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讓羅燦感覺自己的理智在瘋狂喪失,他企圖利用自己的靈感視覺來找到破綻,


    然而仍然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摸不到。


    羅燦突然想到:這就是巴依的目的嗎?他想要我和老米勒同歸於盡?可惜他應該怎麽也想不到,我剛一出門就把“晚安”給用了。


    羅燦對於巴依的埋怨在腦中一閃而逝,緊接著就立馬開始在腦子裏重新側寫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淩晨三點,有一群小孩子在墓地裏麵玩捉迷藏,現在想來,就算傅雷村有多麽的不合理,也不可能這麽奇怪,更何況自己已經知道了,傅雷村裏的人本質上都是一些素質低下的農村人,奇怪的是別的東西,而不是人。


    明明“晚安”的作用是偷走視線,可為什麽會發生這樣子的事呢?這和泰哥的描述完全不一樣,就算他說的有所保留,也不可能完全胡編吧!說沒說謊,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呀!到底發生了什麽意外?


    羅燦的肺突然變得灼熱了起來,他痛苦地張大了嘴巴,將一個炎之精從肚子裏麵吐了出來。


    羅燦眼神中閃過一絲兇狠,管他那麽多,先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火光照亮了羅燦的身體,他突然感覺兩個肩膀一沉,扭頭看去,兩個沒有眼珠的小孩子吊在了他的手臂上。


    “靠!”


    羅燦瞳孔收縮,趕緊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再往兩邊看去的時候又什麽也沒有了。


    “幻覺?”


    這時炎之精的火光居然毫無阻礙地散發了出來,這和泰哥說的連光都無法傳播明顯矛盾。


    沒多想,羅燦控製著炎之精朝別的方向照去,結果不管飛了多遠永遠是深深的黑暗。


    羅燦皺起了眉頭,將炎之精召喚了迴來,念頭一動,試圖召喚死靈之書,結果仍然毫無反應。


    “嗯?”


    羅燦不動聲色地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一試探著走去,不知走了多遠,因為沒有任何參照物,看起來就像是在原地踏步。


    就在這時,類似於乘夜風而行的殘忍食屍鬼們的尖叫開始在整個空間裏麵迴響,一種很急促地鼓掌聲穿插在其中,隱藏著小孩子的哭聲。


    炎之精的火光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分鍾就瞬間熄滅了,一個比魚類的鱗片還要細膩粘稠的東西,開始在羅燦的身體上爬來爬去,帶著刺骨的寒冷。


    羅燦迅速用手朝背上抓去,兩隻手幾乎撓過身體上的每一個角落,但不管他怎麽找,也發現不了那個詭異的東西。


    皮膚被指甲抓傷的腫痛開始在羅燦每一塊皮膚上湧現,但又因為一片漆黑的環境,所以羅燦根本看不清自己現在的狀況,


    好癢!好癢!好癢!


    這唯一一個念頭像是附骨之蛆般死死爬在了羅燦的腦子裏,他恨不得用牙齒啃遍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以此來緩解這份瘙癢感。


    無法描述、無法形容、無法想象的尖叫聲刺激著羅燦的大腦,讓他的大腦也開始劇烈的瘙癢,


    像是一隻隻蒼蠅順著你的耳洞鑽進了你的大腦裏麵,它們肆意妄為,在每一個角落裏麵產卵,孵化出一條條白花花的蛆。


    在這份難以忍受的折磨之下,羅燦近乎是使用了自己的全部力氣,兩個肺腫脹得像是個氣球,上下顎同時脫臼來長大嘴巴,一口氣吐出了整整四隻炎之精,用灼燒來緩解自己身體上的瘙癢,同時以此來尋找那個魚鱗似的黏著物。


    火光迅速照亮了羅燦身體周圍不大的一塊地方,伴隨著灼燒感的出現,羅燦立刻感覺到了身體上麵的瘙癢消失了,但是無論他找遍身體上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有發現剛剛趴在他身上的東西。


    就在情況剛剛緩和的時候,那四隻炎之精居然再一次開始搖搖晃晃,一閃一閃的,似乎很快就要會熄滅。


    一種被擠壓的感覺開始在羅燦的身體上麵出現,他迅速將四隻炎之精聚攏在一起,以此來加強它們的火焰。


    可是炎之精即使已經匯聚在一起了,它們搖搖晃晃,火焰明暗不定的情況仍然沒有絲毫的改變,仿佛風是從火焰裏麵吹出來的一樣。


    羅燦沉默了片刻,他已經感覺到了剛剛那種瘙癢感再一次開始蠢蠢欲動了,看來剛剛根本不是灼燒緩解了瘙癢,而是那些東西根本不會在光裏麵出現!


    “這些炎之精大概還能堅持三分鍾。”


    羅燦自言自語地說道,與此同時一個疑問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子裏麵:到底是“晚安”造成了這一切,還是那群孩子呢?


