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員可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在此之前徐來等人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行。


    至少他們準備的禮物必須得合三位老大人的心意才是。


    正好他們也是三個人,於是便相約一人出一件,公平公正公開。


    徐來和榮成倒沒有什麽。


    一個是暴發戶,另一個則是家底深厚,曆史淵源頗深的旗人。他們兩個人家中要找出些老物件並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可簡涵就不一樣了。


    簡家的家風就是大開大合,縱橫捭闔。在他家的庫房中金銀珠寶翡翠首飾應有盡有,但是唯獨沒有老物件。


    主要是因為簡老爺子在年輕的時候被人坑過,古玩行業的水挺深的,一般人剛一進門估計就沉底了。要不是簡家家底還是有一點,換做旁人僅僅那一次就足夠讓一家人萬劫不複。


    這還不算什麽,錢嘛對於如日中天的他們來說也算不得什麽,但是當這件事被某一個無良的老爺子知道之後,那這事兒可就沒法善了了。


    至於到了什麽地步~至少那一年簡老爺子沒有主動到徐家來串門,反倒是徐老爺子帶著徐來一天往家跑好幾十次。


    在如此深刻的教訓之後,簡老爺子頓時便悟了,當場立下重誓——這輩子再也不接觸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不了解的領域,再有這種情況,全家死光光!


    於是乎可是簡家的家風便變得單純而明快,簡單而粗暴。


    可這也讓簡涵實在是沒有了辦法。他總不能準備一尊金佛送給三位老大人吧。


    太俗了!


    所以他便再一次將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徐來。


    而徐來此刻也正在頭疼。


    並不是因為拜訪三位老大人的事情,就憑他們和劉明大人的關係,再加上三位老大人對他的看重,無論於情於理都不會被拒絕。他們唯一要做的便是盡到禮數便夠了。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天家裏來了兩位不速之客——蒲夫子和他的兒子蒲雲。


    “徐來,為師見到你有今日之成就真是倍感欣慰。不枉為師這些年悉心教導,諄諄善誘,才將你引入了正道。為師早就說過,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困於阡陌之中。如今看來你是把先生的話都給聽進去了。”


    說完蒲夫子還舔著個老臉不住的吹噓著以往的課堂上徐來的表現。


    明明是在課堂睡覺,卻被他硬生生說成頭天複習功課太久,導致精力不濟。


    又說在課堂上和簡涵、榮成吹牛打屁,卻給他說成了早在當時他們就在商討著國家大事,是學堂裏那些凡夫俗子不能理解。


    再說和蒲雲打架鬥毆,卻被他說成遵循聖人之道,以德服人。頗有先賢之風啊!


    武德也是德!讀書人的事兒,怎麽能一概而論呢。


    說了半天全是好話,徐來是一句也不想再聽下去。


    分分鍾幾十萬上下的他,可沒有那麽多時間來和這兩個貨糾纏,實在忍無可忍之下,便直截了當的說。


    “夫子前來究竟為了何事?”


    眼見徐來突然說到了正事之上,蒲夫子倒有些扭擰了起來,故作矜持的說著。


    “哪有什麽事,隻是想來見見我最得意的學生罷了,徐來,你摸著良心說這些年先生對你咋樣~”


    “不咋樣,差勁極了!”


    蒲夫子和蒲雲瞬間亞美呆住了,這家夥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連正常的麵子功夫都不做了嗎?


    他們哪知道徐來現在的心中究竟有多麽的著急。


    不知道是殘魂的影響還是他自己本身的意願,原來現在急切的想要將工坊轉型,從而達到實業興國的目的。


    這兩個家夥在此刻卻是他實現夢想路上的絆腳石,這樣的人他們怎麽可能得到徐來的好臉色呢?


    城府較差的蒲雲臉色瞬間變得又青又紅,尷尬的都快在地上刨個大坑將自己給埋了。


    可久經戰陣的蒲夫子卻神色如常,早已練出唾麵自甘功夫的他又怎麽會被徐來的三言兩語給弄破防了呢。


    “看來徐來對先生是有極深的誤會啊!也罷,既然如此,那麽先生今日變叨擾了。”說罷便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原本想著這家夥至少在麵子上得挽留一下自己吧,要不然先生的臉麵往哪裏擱。


    誰曾想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徐來迫不及待的說出了4個字。


    “慢走不送!”


    這下子哪怕臉皮厚如蒲夫子,也有些掛不住了。他今天來可是帶有目的的!


    不得不說蒲夫子的經驗還真是豐富,徐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居然還能找到辦法給轉迴來。


    “ 徐來這便是你的不對了。”蒲夫子怒目圓睜死死的盯著徐來。


    而他卻不吃這一套,一邊摳著耳朵一邊問道。


    “我咋啦?”


    “先生教導你的禮儀都被你忘到狗肚子裏去了嗎?連起身送客的道理都不懂了?”


