老夫可曾告訴你,這酒不要買了,太貴!”


    “就算你有錢,也要花在刀刃上,這一壇子酒,夠數十個災民吃三個月的!”


    林恆微笑一下,把酒壇放在桌上,然後問:“周老先生,可曾喝過這酒?”


    “老夫在別個家宴會上喝過一杯,怎麽了!”


    “既然老夫都喝過了,那就不用再買了,知道什麽味道就可以了!”


    周老先生的口氣,依舊還是那麽強硬。


    之前有達官貴人宴請,邀請周老先生赴宴,酒桌上,每個客人隻給倒了一杯七裏香。


    本來還暗暗嘲笑主家摳門的周老先生,在看到酒的一刻就大體上明白了此酒的價值,也記住了這個牌子。


    清亮如水,入口辛辣又不失甘醇,果然是好酒。


    喝完以後,本想購買幾壇迴家慢慢喝的周老先生一問價,直接癟茄子了,這價錢,夠他府上吃一兩年,還不是特別容易買到。


    沒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提出,準備用一壇子七裏香,請他坐館一個月?


    本來想教訓教訓這個吹大氣的小年輕,結果這個年輕人的善心,讓周老先生心軟了下來,答應了他的請求。


    至於最後一句話,周老先生確實是舍不得買酒的錢,而另外一方麵,則是周老先生怕林恆弄不來酒,麵子上掛不住。


    “周老先生,酒已經拿來,菜呢,我也已經從鼎香樓定了,一會兒送來,林某仰慕周老先生為人,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全福等人今天剛剛出去貼告示,災民最快也得明天才能來,林恆決定今天先給自己放個假,陪這位令人敬佩的老先生喝一杯。


    酒過三巡,周老先生對著林恆遙敬一杯,說道:“小友,老夫好久沒見到像你這麽讓老夫開心的年輕人了,就衝今天這緣分,老夫這輩子就算是死在林家莊都開心。”


    “周老先生,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某定會好好照顧你。”


    喝多了的二人,當日在周老先生家睡了,第二天一早,林恆套好車馬,跟周老先生辭行。


    “周老,我那邊安排好了,就派人前來接你。”


    林恆向周老先生打了個招唿後,便離開了。


    林恆駕著馬車,到了正午時分,便是又迴到了林家莊。


    林家莊外邊的場景,嚇了林恆一跳。


    但見,自己家門外,烏央烏央的難民,大概有百十來人。


    一個個的,麵帶菜色,拖家帶口,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老人和壯年男人比較少。


    林恆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戰亂時期,男丁是極為重要的資源,各個諸侯都需要抓壯丁充實兵員。


    而老人,抵抗力弱,身體素質也不好,很容易成為最先死去的犧牲品。


    曹萱正搬了張桌子,頂著大太陽給難民們登記信息。


    “丁小姐,辛苦了,喝口水吧!”


    林恆從樹下桶裏打了碗水,遞到曹萱麵前。


    “不...”


    剛說完不的曹萱,顯然認識到了什麽,抬頭看到,遞水的是林恆,當下開心的問道:“林小郎,你迴來了?教書先生的問題怎麽樣了?”


    “算是辦妥了,某跟玄武大街的周老先生談妥了,他同意來林家莊教這些難民的子女,不過我覺得難民大概還有幾日才能到齊,所以沒有著急讓周老先生來。”


    “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這周老先生可是難請的很!”


    曹萱看向林恆,問道。


    作為許昌城的土著,曹萱當然知道,周老先生多難相與。


    “並不難,周老先生聽說我是要教難民的孩子,立馬答應了,坐館的費用都沒談,世人隻覺得周老先生難相與,實際上,是我們錯了啊!”


    林恆感慨道。


    “這周老先生,真的是...看來是咱們誤會他了。”


    “小郎,周老先生的坐館費用,咱們可不能少了啊!”


    曹萱叮囑道。


    “某曉得,放心。”


    二人說話的功夫,又有幾個難民到來,曹萱又繼續忙著登記了。


    而另一頭,小七也搬了張桌子,學著曹萱的樣子,去登記報名當鄉勇的人。


    當晚,曹萱拿著一個本子來到了林恆的房間。


    “林小郎,今日共計到來災民一百二十三人,其中成年女子四十人,小孩五十五人,成年男性十人,老年人十八人。”


    “成年男性,有勞動能力的隻有七個,其餘三個都有殘疾。”


    “咱們目前有房間四十間,讓這些人住下已經是勉強,如果明天再來災民,那就住不下了。”


    曹萱不愧是曹操的女兒,做起事來,有條不紊。


    林恆正思索間,小七拿著幾張破紙也進來了,說道:“報告主公,今日來應征當鄉勇的一共十人,其中一個有殘疾,兩個當過兵,其餘的,都是普通農夫。”


    “小七,你這邊不用著急匯報,難民已經一百多了,鄉勇十個,鄉勇的數量,大體上要達到難民的五分之一,這樣才能照顧的過來,你就繼續招募鄉勇,遇到當過兵的、看起來有才能得,跟我匯報便可。”


    說罷,還是老規矩,林恆抓起一把銅板,大約六七個,放在了小七手裏。


    小七得了賞錢,千恩萬謝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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