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妞伸手要賣孫契,牙婆歎息著搖頭,掏出懷中疊成四方形的黃紙,“你也別想撕爛它,給你看的是謄抄複件,你放心與原件一模一樣!”


    的確是一模一樣的,虎大妞見簽名,虎丁!虎丁她不認識,但她爹白丁的字跡,丁字總沒勾。


    牙婆不眨眼直視虎大妞,迷惑的,這個婦人還會識字,驚訝的問:“你,會認這簽字?”


    他們家的人都會寫自己名字,是她男人要求的。


    腦子的第一個念頭,穩住他們,不要讓她察覺到異常。


    虎大妞帶著哭腔喃喃:“苦命的我哪會認字,我請人幫我讀讀可好?哎呦誒!我怎麽攤上這麽一個多混蟲爹,怎麽能狠心的賣掉他孫孫呢?”


    虎大妞麵朝邵什伍遞眼色,他會意扒開圍觀的人,踏步而入:“大侄女,你爹真把這小娃兒給賣了?”


    “邵叔,侄女也不識字,請你幫忙打打眼,這上麵的簽名人,是我家那混賬爹的名字麽?”虎大妞可憐兮兮的乞求,同時雙手遞上黃紙賣身契。


    “虎丁。”


    邵什伍歪頭一想,虎丁是誰?一下子領悟,這白老頭也是個滑頭,“唉,你爹這個多混蟲,一把年紀了,盡幹一些傷天害理的!”


    牙婆見虎大妞噙著眼淚,死死的咬著牙關,硬是忍著不讓眼淚掉,緩緩的搖頭轉移開視線,可憐之人又不是她造成的,可恨他爹無人性。


    本就家徒四壁一無所有,還不做個人,賭場那吃人的地方還敢去?


    “你爹真一個混人!不可救啦……大侄女,你以後就當他死了,沒有這個人!要賣就賣他自身,自賣其身還債!”說著渾話,他一抬眼對上虎秀兒吃驚的神情,訕笑著難堪避開,懷疑自己是不是講的有些過分了。


    虎秀兒心裏話,針尖不大,紮人最疼了!


    邵什伍望著牙婆,有點牙抽筋,還得賣力的表演,裝模作樣的大罵一通!


    虎丁太可恨了!失望至極,歎著氣轉身走開了,轉眼不見馬上安排傳話給王二才,趕緊去三台鎮救人。


    “春,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了嗎?”小趣趣笑吟吟地問,“去吧,喜奶奶若是怪罪於你,你家的小爺,絕對幫你頂了這個缸。”


    “缸?”


    “你不管,聽小爺的吩咐準沒錯!”


    “大公子,你的信用,在大家心裏早已經花光!”


    “是想迴...!”小趣趣得意的撅撅嘴,小爺還治不了你,小樣兒的。


    “春三春四,去!”不等小趣趣話尾,春低聲吆喝起手下。


    小主從前也不愛管閑事,自從這家的小娃娃在草堂出生後,他怎麽就像找到了心愛的玩具,每日不過來東山腰溜達一圈,就心裏不安樂。


    什伍長為了穩妥起見,他讓娘家在三台鎮的媳婦兒包了一條船,趕迴娘家先去三台鎮牙行走一趟,打探詳情。


    虎大妞借口小七鯉,生下來至今一口奶都沒吃過,怪自己家裏窮的沒吃的沒奶水喂,她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請求牙婆寬限三二天期限帶走。


    “哎!這粉嘟嘟小娃兒也是可憐見的,落到你家也真夠倒黴的。”


    所以說她是牙行最沒出息的牙者,掙的銀子是最少的,遭白眼兒挨罵最多,還是要怪她的眼窩子太淺,見不得人流淚。


    小七鯉眯眯眼,這話聽來順耳,心軟者,有後福。


    原本下山去看虎氏一族的流民被驅逐,但不曾想自家門前的熱鬧讓外人來趕上先看了,耽誤了全家人看別人的熱鬧。


    在第三日清晨,重巒疊嶂連綿不斷的青山,漸漸的清晰,晨風帶著些許濕意,霧靄緲緲將綠蔭沾染上了水墨的綠,天青猶如同披上了一層輕渺的綠紗。


    一切都那麽充滿生機與希望。


    等待最是煎熬人,幸好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虎大妞拍拍背簍中的小七鯉,五味雜陳的心,不知該如何表述。


    上一世,他們一家子是跟著族人迴寧桃的。


    她爹是在迴去路途上遇到麻煩的,被誣告偷了一個土財主的錢袋,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麵,兩個壯漢把他爹給強行的拉走。


    當他們再次相見時,她爹瘸了一條腿,才得知讓桃縣地頭蛇栽贓是假的,是虎一翔他們買通了地頭蛇,他們是昧著良心四處抓人搶人賣去挖黑礦。


    今晨,她爹在陽光灑滿大地時身影出現,當時她覺得都不可思議的真實。


    她爹,居然迴來了!


    因為她的小七寶寶,虎氏族人沒有提前行動。因為這個小七寶寶,虎丁是誰?她爹白丁利用了小七寶寶,讓牙婆不辭辛苦主動的自投羅網,勞心勞力送他爹迴來。


    是小七寶寶天生的帶來福瑞之氣嗎?


    在這山間的茅屋山洞,此時是充滿了歡樂,除了孩子們的爹現在不知在何方?


    她的父母,她的孩子們,都迴到了這個家,團坐在一起,土陶碗裏裝的是涼拌山青菜,最好的菜是一隻雞燉了一罐子加土疙瘩的湯,又把雞肉撈出來,撕成小塊,每人了分了一份。


    就巴掌大的一小塊肉,還在那裏謙讓,虎大妞上輩子也是吃過了山珍海味的人,此時此刻想啊,山珍海味也沒今日的雞湯香濃絲滑,叫人迴味無窮。


    吃著簡單的飯,說著平淡的話,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容滿麵,連加起來兩世為人,這麽齊整的聚在一起,好像也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娘,這一碗雞湯你喝了!”


    “老五,把這雞湯給你爺端過去,他需要補一補。”虎大妞用手背擋住土陶碗,“妞兒,爹真的沒臉見你,羞愧對不住咱家小七,當時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不怪,”虎大妞悠閑的道來,“萬分的慶幸,爹爹說過這樣的話,仙子不仙子的真不真,你是從心裏這樣盼她的,她有心能感悟到你是真的很疼她!若非到了萬不得已,你怎麽會忍心去傷害她。”


    “小七真的是小仙子,我做夢夢到的!”


    白丁高興的舉高小七鯉,逗得小七鯉“咯咯”笑過不停,轉過圈圈,把小七鯉放肩臂上坐著:“托我家小仙子寶寶的福,迴家囉!”


    不是不是,你們都想錯了,小七是小仙魚投胎。阿爺,小七是小仙魚哦,魚族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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