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這亂世之中成為一棵迎風不倒的大樹,要麽有足夠的實力讓人不敢輕惹,要麽有足夠的腦子,可以在強權之間周旋求存。


    金家今日的尷尬,其實也是金老幫主的頑固所造成的。


    要是他能夠在史嵩之身上刷夠聲望後見好就收,麻溜地忍痛舍棄家業,帶著核心成員和產業轉移到漢中。


    不僅漕幫上下對他敬畏有加,就連漢中各大世家也會念他的好,暗中給予扶持。


    所以金老爺子這口血,吐得不算冤枉。


    趙斌甚至有理由懷疑,他其實不是被張家氣的,而是被自己的頑固不化和舉棋不定所傷。


    “金家在漕幫中極具威望,是爭奪漢江主導權的關鍵所在,不容有差。


    宋錄,你密切注視金家的動向,一旦金士豪做出決定,在暗中全力配合張律將他們轉移走。同時密切注意史嵩之和襄陽府守軍的動向...”


    趙斌頓了下,嚴厲地看著宋錄,一字一頓地說道:


    “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出手幹預,可一旦動了手,就不得有絲毫的留手,不管對方是誰都要斬盡殺絕!”


    “是。”


    宋錄鄭重應下,隨後小聲問道:“如果金家的人分成兩支,剩下的那支該怎麽…處理?”


    趙斌眉頭緊鎖。


    他之所以要帶那麽多人來,就是為了確保金家不被史嵩之給掌控,從而阻止史黨的魔爪延伸到漢江流域上來。


    可一旦金家分裂,史嵩之必然可以輕易掌控金士傑為首的金家分支,再加上他借戰爭名義控製了本地漕幫成員的生機,結果難料。


    史嵩之是個很可怕的人,本身能力過人,背後資源在整個大宋都是頂級的。


    雖然趙斌的人隱在暗處,但誰知道對方在關鍵時候會有什麽厲害手段?


    想和這樣的人交鋒,要有不輸當贏的謹慎,千萬不能抱著通贏一切的天真想法!


    趙斌想了想後道:“金士豪是金家正統繼承人,而且在漕幫內部也很有威望。隻要他不出事,就算史嵩之控製了金家剩下的人也難盡其功。


    所以,不用去管金家其他人。”


    宋錄感知到了趙斌的謹慎,心中不由一緊,將還未見過麵的史嵩之的危險性提高了幾個等級。當即抱拳應道:“是,屬下知道怎麽做了。”


    說完,退到船尾上了一首獨木小船,在暮色中往襄陽城而去。


    與天鬥,可增心中豪氣,


    與人鬥,則別有成就感。


    同時要對付神秘女子和史嵩之的趙斌,非但沒有感到疲憊,反而有種神采奕奕的興奮。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真切感受到了此刻的自己每一個決定,都決定著很多人的生死。


    這可能就是權勢的力量。


    猶如實質般的力量!


    趙斌幾乎迷失在掌控這種力量的美好之中,但很快,理智就讓他清醒過來。


    如果連這點權勢都要迷醉,那未來還能指望什麽?


    權力的欲望,狹隘的精致利己主義,對於生命的敬畏和漠視等等複雜的情緒和價值觀糾纏在一起。


    這一刻,趙斌似乎明白了張維口中所說的,要有承載江山的胸懷是什麽意思。


    那並不是讓自己去當一個聖母。


    而是要有對待麾下的勢力、土地和百姓,如同對待自己的身體一般的嗬護和善用!


    既要有當仁不讓的霸氣,也要有傷人等於傷己的敬畏之心…


    趙斌就那麽坐在船艙中,靜靜地看著夕陽消失在江麵上。


    當涼爽的晚風吹過他耳邊時,他不由想起了江萬裏和張律。


    那兩個人,從出生起就被家族和所屬的勢力所束縛著。但在他們身上永遠看不到怨氣和頹廢,反而有種理想和束縛他們的東西融為一體的強大。


    趙斌以前不懂。


    這一刻,他終於發現,自己似乎也成為了這樣的人。


    臉上不由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輕鬆。


    隨後,開始懷著全新的心境,反省起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以及對待手下各方勢力的安排等等。


    當他拋開單純的金錢、利益視角,將自己掌控的一切都視為自己的身軀一般對待的時候,很多問題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趙斌將其中一些不足和優點,重新歸納。


    不足的準備日後改進,而做得好的地方,也在思索著是否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一夜過去。


    日出東方,其道大光。


    第二天的陽光格外明媚,萬裏無雲的天空空曠得讓人天靈蓋都仿佛要飛起來。


    趙斌知道,自己可能感冒了。


    任誰在船上被江水搖了一晚上,再被江風吹了一晚上,都會不舒服的。


    嚇得他趕緊連喝三壺白開水。


    朝著江麵放了七八泡水後,總算是捂出了點汗漬。


    沒辦法,這年頭的傷風感冒太恐怖了。


    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英年早逝。


    正當趙斌遲疑著是否應該利用自己的天賦,去向某些名醫學點針灸之類的醫術的時候,曹進齊快步走進船艙,急聲說道:


    “主上,那人出現了!”


    趙斌一愣,緊接著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此行的目標萬奴。


    “他在哪?”


    “梅塢那邊,在魚梁洲的西北邊,距離這裏有七八裏路。請主上指示,該怎麽辦?”


    趙斌安耐住心中的急切,凝聲問道:“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是王起雇傭的當地人發現的,我在王起身邊另有可靠之人,第一時間給我送來的情報。”


    曹進齊在王起這樣的半路招攬的人才身邊安排人手,本就屬於必要的手段。


    趙斌並不覺得奇怪。


    他想了想後,反問道:“你怎麽看?”


    曹進齊見趙斌一點都不著急鎮定的樣子,眼中多了份異色。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一夜不見,趙斌身上多了份奇特的氣質。


    如果以前的趙斌像一個狡猾的狐狸的話。


    那麽現在的他,多了一份穩重和從容的庭淵之勢。


    曹進齊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不過受到趙斌態度的影響,他原本焦急的心情也神奇地平緩了下來。


    開始思索起趙斌是什麽意思。


    想著想著突然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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