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嶔崟姐!”方可人一見到她,立時奔了過來,卻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怎麽了,和念岑吵架了?”


    “不是,他才不敢和我吵。”


    正這時,桂嫂端著水果盤過來,放在茶幾上。


    “嶔崟姐,左少是不是出國了?攖”


    “是啊,他去倫敦出差,已經走了幾天,不過這兩天應該就要迴來,有事找他?”


    方可人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到一個界麵後遞向她償。


    清晰的畫麵裏,相視而笑的一對衣著考究的青年男女,瞬間刺痛了楚嶔崟的眼。


    畫麵背景是一家環境優雅,頗具情調的餐廳,桌上是精致可口的美食,雙麵花鳥浮雕的銀質餐具,再加上歐式宮廷式樣燭台的映射,氛圍是低調的奢華。


    “嶔崟姐,上次你陪我去參觀謝小姐的畫展,之後我們互加了微信,因為她是我非常喜歡的藝術家,所以我時刻關注著她的動態,當聽到她因為車禍從此罷筆了,我還為此難過了好久。”


    “她怎麽會認識左少?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如果不是前天她在朋友圈裏曬出照片,我都不知道她和左少關係這麽好!”


    楚嶔崟看到這張照片下麵有行備注小字:今天我的心情是六年來最陽光的一天,不是因為最後一次得獎,而是因為開心的時刻有他在身邊。


    楚嶔崟勉強笑了笑說:“他們本來就是朋友,認識了很多年,在國外遇見吃個飯不足為奇。”


    “那你再看這些新聞!”方可人取迴手機,搗鼓了一陣給她,“你看,這上麵說他們一起參加酒會,還一起去了酒店,都有照片出來了,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網頁上,放大了左斯翰那張沉穩內斂的臉龐,他看似正在接受記者的采訪,謝仕卿小鳥依人般靠在他身邊,還有一張照片則是他攬著她的肩從人群中穿過。


    男人深藏青的西裝和女人銀藍色的禮服相得益彰,舉止親密無間。


    第三張照片則是兩人同時走進朗廷酒店的背影。


    這組照片的標題是:深情左少國外偷偷約會,神秘女郎始終相伴左右。


    方可人氣唿唿的離去後,她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太太,您的牛奶。”桂嫂將杯子端給她。


    “放這吧。”


    “先生臨走前叮囑我一定要看著您喝的。”


    她靜靜地看著杯中白色的液體,片刻後方拿起飲盡,將空杯子遞給了桂嫂。


    “你也早些歇息吧。”她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後遲緩地一步一步上了樓。


    桂嫂望了會她離去的嫋娜背影,搖搖頭,去廚房放下了空杯。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


    “嶔崟怎麽了?”


    “太太沒什麽事,就是晚上有位方小姐來找她,給她看了手機上有關你和謝小姐的照片和新聞。”


    對方似乎鬆了口氣,“她有什麽反應?”


    “很安靜,可是我剛才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有點難過。先生,您每天都會打電話來詢問太太的情況,為什麽不直接打給她,讓她知道你在關心她呢?”


    他沉默了好一會,方低啞著嗓子說:“你不用管了,隻要負責好她在家的飲食和安全就行。”


    “這點請先生放心。”


    楚嶔崟迴到房間,拿著手機,指尖在屏麵上猶豫了好一會,才按了撥出鍵。


    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就像是正迫不及待等著她的電話一樣。


    “你最近很忙嗎?”她低柔問道。


    “是,有點忙。”他的嗓音沉沉,似乎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她笑笑,接著問他:“什麽時候迴家?”她在“家”的發音上特地加重了語氣。


    他的唿吸一頓,似乎考慮了一會才迴答:“手上還有件事沒處理好,大概還要幾天。”


    “好,如果確定了哪天,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去接機。”


    “嗯。”


    “拜拜。”


    她率先掛斷,看著落地窗玻璃上映出一個寥落的身影,眼中的溫度隨之冷了下來。


    他在撒謊!


    剛才通話時,聽筒裏分明有人在用英語問:“謝小姐,需不需要在您身後墊個枕頭?”


    “好的,謝謝。”那是謝仕卿的聲音。


    英國一家私立醫院。


    左斯翰單手插袋站在窗前駐足良久。


    “阿翰,你看上去心情不好。”病床上,謝仕卿小心翼翼地審視著他的表情問:“是因為剛和楚小姐通了電話嗎?”


