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的幾位東家,前腳剛進茶館沒多久,等出來的時候,發現夜市上的人已經少了一大半。


    幾人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愣神了一會。


    難不成是出門的方式不對?


    人呢!


    人怎麽都沒了啊!


    幾人頓時神情錯愕,立馬喊來了當地的負責人,那人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媽的,你不想幹了!說啊,人到哪去了!”


    “小人在幾位東家來的時候說過了,隔壁的夜市很多商販都換了夜市,而且味道要比我們這裏好吃......”


    一大腹便便的男人二話不說一腳踹了上去:“你就不能把這當成一件事來說,老子當你說什麽呢!”


    身旁的人連忙攔住:“葉兄消消氣,動手也解決不了問題,先去看看再說。”


    “對啊,看看那邊到底什麽情況,敢跟我們搶生意,不想活了不成?”


    幾人隨即趕往崇和夜市,立馬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可是要比州橋夜市還要火爆啊!


    看到一處小攤,男人買了一些烤串過來,幾人光是聞到味道就眉頭一皺,二話不說放進嘴裏咀嚼了一會。


    眾人麵色陰沉,顯然是心情極差。


    “這群土包子哪裏整來的這般配方,而且還是這麽多加一起換了菜品,找人去調查,必須把這幕後給我們使絆子的人查出來!”


    不遠處,曹郎看著這一切,嘴角的微笑也逐漸玩味了起來。


    他正是開封府的左司理參軍主管,因為前些天商販群起將地痞暴揍一事,他逐漸對幕後名為趙和的少年有了興趣。


    這兩天,他會經常地派人或者親自去跟蹤調查趙和,他近乎吃驚地發現,這少年靠著自己獨有的手藝,不僅僅將早市的幾個商販召集在一起,甚至是這夜市的幾十家。


    此人聚攏人心的手段,堪稱可怕!


    若非是這少年所宣揚的是賺錢之事,恐怕曹郎會直接下令將趙和與這些人逮捕,而作為幕後主使的趙和,免不了一個殺頭的罪名!


    而見到這些,曹郎發現自己對這個沒什麽身份的少年的興趣愈發濃厚了,居然連樊樓的這些人都摻和進來了。


    他打算再觀望一段時間,看一看這少年是如何處理樊樓的手段的。


    呃,生活有趣起來了!


    而趙和,儼然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不同的勢力注意起來了,尤其是這位年紀輕輕便坐上了開封府左司理參軍主管的曹郎。


    汴京城為皇都,開封府是一個獨立於皇權的機構,直接掌控整個汴京的事務,權利極大,甚至開封府尹能入朝參政,直麵官家。


    作為開封府的下屬機構,左司禮獄是其最重要的司法機構,凡是未經過開封府奉旨審判的案件,一旦入了左司禮獄,便是刑部、禦史台都無權過問!


    此時的趙和,正享受著儼然如後世的夜市風景,忽然感慨這有些像漢服節晚上的夜市,屬實是太像了。


    範仲淹手裏拿著一包酥肉,吃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


    自從認識了這小子,這吃飯都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大宋興商,方有如此繁榮景象,這可是前朝都未曾有過的。”


    見範仲淹吹噓起自己所信仰的大宋,趙和笑道:“興商本就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前朝打壓或許是因為生產力發展不夠高,大宋如今各行各業發展紅火,商業興起也是必然的。”


    範仲淹忽然問道:“小郎君,老夫能否問一句,你將這些東西全部交給當地的商販,能賺多少錢?”


    “你不是不做生意嗎?”


    “老夫隻是感興趣,想知道你所選擇的道路能為你帶來多大收益。”


    趙和思索了一下,前前後後來和自己合作的商販,約莫是八十來家,每家保底能有一貫的日收入,但肯定不會這麽少,隻是這樣算的話,一天就能分到自己這裏三十貫錢。


    那分成肯定要高於這個數字不少。


    於是趙和說道:“幾貫吧,也沒多少。”


    範仲淹嗬了一聲,不由得又開始念叨起來:“若是小郎君讀書......”


