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個報仇雪恨!”


    “我說楊家怎麽好端端的,會跑來劫我家的糧餉,原來是因為這樣。算算時間,可不就是你們出事之後麽?


    哈哈哈…三娘啊,你就這麽恨我麽?為了對付我居然不惜給人做小!?”


    孫猛仰天怒笑,心中對楊家忌憚徹底消失不見,恨不得帶兵殺進楊家滅他滿門!


    一旁的馬匪臉色同樣變得極為難看。


    不過和孫猛的狂怒不同,他是因為要和天水楊家這個名聲威震漢中的家族對上,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


    不管怎麽說,隨著錢四帶迴來的內幕消息,趙斌的陰謀終於完成。


    從最初的誘餌,到動機,再到邏輯性等等,全都形成一個閉環。


    而他自己,則通過操控關外的豪商,徹底置身事外。


    當然,能這麽順利,也和他明麵上已經出發去臨安拜見史彌遠有關。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趙斌和徐況麵對權傾天下的史彌遠,居然會膽大。


    也絕對想不到兩人之間的交情會那麽過命和彼此信任。


    這真是一個敢想,一個敢做。


    自然也就想不到真正的趙斌其實一直隱藏在西和州中,暗搓搓地搞著事情。


    很快,宋錄的手下從黃牛堡外傳來消息:有一大批亂七八糟的財物和糧食被送進黃牛堡中,但孫猛的人卻大部分都沒有迴去。


    “好戲,要開始了…”


    趙斌手指輕輕甩動著一個很久沒用的獨眼龍眼罩。


    他明白孫猛一定是帶人去了天水軍附近,準備報奪‘妻’之恨。


    盡管,這是場他一廂情願的扭曲感情。


    趙斌沉思良久之後,決定也冒險前往天水軍。以便近距離觀察孫猛和楊家之間的衝突。


    當然,這和惡趣味沒關係。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了解更多楊家的底細。


    如果燕奴兒真是楊家在背後控製,那麽楊家的布局和潛在勢力將會非常驚人。


    甚至於不僅僅局限在楊家一家之力。


    事實上,當趙斌麾下的勢力開始將根須伸向越來越多領域之後,就算沒有燕奴兒的事情,他也會和楊家等地頭蛇開始發生碰撞。


    因為,此刻的趙斌已經有能力和這些盤踞了數十上百年的大家族,爭奪真正的核心利益了。


    縱觀古今中外,上層建築的各種手段最終目的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掌控社會的生產力為自己服務。


    而這個生產力放在封建時代,就是人口和人心。


    錢多錢少,在封建強權時代,從來不是衡量哪個勢力強大與否的標準。


    隻有主宰著手下和百姓的前途、命運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


    趙家莊,可以獨立於宋朝這個體係而存在的勢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當趙斌手下的數萬壯丁,可以依靠他就能過上富足的生活時。


    他就已經動了楊家等家族的核心利益。


    試想,如果趙斌的趙家莊繼續擴大,以他那種先進的管理理念和帶著點民主製度的公社組織結構,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那些大家族的人隻要有點眼光,都會被嚇壞的…


    雙方本質上屬於:勢如水火的階級敵人。


    趙斌這麽積極地出來找楊家的麻煩,也是為了掌握主動權:與其被動被人搞,不如先去搞別人不是?


    因為他也很清楚。


    階級鬥爭,就是生死鬥爭。


    以他一家之力,目前根本無法抗衡漢中的世家大族們。


    最安全的作法,就是盡可能將趙家莊的特殊性先隱藏好。


    而隱藏的最佳方式,除了偽裝成封建家族外,還有讓其他人目光被更嚴重的一些事情所吸引…


    孫猛,隻是趙斌找到的第一顆攪動蜀口的局勢的棋子。


    最棒的是,這顆棋子不僅好拿捏,而且背後還有著一個從某種程度上和趙斌抱有同樣意圖的鄭損…


    等於是買一送一。


    ‘我真的,不是反派麽?’


    趙斌想到自己所做的事,以及被不幸波及到的那些無辜百姓,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但很快,這點不安就被他甩在了腦後。


    亂世之中即使聖母也救不了所有人,更何況趙斌也不是什麽聖母。


    他能做的,隻是讓自己和跟著自己的人過得更好。


    這世道想要讓自己人活得好,就隻能抱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覺悟!