    “不是。”褲兜裏,手機被他緊緊攥在掌心。天知道他多想聽到她的聲音,當入耳的那一刻,他的情緒差點就失控。


    “仕卿,你的傷怎樣了?還疼得厲害?”


    “用了藥好多了。”


    “其實那天你不撲過來,我也有辦法對付那個人。”


    她一怔,隨即臉上浮起一個受傷的表情。“阿翰,我是不是給你拖後腿了?當時我沒多想,不是說人在最關鍵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最本能的嗎?”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可見,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他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隨後說:“我去問一下醫生你的傷情,如果可以,我就安排後天迴國。”說完,他大步走出病房。


    謝仕卿臉上的委屈和柔弱逐漸消失。


    不錯!微信群的照片是她故意發的,那個方可人既然同楚嶔崟關係這麽好,肯定會轉告她。


    而左斯翰和白沐漓因為是男人,平時不玩微信,她沒加好友。


    方才在左斯翰通話時,她故意招唿過來護工,與那人進行交流。


    阿翰,為了你,我傷了自己的右手,從此與藝術絕緣。現在又傷了左臂,隻為讓自己在你心裏的分量加重。


    其實撲上去的那一刻,即使知道自己不會有大事,她還是有了瞬間的猶豫,可最後還是想賭一次。


    事實證明,他能留下來陪著她,從他關切的眼神裏看到久違的專注,她已經賭贏了!


    楚嶔崟,我一定會從你身邊把左斯翰搶迴來!


    ﹍﹍﹍﹍﹍﹍﹍﹍


    一連幾天,楚嶔崟都精神不濟。


    習慣了有個人在身邊噓寒問暖,突然之間少了這樣一個人,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特別到了晚上,她會擁著被子許久難以入睡。


    每次睡覺,他都會強勢地摟住她,用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暖意,即使有時捂出汗了他也不會鬆手。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現在她果然適應了這個懷抱,一旦離開頓時覺得長夜漫漫,更深露重。


    辦公室門被敲響。


    肖若走進來向她匯報:“楚董,查到了左少乘坐的飛機今天下午四點到達z市。”


    楚嶔崟提筆的手一頓,“我知道了。”


    她記得自己提醒過他,迴來提前通知自己去接機的。


    手表顯示時間為下午兩點半,她再無心工作,便取下衣架上的風衣,走出辦公室。


    “我出去一趟,有事打我電話。”


    “好。”肖若心中了然,楚董一定是去接機了。


    楚嶔崟來到國際機場,看著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群,她的心不自覺地雀躍起來。


    婚後第一次分開這麽久,讓她嚐到了想念一個人的滋味。


    迴顧相攜走過的半年多時光,有夫妻間正常的小口角,也有矛盾解除後的甜如蜜,更多的時候感受著他的關心,他的相讓,和他的霸道。


    想到這些,她的嘴角不由自主泛起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四點半左右,國際航班出口處陸陸續續走出旅客。


    她凝神望去,翹首在人群中尋覓著。


    驀地,出口處出現了一個熟悉而挺拔的身影,他出色的儀表和氣場在茫茫人流中一眼就能被發現。


    她微笑著正想從座椅上站起,卻發現他的腳步忽然一滯,迴過頭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一個纖瘦的身影嫋嫋婷婷地從他身後追上來,半帶著委屈嬌嗔:“阿翰,幹嘛走這麽快,我都跟不上了。”


    “抱歉,忘了你還沒痊愈。”


    “真想補償的話,不如晚上你親自下廚做頓飯給我吃。”


    他的麵色遽然一冷,皺眉肅然地盯著謝仕卿。


    “怎麽了?是我說錯什麽了嗎?”她被他的表情驚住了,呐呐地低聲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隻是想嚐嚐你的手藝,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


    “如果這句話和沐漓說,他一定會很高興。”


    她咬住發白的下唇,有些難堪地迴答:“他的父母不接受我,在去英國前,我們已經說好分開一段時間。”


    他收斂起身上乍現的冷沉氣息,默然片刻才說:“我先送你迴去,放好行李再一起出去吃飯。”


    “好。”謝仕卿眉眼間都是歡欣的笑意,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楚嶔崟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他們之間容不下第三人的親密交談,讓她忽然覺得自己來接機的舉動很可笑。


