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台階一步步向上走去,陳世裏的心情也是越加地緊張,原本心裏很是期待的陳世裏不知道為何心緒不寧了起來。


    陳悟道坐在蒲團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而後朝著一旁正在看書的玉衡說道:“玉衡,準備一下有客人要來了。”


    玉衡好奇地合上了書,望了望門口的方向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趕忙小跑了出去看了看。


    “師祖,您是不是耳鳴了,外麵哪有什麽人呀?”小玉衡一邊說著,一邊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這孩子,怎麽還咒起師祖來了,走吧,隨我去客堂。”陳悟道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個小家夥雖然聰明伶俐,但終究還是太小,至於以後能否得到自己的真傳,那就看命數了。


    小玉衡跟在陳悟道的身後,還時不時地會拉著陳悟道的道袍,畢竟小玉衡也就是個六歲的孩子,雖然來了道觀一些時日了,可終究孩子的天性還在。


    有了師祖的庇佑,小玉衡也不想家了,因為那個家早就已經支離破碎,隻有這裏才是小玉衡心中的家,當然小玉衡也很想念姥姥,想念那個唯一還疼愛自己的親人。


    肖嶺走到了正殿外停了下來,而後便請正殿外正在掃地的道士幫忙進去通報一下,就說陳道長的孫子陳世裏已經到了。


    十幾分鍾後那名道士又走了出來,表示陳道長已經在客堂等著幾人,隨即便帶著眾人上了台階,順著正殿一旁的耳門走了進去。


    順著過道走了幾十米,便看到兩側各有一棟建築,上麵都用鎏金的字體寫了“客堂”兩字。


    “肖先生裏麵請。”道士做了個請的動作後便自行離開了。


    肖嶺朝著陳世裏點了點頭,這才和陳世裏一起朝著裏麵走去。


    封緩緩也沒敢挽著楚香玉的胳膊,一旁洛芊蕁下車的時候也換了條長褲,三個人也是互相幫忙整理了一番,畢竟女孩子進到這裏還是要遵守這裏的規矩的。


    洛芊蕁以前陪爺爺來過這客堂,於是拉了拉封緩緩的衣角,三個人跟在陳世裏和肖嶺的身後也走了進去。


    陳世裏一路走來心裏還是很震撼的,雖然三清觀看起來不是很大,但裏麵的建築看起來也是有些年頭的了。


    要說這都屬於爺爺陳悟道自己的私有財產,陳世裏打死也不相信。


    更何況還有整個茅山道院,想想這些都和爺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陳世裏對爺爺又有些陌生了。


    以前的爺爺每天隻是練功看書,閑暇的時候會出去給人看看卦象,看起來就是個不問世事的老頭子,怎麽會和這些道觀牽扯在一起呢。


    “師兄好,我叫玉衡。”小玉衡在大堂的蒲團上坐著,見幾個人進來後趕忙起身喊道。


    陳世裏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後疑惑地問道:“你,你認識我嗎?”


    小玉衡撓了撓頭笑著說道:“不認識,不過肖嶺哥哥我是見過的,既然沒有其他人,那想必來見師祖的人就是陳師兄你了。”


    陳世裏也沒想到這個小家夥如此的聰慧,心裏也不由得喜歡了起來。


    “爺爺他老人家身體可好,我這會兒能去見見嗎?”陳世裏朝裏麵望了望,並沒有見到爺爺的身影。


    於是小玉衡先安排幾個人在大堂的椅子上坐在了下來,順便又給幾個人上了一壺清茶,這才帶著陳世裏朝著後院走去。


    後院不是很大,院中一棵水桶粗細的鬆樹傾斜著生長著。


    樹下有一張石桌,石桌旁的石墩上正坐著一位老道士,雪白的頭發在頭頂用一根木簪盤好,正在微低著頭看著手裏的一本線裝書籍。


    “師祖,我把陳師兄帶來了。”小玉衡很是調皮地跑到陳悟道的旁邊,然後便站到了陳悟道的一旁。


    “爺,爺爺,您還好吧?”陳世裏原本心裏有很多話要和爺爺講,可真的見到爺爺的這一刻,陳世裏卻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


    陳悟道放下書,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笑著說道:“你這孩子,爺爺這不是好好地麽,怎麽還哭了。”


    陳世裏一個箭步便跑到了陳悟道的身旁,一下子便抱住了陳悟道,眼淚不由得流了下來。


    年前的時候爺爺的頭發還有些是黑色的,這才不到一年,頭發居然都白了。


    陳世裏作為孫子卻沒能陪在爺爺的身邊盡孝,此時陳世裏的心裏很是自責。


    陳悟道笑著拍了拍陳世裏的後背說道:“多大的人,能不能別和孩子似的,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上前線打仗去了,哭哭啼啼的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陳世裏沒有說話,而是貪婪地感受著爺爺的味道,那是記憶力最最美好的味道。


    幾分鍾後陳世裏的情緒也發泄完了,這才紅著眼睛抬起了頭。


    “這還不是怪您,把我一個人扔下跑這裏享清福來了,家裏就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您是不是不打算迴去了。”陳世裏擦幹了眼淚,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