    。。。。。。


    在出發前往天水軍前,趙斌還需要對自己麾下掌控的力量有所了解,以便視情況采取應急的應對手段。


    所以他先招來了統管西和州事務的老奎。


    幾月不見,老奎身上多了些變化。


    如果以前的老奎是個沉穩的中年漢子,那麽此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有了讓人一看就覺得此人沉穩有度,氣象威嚴的感覺。


    好在和曹進齊不同,老奎的威嚴隻是因為盡心盡職地統管一地而形成的,眼神中並無那種帶著貪婪的野心。


    ‘守成之才,可委以並不複雜的要害職務。’


    趙斌默默給老奎下了個定義,笑著和他寒暄了幾句,隨後切入正題:“


    “老奎,匯報下西和州的情況。”


    “是。”


    老奎帶著點興奮和自豪說道:“我們以禮寨(禮縣)為依托,利用招攬的兩千賊兵配上少量原刀郎寨精銳統管和融合周邊藩族。如今已初步形成了一個大的聚集地,模式參考趙家莊。


    雖然依舊不斷有藩人不服管教,不過情況越來越好了。如今禮寨中願意主動登記入莊的人口,已達六百來戶,藩漢數量差不到…”


    六百戶,那就是三千人到五千人的樣子。


    的確不算少了。


    不過如果算上之前招降的那一兩千西和州賊兵的話,進度並不能讓趙斌感到滿意。


    畢竟當初為了將禮寨以西的土地清空出來給黨項人作為定居點,趙斌可是費盡手段打散了大量藩族村寨。


    要是換成他還在西和州,即便不能將那些藩族都收攏在自己麾下,也遠不止這點人口。


    隻是這話卻不能說出口。


    老奎為人穩重,卻無多少治理地方的才幹。


    他肯定已經盡力了。


    “很好。”


    趙斌違心地讚了一句權當鼓勵,又問道:“黨項人呢?這段時間可有鬧事,招攬了多少人了?”


    “鬧事倒是沒怎麽鬧…”


    老奎看了眼趙斌,有些不滿地說道:“隻是在二郎你劃給他們的土地上,這些黨項人日漸驕橫,特別喜歡欺負進去辦事的外人…”


    趙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當即失笑道:“老奎,你現在獨當一麵,需記得不要再用之前的喜好來看待他們。你始終要記得,維護西和州穩定的關鍵,是黨項人和那些藩族之間彼此對立又保持著盡可能的平衡…”


    他見老奎還有點不理解,忍不住出言提點道:“那些藩族願意跟隨我們,是因為感受到了黨項人的威脅。所以相對於那些願意跟隨我們的藩族,我更願意相信黨項人迴報給我的忠誠。


    你記住,隻有掌握了黨項人這把利器,才能更好地驅使那些不尊教化的藩族向我們靠攏,最終為我們所用。”


    老奎渾身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招攬西和州藩族的進度,並沒有讓趙斌感到滿意。


    他老臉一紅,低頭抱拳羞愧地說道:“二郎,我,我不懂這些禦人之道。未免影響你的大事,不如你換個更適合的人選來吧?”


    趙斌笑罵道:“說的什麽胡話?西和州是我們的根本所在,我們一眾兄弟之中,哪個能如你這般穩重可靠?”


    “這…多謝二郎信任...我,我到時候一定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處理好對待黨項人的態度!”


    “嗯,也無需太刻意。隻要記得公事公辦即可。不過如果那些藩族中有鬧事的,你也可以聯係孛昆,讓他帶人替你去處理掉…”


    “是…”


    說孛昆,孛昆就到。


    就在老奎即將匯報黨項人的具體情況時,孛昆哈哈大笑著從外麵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自己新結交的好兄弟孟虎。


    兩名巨漢一陣風般擠進趙斌所在的小院中,如同熊大熊二一般硬生生讓院子看上去顯得有些擁擠。


    “主人,你來了西和州也不著人來通知一聲,孛昆好為你跑跑腿啊!”


    孛昆先是朝著趙斌叫了一聲,然後才發現老奎也在,當即輕哼一聲指著他告狀道:“主人,這家夥做事不公!”


    趙斌已經知道老奎此前對黨項人的驕橫不滿,但卻故作不知,笑道:“哦?既然孛昆你不喜歡他,不如我換個人來?”


    “啊?”


    孛昆原本是想在趙斌這裏給老奎上個眼藥,沒想到趙斌這麽識相?


    反而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關鍵老奎雖然態度有些偏向當地藩族,但也絕對算不上刻意針對黨項人,所以換人似乎有點過分了?


    趙斌見他陷入糾結之中,當即冷笑:“嗬嗬,給你開個玩笑而已,你還真考慮上了?我看是沒我在身邊管束,你心都要野了吧?”


    孛昆慌忙擺手說道:“不不不,孛昆不敢。主人,你千萬別這麽想。”


    這種憨貨,也就放在趙家莊中或者西和州,才不會惹出事來。


    趙斌也懶得生他的氣,無奈地說道:“算了,剛才我就在和老奎說要尊重給予你們黨項人的權力,他以後不會再幹涉你們地盤上的事情,這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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