    眼見他們走近,她將身體側到一邊,沒有察覺到左斯翰的腳步在與她平行的位置上停留了幾秒,方重新邁開。


    楚嶔崟心裏流淌著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她克製住了衝上去質問的衝動。


    不是沒有覺察到,他這一周的刻意疏離。


    他和初戀在英國爆出的新聞,剛迴國沒有第一時間和她聯係,卻同其他女人共進晚餐,這些種種都深深刺痛了她。


    她帶著賭氣的情緒等著他開口解釋。


    近淩晨左右,左斯翰才迴到別墅。客廳漆黑一片,沒有為他留燈,似乎並不知道男主人今天要迴來。


    他先走去廚房,為自己倒了杯熱水。


    “先生,您迴來了?”桂嫂聽到動靜後連忙起床過來。


    “嗯。”


    “還沒吃晚飯吧?要不要給您熱一下?”


    “好。”


    他轉身去餐桌坐下,沉默地看著桂嫂忙前忙後為他準備宵夜。


    “先生,您迴來沒和太太說啊?她要知道了,鐵定高興,你這幾天不在,我看得出她心情一直不好。”


    直到端上了熱騰騰的飯菜,他才低聲問道:“太太睡了?”


    “是啊,這兩天她大概十一點左右就熄燈,看來是公司的事累著了。”


    “嗯。你去睡吧,別管我了。”


    寂靜的餐廳裏,隻聽見他一個人的咀嚼聲。


    他是真的餓了,晚上雖說和謝仕卿在餐廳點了幾樣菜,可全程他一直心不在焉,腦海裏全都是候機大廳裏那個孤清冷豔的身影。


    當時他從出口處一出來,就一眼發現了她。她那樣美的一個女人,怎麽可能被人忽略?


    可既然開始了計劃的第一步,就不能再迴頭了,瞻前顧後隻會顧此失彼。


    即使明知是演戲,對著其他人,再精致可口的飯菜,他都難以下咽,毫無胃口。


    楚嶔崟,你是給我下了毒嗎?讓我對你如此欲罷不能!


    怕吵醒她,他就在客房簡單衝了個澡才迴到臥室。


    房間裏靜悄悄的,他從床的左側躺下,在黑暗中默默注視著身旁那個曲線玲瓏的身影。


    終於,他抵不過內心的掙紮,挪動身體貼上了她的後背,將馨香的女人圈進懷中。


    直到此刻,他一周來漂浮和煎熬的心才得以初定。


    左斯翰,你引以為傲的定力呢?難道就這點出息!不過,就這樣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這一刻,他隻想遵從自己的內心。


    他滿足的裹緊她,閉上眼安然入睡。


    楚嶔崟這幾天嚴重失眠,早早上床不過是強迫自己休息。今天知道他迴國了,就更不可能睡得著。所以,從他在樓下製造出動靜開始,她的眼睛就一直睜著。


    待他迴房,那一端床的微微塌陷說明他躺到了床上。


    即使不迴頭,她依然感受到腦後那兩道灼人的目光。很快,她被帶進一個暖意融融的懷抱。


    那份剛剛好的溫度像是要熨平她心底的不安和惶恐。


    她對待感情原本就不是很主動,年少的經曆讓她學會了接受和逃避。所以當左斯翰不正常的情況出現,她第一時間不是質問,而是選擇等待他的解釋。


    今晚,他陪謝仕卿過完生日後有沒有做點別的?在英國時,他們倆是不是已經舊情複燃了?


    雖然有滿腹的疑問,但在身後那個溫暖的懷抱中,她的困意不斷襲來,最後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被一陣急促的鬧鍾給吵醒。


    轉頭看去,枕邊已空,他睡的位置床單已是冷冰冰的,想來離去已久,讓人不禁懷疑昨晚的溫存隻是她做了個美夢。


    她自嘲地一笑,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


    整理完自己,她草草用過早餐即去了公司。


    肖若已能獨當一麵,隻是資曆尚淺。楚天的一些上層老員工拿喬得很,有時對楚嶔崟都不太買賬,更何況是這個新來的秘書。好在,她做事很鍥而不舍,一次不行跑兩次,跑多了也混了個臉熟,更何況她善結人緣,因此倒也事半功倍,深得楚嶔崟的賞識。


