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的圖謀一旦實現,未來肯定會成為如狼似虎的權貴們甚至朝廷眼中的肥肉和眼中釘。


    就連他籠絡的官員估計也會抵製不住誘惑,不斷變節。


    可以預見,如果沉迷於賺錢,到頭來肯定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必須要提前做好重新定義上層建築的準備。


    話語權和製度,決定著上層建築。


    ‘資本主義雖然問題不少,但在十三世紀絕對是超前的最先進理念。南宋作為唯一一個出現過資本主義萌芽的封建朝代,不試著推動一下,好像說不過去?’


    ‘不過偉人曾經說過,資本主義最大的毛病就是麵對武力時的軟弱…也許應該保持暴力機構的獨立性和特權…’


    趙斌腦子裏轉著大逆不道的念頭,走進了象征著封建集權的府衙之中。


    聽到趙斌求見,趙彥呐居然破天荒地迎了出來。


    臉上還有著幾分憔悴和焦慮。


    他抓著趙斌的手臂,笑著說道:“賢侄,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本府可要去石泉縣請人了。”


    隻是他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勉強。


    趙斌暗暗撇了下嘴,他很清楚趙彥呐並不是真的需要自己,而是需要他身後的人脈。


    趙斌這個能參合進各大家族內部交易的存在,明顯更適合作為橋梁去和這些家族建立聯係,幫他重新交好川蜀係。


    而且事情萬一不成,也不至於丟他本人的麵子以及將關係變得無法收拾。


    隻看對方迫切的態度,趙斌就基本明白了趙彥呐在這場個人的政治危機中,更傾向於選擇川蜀派。


    他一邊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迴應著趙彥呐的熱情,一邊努力迴憶著趙彥呐在曆史軌跡中的表現。


    趙斌的曆史知識僅限於業餘愛好,不過好在趙彥呐作為西軍的主要人物,其人生軌跡還是很清楚的。


    趙彥呐重新得勢後基本是和鄭損捆在一起出現的。


    在鄭損倒台之後,他也跟著沉寂了好多年,直到元蒙人第三次南下屠戮蜀口並且完成占據的戰爭時期,他才以主帥的身份出現。


    期間大概間隔了七八年的時間,剛好在史彌遠掛了之後,史黨遭遇清算時期。


    也就是說,老趙此後能第三次上台是因為史黨失勢開始後…


    和眼下傾向川蜀黨的選擇,倒是極為吻合…


    這又一次證明趙彥呐此人的眼光不俗,居然敢在史彌遠的權勢還在上升期的時候,就敢做出脫離史黨的決定。


    如果不是精神出了問題,絕對是宋末政壇中的璀璨明星。


    按照這個思路,趙彥呐此時有些超出邊界感的熱乎狀態,就是其在關鍵時候的習慣性精神焦慮和慌張。


    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局麵後,趙斌略微鬆了口氣。


    重新根據對方的態度尋思起在這件事中,自己需要做什麽又能得到什麽…


    兩人聯袂前往議事堂,走至半路時趙斌就眼前一黑,看到了冷冰冰的全大官人已經等候在門外。


    “哎呀,大官人也在啊,我實在沒有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


    全貴估計是早有準備,隻是微微抬了下眼皮選擇無視,朝著趙彥呐迎了一禮:“大人,您喚我?”


    “賢侄,這裏都是自己人,無需多禮。正好今日文武歸來,本府就把你倆一起叫上,商量一件要事。”


    說著,分別讚賞地看了眼趙斌和全貴這兩個自己的心腹才俊,示意他們進去密談。


    事實之奇妙,簡直是奇妙。


    不僅全貴想不到,趙斌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會聚在同一個人的麾下又被一起引為心腹。


    而且是唯二的兩個。


    要不幹脆真的親上加親算了?


    “哼!”


    全貴不爽地輕哼一聲,甩著袖子先一步入了內間。


    趙斌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看樣子,哪怕跟了同個老大,大舅哥依舊不是一路人。


    三人入了內,按身份坐好,自有心腹之人將門關上以防外人竊聽。


    趙彥呐也終於不裝了,歎了口氣道:


    “兩位賢侄也知道本府雖然執掌一府,但處境頗為尷尬。如今鄭損逼我做出表態,以支持他招安那夥正在禍亂巴州的匪寇,不知你們有什麽想法?”


    全貴當仁不讓地率先開口說道:“世伯,據我麾下的密探迴報,那股匪寇的首領姓孫名猛,正是此前鳳凰山提前逃脫的四當家,而且和紅巾軍有染,這一點想必趙公子應該更清楚?”


    瞧這死磕的勁頭。


    都這時候了還不忘陰陽一下別人。


    趙斌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倒是,畢竟此人就是當日公然焚燒石泉縣縣衙的罪魁禍首,全大官人,你的人不行啊這麽重要的情報都不知道?”


    全貴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趙斌這貨這麽不守規矩,居然把言辭之間的擠兌變成了直白的攻擊力。


    懂不懂官場遊戲規則?


    事關自己的能力問題,他當即板下臉冷笑道:“你怎麽知道我的人沒有探得這情報?”


    “那你幹嘛扯我身上來?”


    “那就要問你最近幹了什麽了。”


    “我做什麽了?難不成我在莊中生孩子你都要管,過分了吧?真當掌握了軍中耳目,就可以隨意窺視別人隱秘了?”


    “你少轉移話題,我懷疑你與真符縣之事有關,時間也正好對上…”


    怎麽迴事。


    明明安排挺妥當啊,怎麽好像人人都愛把髒水往刀郎寨頭上潑呢?


    趙斌被抓了痛腳,勃然大怒:“放屁,你這是公報私仇,血口噴人!”


    “都住口!”


    趙彥呐忍不住出聲製止兩人漸漸激烈的爭吵,然後沒好氣地嗬斥道:


    “本府見你們都是沉穩可靠之人,才倚為左右加以提拔和培養。怎麽一見麵卻像孩童一樣挖人痛腳?這樣魯莽丟人的做派,日後怎麽在官場遊走?”


    全貴老臉一紅,忙起身低頭抱拳道:“世伯教訓的是,是小侄一時間失了分寸。”


    趙斌也站起身來認錯,卻又嘿嘿一笑道:“多謝世伯好意,不過小侄對官場毫無興趣,所以不如有什麽說什麽來個痛快。而且世伯你也說了這裏都是自己人,何必惺惺作態?”


    在條條框框的規則內拚手段搞算計,趙斌自認為搞不過全貴這樣的專業人士。


    所以幹脆設立一個刺蝟型人設,敢惹我就直接翻桌子那種,倒也符合他如今的身份和涉及業務。


    聽到趙斌沒臉沒皮的話,全貴氣得將牙根咬得嘎吱作響。


    就連趙彥呐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教育這滾刀肉一般的晚輩。


    好在幾人都是心思深沉之人,很快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重新將事情拉到了原先的軌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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