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身後的馬蹄聲清晰可聞的時候,田毅發現了一個兩側都是陡峭山勢的山穀。


    穀中有著許多的碎石,馬匹可以前進卻無法極速奔跑,否則容易導致馬腿卡進石縫間折斷。


    唯一缺點是沒什麽遮擋物,很容易被人圍殺。


    田毅不太滿意這地方,但眼下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當即咬牙帶著人衝進了穀中。


    山穀越到裏麵,越是狹窄,地勢也越高。


    一行人騎著馬小心翼翼緩慢行進了數百米後,終於不敢再繼續。


    因為身後出現了金國人的身影。


    田毅當機立斷翻身下馬,朝著田家軍和莊兵們大聲命令道:“都下馬,把馬帶到身後去,整軍備戰!”


    所有人,包括趙斌在內都照田毅指令默默照做,將馬匹放到山穀內部後,開始列陣備戰。


    現場的氣氛,有點緊張。


    因為對麵的人數,粗一看就能夠發現是自己這邊的三倍以上。


    並且個個身穿軍甲,雖然多是輕便的皮甲,但也不乏一些人穿著昂貴的魚鱗甲。


    可以看出這是一支精銳之師,並不好對付。


    他們唯一的指望,是孛昆能在雙方僵持的關鍵時候從背後殺出,內外夾擊擊敗對付。


    但前提是,這邊能夠讓對方全力一戰吸引住他們的主意,從而無暇顧及背後來的突襲…


    所有人知道,眼前這個地方就是絕地,一旦擋不住三倍於己的金兵的衝擊,或許沒等到孛昆從後發動突襲,他們就會被斬殺殆盡…


    唯一讓趙斌等人慶幸的是,他們先後繳獲了粘葛順和方山原守軍的大量裝備,現場的士卒基本上也都有著完好甲具、弓弩和充足的箭矢。


    除了人數的絕對劣勢外,在裝備上並不比對方差多少。


    追兵顯然也發現了山穀中不利於騎兵衝鋒,紛紛勒馬停在了穀口。


    直到為首的金將排開隊伍出現在了最前麵。


    趙斌這才終於確信原來在後麵追殺自己的,真的是粘葛順這家夥。


    難怪會死咬著他不放,並且給人一種肆無忌憚的囂張氣質。


    一飲一啄,自有天數啊。


    趙斌見到來人,反而鬆了口氣,因為他通過幾次接觸,已經清楚粘葛順這人存在明顯的性格缺點。


    偏偏趙斌,最擅長的就是搞別人的心態。隻要操作得當,或許可以讓勝利的天平往這邊盡量傾斜。


    他眼珠子一轉,隨之也排眾而出,朝著對麵的粘葛順大聲吆喝道:


    “粘葛兄,原來是你啊,你是什麽時候被人發現吊在樹上的?”


    粘葛順本來在看到趙斌時就雙眼發紅了。


    此時再被挑釁,頓時勃然大怒,指著他罵道:“姓趙的,你竟敢那樣對我,等我抓住你後一定讓你受盡毒刑,求生不能求生不得!”


    趙斌戲虐地說道:“之前你被我抓住的時候,可沒現在嘴硬。


    我看在你哭哭啼啼求饒的份上才留你一命,沒想到你非但不領情,還恩將仇報。粘葛家真是養出了個不得了的大丈夫啊!”


    趙斌那張嘴,連全貴那種心機深沉的人都頂不住。


    更別說一直順風順水的小霸王粘葛順了。


    他被趙斌當眾這麽調侃,頓時感覺麵上掛不住了,惱羞成怒地一甩馬鞭,厲聲喝道:“等本將抓住你,看你嘴是不是也像現在這麽硬,來人,給我…”


    “少將軍!”


    就在趙斌期待的眼神中,粘葛順身旁的騎兵統領突然出聲攔住了他,沉聲說道:


    “少將軍息怒,對方是在故意激怒你。此地不利於騎兵衝鋒,一旦我們失去速度恐會成為對方的靶子,損失慘重。”


    粘葛順當即不滿地沉下臉來。


    不過他雖然專橫,卻不是完全無腦,冷靜了一會後點點頭道:“沒錯,徒單統領你說得對,那我們要怎麽做才能抓那渾蛋?”


    騎兵統領想了想後道:“不如堵在這裏,對方人少無法衝出,對麵的山穀我看直通深山,他們不可能帶著那麽多馬匹跑走。隻要我們將他們堵住,那些人要麽棄馬上山要麽主動來攻,否則等我們召集來附近的守軍,他們必死無疑。”


    “這裏能上山?”


    粘葛順眉頭一皺,不甘地看向對麵的趙斌。


    趙斌也是眉頭緊鎖,眼看著即將讓粘葛順失去理智,結果半路殺出個陳咬金。


    三言兩語就壞了自己的好事,還打在自己倉促布局的七寸上。


    如果粘葛順真按那軍漢所說的做,趙斌這次恐怕不死也會成為喪家之犬,要逃進山裏東躲西藏了...


    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慌,否則不僅軍心散了,還會讓粘葛順因此抓住痛腳下定決心采取圍困之策。


    趙斌腦子轉過幾個念頭後,哈哈一笑,對著粘葛順大聲嘲笑道:“粘葛順,原來你這麽蠢的麽?”


    粘葛順已恨趙斌入骨,見他又當眾嘲笑自己,原本壓下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又起來了:“你說什麽屁話,身陷絕地還這麽逞口舌之利,簡直不知死活!”


    “絕地?哈!”


    趙斌怪笑著吹噓道:“你看我到你們鳳翔府之後,哪次做的事情不是三思而後動,尤其是你這蠢貨的每一個反應,都在我的算計之下。


    我利用你接近劉貞,讓他放鬆警惕,趁機救出西夏人。又算準你會好大喜功來永安寺湊熱鬧,趁機謀了你的人和馬匹。


    包括現在也一樣…”


    趙斌吹起牛來不眨眼,但他每說一句,都像針一樣紮在粘葛順的自尊心上。


    粘葛順不想相信自己會被算計成這樣。


    但仔細一想,好像自己的確如趙斌所說的,在他計劃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他臉色越聽越白,陷入了莫名的驚懼和自我懷疑之中。


    就連他旁邊的騎兵統領徒單也詫異地張大了嘴巴,開始懷疑趙斌是不是真的把粘葛順的每一步都給算計進去了。


    趙斌見鎮住對方,繼續忽悠道:“嘿嘿,這地方某早就派人探查過了。粘葛順,你不妨再猜猜,裏麵到底是絕路,還是可以直通山對麵的峽穀?”


    粘葛順猛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徒單,後者麵露尷尬,呐呐說道:“少將軍,我,我看前麵的山勢走向,這地方實在不像會是一條橫穿山脈的山穀的樣子。”


    “也就是說,你其實並沒有來過這裏咯?”


    誰特麽會沒事到荒山野嶺來找不自在?


    徒單統領低頭說不出話來。


    然而,來自趙斌的精神暴擊,還僅僅隻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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