    接下來的日子,夫妻倆似乎很少再有交集,往往楚嶔崟醒來時,左斯翰已離開,而等他夜深人靜迴到家,她已經睡下。


    就像是在心照不宣的賭氣,兩個人誰都沒有主動給對方打過電話。


    肖若察覺出楚嶔崟平靜表麵下的異常情緒,遂趁空閑時旁敲側擊。


    “楚董,我聽白沐漓的媽媽說,謝小姐最近沒有和他聯係。”


    她翻閱文件的手一頓,不經意地開口:“是嘛,可能謝小姐有了更好的目標,哦不是,她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


    肖若咬咬下唇,決定還是開誠布公地勸誡:“楚董,你別怪我多嘴啊。我聽說過他們之間的一些往事,也看到了左少同她在英國的花邊新聞。楚董你就是太矜持和高冷,明明很在意這些事,就應該主動去問清楚,而不是一個人悶在心裏。”


    “問什麽?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情況,我不是自打耳光?”


    “可逃避不是辦法!如果左少真的出軌了,你頂多衡量對他的感情,看是否能包容。依我看,或許這隻是個誤會,隻是你自己抹不下臉去問,其實女人有時可以適當示弱。”


    “看不出你還有做情感顧問的本事。”


    肖若澀然一笑,說:“人就是這樣,看待別人的感情問題理智客觀,輪到自己就是一團亂麻。”


    因著肖若的一番話,她過後在座位上思考了會,終究決定去當麵問清楚。


    中午,她開車到了擎宇大樓停車場,先打電話給了左斯翰。


    辦公室裏,左斯翰看著麵前的女人,徐徐淡淡地說:“先安排你進市場策劃這個部門曆練,從事藝術的人富有創意,也更注重市場的反應。不過,這個工作還是區別於藝術,後者追求的是實現價值,前者追求的是創造利潤。”


    “阿翰,我知道。”


    他神情嚴肅地說:“謝副總監,在公司,你我還是以職位相稱唿。”


    謝仕卿麵色一僵,喃喃地開口:“左﹍﹍總裁。”


    他點點頭,正要再說下去,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謝仕卿眼尖地看見上麵的來電顯示著“老婆”,她的心陡然一沉。


    左斯翰拿起手機,原本肅然的臉色一瞬間緩和下來。“怎麽忽然想起打我電話?在樓下了?一起吃午飯,好啊!”


    他的聲音像是期待了很久終於如願以償,藏不住地喜悅。一抬眼正見謝仕卿怔怔地盯著自己看,於是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謝仕卿關上門的一霎那,聽見他急切地說:“等我五分鍾,我馬上下來。”


    她極力控製著自己翻湧的嫉恨情緒,走向電梯。


    電梯裏隻有她一個人,對著明晃晃的鏡麵,她在自己頸側和鎖骨上方位置掐了兩下。


    楚嶔崟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大堂沙發上翻著雜誌,當眼前出現兩條女人勻稱的小腿時,她隻以為是前台小姐。


    “怎麽是你?”她放下雜誌,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


    麵前的女人一身裁剪合體的淺駝色套裙,顯得幹練又不失知性的氣質,雖然比她個子矮,氣勢上也不如她,可臉上的笑容卻刺目囂張。“左太太,我今天開始在阿翰的公司上班了,剛剛正是從他的辦公室領命出來,以後他就是我的老板。”


    謝仕卿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心裏是無比的暢快。“啊,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阿翰有這個決定?真是奇怪了,阿翰在英國幫我慶祝的時候就承諾過,難道迴來這麽久他一直都瞞著你?”


    “謝小姐,”她涼涼地開口:“你本末倒置了,一個擎宇的小員工被任命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更何況還是替我老公打工。不過認識這麽久,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你看中的和放棄的總是那麽不合時宜。”


    “嗬嗬,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這次不會再輕易放棄了,因為對方也有和我互動哦!”說著,謝仕卿抬起手,輕輕撥弄起頸邊的頭發。


    楚嶔崟一眼看見了她頸部有兩枚類似吻痕的明顯紅印。


    ---題外話---求收藏!


    因為吻痕事件,過後左太太好多年都耿耿於懷。一次大聚會,聽說左先生的白蓮花也會去,左太太便惡意地在老公的頸部掐上無數的紅印,以示主權,左先生但笑不語。


    等到了地點,麵對大家的曖昧眼神,他迴答:“這是老婆愛我的熱情體現,說明我們很和諧。”


    左太太當時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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