    趙和扯了扯嘴角:“老頭,你能不能別整天煩我,你信不信我跟這條街上的人都說一聲,以後再也不賣吃的給了你信嗎?”


    趙和這話,儼然是一副這整條街都是我的樣子,但他說完立馬後悔了,連忙看了看四周,輕咳兩聲。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範仲淹剛剛被喊了一聲老頭,神情有些不悅,此刻聽到這話冷哼一聲。


    “你為啥老是纏著我讀書,讀書有什麽好的?”


    範仲淹思索片刻:“老夫以為,讀書可使人明己身、正言行、樹良德,以聖人教誨使得自身有所提升,經世濟民宣揚良知。”


    趙和擺了擺手:“你說的那些都太扯了,一個飯都吃不飽的人,難不成會跟你講道理?”


    “老夫以為,生逢亂世,若是沒有一個規範的倫理道德,那麽這個世道就會更亂,亂到無可救藥,直到毀滅,書上的道理是在教世人如何去做,規定他們的行為下限而已。”


    事實上,正如範仲淹所說,聖人的教誨和道理,是在用道德的手段讓百姓心中有一道底線,正所謂規定人們行為的下限,盡可能地減少殺兄弑父這之類的情況。


    而在封建社會,這些道理更重要的一點,是能讓天下百姓去承認封建社會階層的存在,以這個社會最頂端的皇帝為信仰,如此一來便得以穩固。


    老頭是有本事的,趙和是這麽覺得的,可在一個即將搖搖欲墜的宋朝說出這種話,總會有些格格不入。


    趙和笑道:“若是有一天,遼人的鐵蹄南下,你說這些讀書人、大官能用道理去說服他們嗎?”


    範仲淹搖了搖頭:“這並不是同一樣事情,小郎君你偏激了。”


    趙和看著老人同樣是搖了搖頭:“如果說這就是一件事情,倘若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讀書做官能否解決這件問題,遼國人是否能認同你的道理,從而對大宋手下留情呢?”


    “我之所以不喜歡讀書人,尤其是死讀書的這些人,正是因為他們在這種時候,什麽事情都做不出來,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有個屁用!”


    趙和冷笑了一聲。


    是啊,麵前的汴京固然繁華,大宋便是一直沉浸在這樣的繁華中。


    可當蠻夷的鐵騎踏破了繁華,被倚重的文人親自將他們的帝王送到了蠻夷的麵前,繁華如同泡沫般破碎。


    曆朝曆代,不乏忠貞之士。


    然而到了那個時候,能有何用?


    即便是文天祥,到最後也隻能發出一聲“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長歎罷了。


    漢人被蠻夷屠戮,人命如同草芥!


    這個時候,這些人又有何用?


    後世人,談及宋朝,就是慫,就是弱。


    然而明明北宋是經濟貿易、海上貿易最繁華的時代,對外戰爭更是贏多輸少,可偏偏武人被打壓,贏了還要割地賠款,一群自詡君子的文人高官做著春秋大夢。


    自始至終,哪怕是到了南宋,朝堂上被時時刻刻都充斥著文人間的爭鬥。


    即便是到了崖山,也沒能改變,最終落得身死國滅,讓中華大地陷落百年,被蠻夷摧殘了百年。


    有這些文人,能做得了什麽!


    範仲淹聞言又是一陣沉默。


    “小郎君是支持武人的嗎?”


    “也不算是,但是這種時候武人總比文人有用的多,一支能打勝仗的隊伍對於一個內外交困的王朝很有作用,總不能靠著那些文臣帶兵打仗去吧,所以我就覺得大宋這政治路線......咳咳,不說了,再多說就要砍頭了。”


    一旁的範仲淹大笑,和趙和聊的越多,就會越來越發現他的想法有些偏頗,可亦正亦奇,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想法。


    於是乎,從這一刻起,範仲淹打算再換一種思路教趙和,平日就多與這小子交談,然後潛移默化地影響他一身的草莽氣。


    老人抬頭望天,不由得感慨,這小子真尼瑪不好教啊!


    而就在趙和二人身後,曹郎一直聽著二人的對話,不由得笑了笑。


    這少年,竟然還是支持他們武人的,殊為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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