    “玉衡,你去準備一下午飯,一會兒咱們一起。”


    陳悟道並沒有解釋什麽,對於陳悟道來講這裏不光是自己的根,還是整個師門的根。


    自己能在戰爭中僥幸活下來,但更多的同門卻留在了祖國的各地,自己能做的也隻是匡扶師門,給那些遊蕩在各處的英靈一個可以迴來的家而已。


    洪武市的那個小院陳悟道雖然也有些不舍,山清水秀又是一處寶地,頤養天年再適合不過了。


    落葉歸根,有時候人到了一定的歲數,真的會很想念自己的家鄉。


    使命和思鄉之情讓陳悟道不得不早早地就做出了決定,迴到這裏幫助師門的後人,讓他們可以過得好一些。


    “世裏,你還記得小時候爺爺經常給你講的那些故事麽,其實那些都是真實的事件,你喜歡的那些英雄都是真實存在的,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想著能為他們做些什麽,你能理解爺爺的心情嗎?”


    陳悟道早就已經想好了,自己和陳世裏的緣分既然已經要走到盡頭,有些話雖然殘忍,但也到了該說出口的時候了。


    “爺爺,我知道,那些都是您的戰友,還有師門的同袍。”陳世裏不知道為何爺爺今天要講這些,自己知道爺爺迴來的原因,剛才隻不過是一個孩子很久沒見親人後的牢騷罷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陳悟道頓了頓看向了頭頂上的鬆樹,這才給陳世裏講了一個道士路過一場空難,救了一個小孩的故事。


    陳世裏從爺爺的隻言片語間能夠猜出,那個小孩就是自己,可這和爺爺從小告訴自己的身世完全不一樣。


    什麽天煞孤星,什麽給周圍的人帶來災難,所以才被拋棄,這一切陳世裏認可了將近二十年,結果都是假的。


    陳悟道徐徐講完,這才看了看愣在一旁的陳世裏。


    “世裏,我知道你會怪我為何一直沒告訴你真實的身世,這事我也在心裏藏了很多年,爺爺我大限將至,有些話終究還是要告訴你。”


    陳悟道也想讓陳世裏就像普通人一樣過上一輩子,自己也可以去小院的保險庫裏把那個手提箱銷毀了,但陳悟道發現居然現在還有人對那個秘密不死心,看來有些東西的重要性不是時間可以讓人淡忘的。


    “爺爺,您亂說什麽,您這身體還硬朗著呢。”陳世裏沒有著急去問其他的事情,但聽到爺爺說大限將至,陳悟道頓時就慌了,因為陳世裏知道爺爺在這方便算得很準。


    “我這是殺戮過多,但殺的都是那些該殺的人,我也無怨無悔。”


    陳悟道身上的暗傷很多,那些子單和彈片造成的傷,終究還是無時無刻不在腐蝕著陳悟道的身體,尤其是一些不能取出的彈片,更是陰天下雨就會讓陳悟道痛苦不堪。


    陳世裏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爺爺,您不會有事的,現在的醫療這麽發達,國內看不好,咱們可以去國外看看。”


    陳悟道笑著搖了搖頭,“你這孩子,爺爺我現在身體好著呢,隻是有些事情天命難為,順其自然就好。”


    陳悟道也怕陳世裏瞎想,於是便告訴陳世裏自己百歲之內無恙。


    聽到爺爺的保證後陳世裏稍稍安心了一些,人活百歲雖然不是仙人,卻也是莫大的福氣,也不再是一件大悲之事。


    見陳世裏情緒也穩定了下來,陳悟道這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原來陳悟道早就已經暗地裏把自己收養陳世裏的一切信息,都變成是趙衛國的信息了。


    這事也是趙衛國同意的,想必一些有心之人查起趙衛國的經曆時也不查不出路過那架飛機失事的現場,因為趙國偉從來就沒有去過那裏。


    至於是哪裏撿到的陳世裏那就不好查了,反正也沒人看見,還不是趙衛國說了算麽。


    陳世裏看著一個檔案袋裏的資料,自己是趙衛國撿迴來的嬰兒,由於家裏困難托付給陳悟道收養,後陳悟道迴鄉,小院給了陳世裏,收養權移又交給了趙衛國。


    難怪趙爺爺總是去小院幫忙打理一下,原來這些都是讓人覺得趙爺爺才是撿到陳世裏的人,放心不下這才一直去看陳世裏。


    陳悟道從書裏抽出一張照片遞給了陳世裏,“這便是你親生父母和你滿月時的樣子,這個是複印件,看完後我要銷毀,原件和其他一些東西都在小院地下保險的那個保險櫃裏,等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打開的方法。”


    陳世裏看著黑白照片上的一對年輕夫婦,男人臉頰偏瘦,但眼睛卻很有神,女人的臉頰微微有些嬰兒肥,卻也十分的慈愛,女人懷裏的那個嬰兒嘴裏叼著一個奶嘴,正在看看著鏡頭笑。


    從兩個人依靠在一起的笑容中不難看出,兩個人很是恩愛,也很愛懷裏的孩子。


    “爸爸,媽媽。”陳世裏哽咽地用手撫摸著這張照片,眼淚不由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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