    合理性,作為一個作家夢境的超凡者,必須能找到合理性,隻要這樣才可以側寫。


    如果“晚安”的效果是這樣的話,那基本就是一個自殺型的武器了,可不管是現在的環境,還是這些詭異現象都和泰哥說的格格不入。


    想到這,羅燦借著火光開始在身上摸索了起來,很奇怪,沒有找到“晚安”,他又在周圍找了找,也沒有。


    “晚安”不見了,難道說真的是“晚安”的別的能力嗎?不然它怎麽會突然消失,這不合理!


    突然另一個念頭突兀地湧入了羅燦的腦子裏:不合理!對啊,這些本來就都不合理!不管是墓地裏的小孩,還是搖搖晃晃的提燈,亦或是這片詭異的黑暗,不合理,統統都不合理!


    羅燦突然在黑暗中大唿小叫了起來,火焰在他的臉上扭曲著,像是一朵怒放的鮮花,手舞足蹈。


    緊接著羅燦提起了拳頭,重重地朝著前麵打了出去,炎之精依附在羅燦的拳身,揚起陣陣火花,


    隻聽到一聲悶響,某種東西被擊碎的聲音在黑暗中咋響,下一秒,大片大片的木屑濺了下來,落了羅燦一臉,兩輪殘月映在羅燦的眼前。


    那股死一般的黑暗就這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夜空,看不到幾顆殘星,連月亮都看起來分外孤寂,即使有兩個月亮。


    羅燦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了地上,泥土的寒冷潮濕害得他直打哆嗦,不知道扒住了一個什麽邊,摸起來窄窄的,羅燦坐了起來,一入眼就是看不完的墓碑。


    墓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地上,一個個小土堆也安靜極了,冷冷地月光打在上麵,羅燦隱隱約約可以看清楚自己不遠處的一座墓碑:保羅·博伊默爾


    墓碑看起來簡陋極了,甚至連形狀也不是方方正正的,那塊墓碑的身後是兩三個比它要小一點的墓碑,要多簡陋有多簡陋。


    羅燦這才發現自己躺著的是一口棺材!


    他趕緊從裏麵爬了出來,拍了怕身上的土,一迴頭,居然在棺材旁邊看到了一個白衣服女人,她的腳底下還畫著詭異的圖案,猙獰無比。


    驚魂未定的羅燦一把跳開了棺材,充滿緊張地看向了那個女人,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剛剛死裏逃生的羅燦現在真的是全身無力。


    但是女人就像是沒有看到羅燦一樣,呆呆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墓碑,她的眼角流著晶瑩剔透的淚水,目光卻十分柔和,雙手自然合十。


    緩了一口氣的羅燦利用作家強大的理智重新恢複了平靜,他發現女人並不是怪物,也是活生生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拚命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羅燦還是決定過去看一下那個女人。


    隨著羅燦越來越靠近那個女人,一張他所熟悉的臉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了他眼前,以至於羅燦都忍不住直接喊了出來:


    “海倫奶奶!”


    然而海倫聽到羅燦的聲音並沒有任何迴應,仍然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前的墓碑,像是一尊石像。


    羅燦慢慢走到了海倫的身邊,蹲下身子,看著海倫白發蒼蒼、布滿皺紋的臉,突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死了。


    羅燦小心翼翼地放倒了海倫的身體,輕輕地倒在了地上,一想到海倫孑然一身,連一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心裏麵更難受了。


    這時羅燦才看清了海倫剛才一直在看的墓碑上的字:海倫·博伊默爾。


    那居然是海倫自己的墓碑!這個可憐的老人,將自己所有的愛與堅強都留給了這個世界,甚至連死後也不願意麻煩別人。


    保羅·博伊默爾,海倫·博伊默爾,原來這裏是海倫一家人的長眠之地,包括了海倫的三個孩子,他們都沒有結婚,統統死於了戰爭。


    羅燦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打破的是海倫留給她自己的棺材,一股強烈的內疚感幾乎擊潰了羅燦,


    但墓碑前海倫的表情,還有她留在地上的奇怪符號,不管羅燦怎麽側寫,所得出的答案都是,海倫為了救羅燦,寧願放棄了自己的棺材。


    羅燦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一個和別人不過見了一兩麵的自己,憑什麽讓別人這樣為自己付出?


    他看著被擊飛還破了一個窟窿的棺材蓋,慢慢將海倫放到了棺材裏麵,小心翼翼地把蓋子蓋上了。


    海倫既然不願意用別人的東西,羅燦當然不敢違背她的意願,她是個堅強偉大的女人,既然選擇了救羅燦,可能也選擇了這個結果了吧。


    如果羅燦真的跑去重新置辦一副更好的給她,反而讓她的傲骨變得一文不值了。


    狠狠地朝著海倫的墓碑磕了幾個頭,羅燦踏著月光離開了,他想著海倫付出的或許不隻是自己看到的這些吧!很有可能她根本不必今天死去。


    到底是誰要害自己呢?為什麽那些善良的人總是活的很難,而道貌岸然的家夥反而有人支持呢?


    看著天邊的殘月,羅燦突然想到:可能整個世界都是一塊墓地,每個人都死守著自己的一口活棺材,不過有些人活的很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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