    “我懂啊!”徐來恍然大悟的說著,“先生不是說過‘禮在於心而非行也’,做人做事貴在真誠,而不僅僅是流於表麵。”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個了?”就連蒲夫子自己都不記得他說過這話。


    可這事兒徐來可是記得真真的。


    “我記得蘇文入學之時,蘇父給您送了一隻醃好的豬後腿,當時您說的好像就是這話。”


    實際上當時入學的時候,按照慣例大家都要給一些束修才行,數量多少並沒有關係,但是一定要有。


    如果是尋常人家也不過幾條肉幹和一些瓜果而已。


    可是蒲夫子的學堂是一般人能進嗎?在入學之前蒲夫子明示暗示,360度無死角的告訴了學子的家長們,送的禮物一定不能太便宜了。


    之所以他這麽跟蘇文說,還不就是因為嫌棄那條豬後腿太廉價了嗎?還當著大家夥的麵拿蘇文做教材來講解這件事情。


    經過徐來的提醒,蒲夫子似乎也想到了之前似乎真的有這麽一迴事。


    被魔法打敗的他也隻能強製為自己辯解。


    “我那是看在蘇文同學家境不好的情況下,說的場麵話而已~”


    正當蒲夫子想要繼續為自己辯解的時候,誰知這句話再一次被徐來抓到了把柄。


    “蒲夫子!您的諄諄教導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您曾經也說過做人做事貴在誠實,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是您現在的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吧。場麵話說多了奈何虛偽又有什麽區別呢?”


    “蒲夫子,您到底是虛偽,還是當初您說錯話了呢?”


    就這一下子並將蒲夫子抵到了牆角。


    如果這家夥真的言行一致的話,徐來還會對他有三分尊敬。


    可事實上呢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在入學的第1天就已經被所有人給看明白了。隻是大家都不說罷了。就像皇帝的新衣一般。


    他要裸奔就讓他裸奔唄,大家就當看個笑話而已。


    眼見這件事情上蒲夫子實在是說不過徐來,便立刻轉變了話語。


    “哎呀,為師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不顧徐來的製止,蒲夫子便搶著話說到。


    “聽說徐同學要上京拜訪三位老大人,可有此事?”


    “誰瞎傳的?沒有這迴事兒!”


    徐來可不慣著他,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倆貨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嗬嗬~”蒲夫子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和徐來過多的糾纏,剛剛的交鋒之後他就已經知道了徐來這家夥是屬泥鰍的,他根本拿捏不住。


    所以他開門見山的說道。


    “別瞞我了,這件事情我已經從其他的渠道探聽到了消息,劉大人的證書也已經傳了出去。”


    蒲夫子剛說完,旁邊的蒲雲就有些按耐不住,眼神躲閃神態猥瑣的指著上麵說道。


    “我們家上麵有人,這個消息就是他透露出來的。”


    “有人?什麽人?這種閑話你們都能聽得進去?不會是腦子秀逗了吧。”徐來依舊死不承認,他也沒必要承認,他要去見誰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可以先打蛇上棍的蒲夫子又怎麽會輕易的聽信徐來的狡辯呢。


    “既然是要上京城,那麽需要盡到的禮數也必須盡到才行。要不然輕則因為失禮導致事情辦不成,重則丟掉性命也不是不可能啊!”


    “還請徐同學三思而行。”


    “不用再思了,根本就沒有這件事情。”徐來再次否認,不等蒲夫子再度開口,徐來難得的朝著他稽首。


    “先生,工坊裏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就不留二位了。二會請便~”


    說完他便不顧兩人的阻攔,大步的朝著門外走去。


    可誰知這時簡涵突然跑了進來,嘴裏還不住的嚷嚷著。


    “徐來!你家庫房我進去逛一逛,挑些古玩什麽的,錢我後麵給你哈!”


    未見其人但聞其聲,也不知道解涵這家夥是跟誰學的,急赤忙吼的說著。


    “三位老大人的禮物我是真的湊不齊呀!你可是我兄弟,得給我分擔~”


    然後他便看見了蒲夫子和蒲雲兩人那欣喜若狂的臉色,以及徐來那陰沉的能擰出水的表情。


    動感不妙的他立刻想要腳底抹油。


    “我家裏還燉著湯~我還是去找榮成···”


    “原來簡同學也要上京麵見三位老大人,這果然是緣分啊!”


    不等簡涵拒絕,蒲夫子便快速的說著:“既然是上京那必須得好好準備才行,三位老大人的興趣愛好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是上進的禮物就由我們來出,到時候我讓蒲雲給你們送過來。就這麽說定了啊!”


    說完他便拉著蒲雲慌忙的離開了徐宅。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樣開心!


    可徐來的心情瞬間變不好了,他不安逸了,簡涵也別想安逸!


    “你要幹什麽!徐來,我可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呀!你不能~”


    “我打死你個嘴巴漏風的家夥!”


    說完徐來便抄起放在一旁的掃帚,朝著簡涵衝殺而去!


    ···


    “爹,明顯他們就不待見咱們,你怎麽還要硬往上湊呢。”


    蒲雲的語氣中充滿了對自己老爹的鄙視核對徐來他們的不滿。


    什麽東西,不就是踩著狗屎運一朝得勢,立刻變翻臉不認人了。連老同學都不認了?


    呸,惡心。


    可蒲夫子卻沒有半點的不高興,因為他本身就知道這三個家夥不待見他。


    “覺得丟麵子了?”


    “是!”蒲雲沒好氣的說道。


    “那麽我問你,麵子值幾個錢?”


    蒲雲頓時默不作聲。


    而蒲夫子卻緊接著說道。


    “想想你太爺爺,當年為了巴結上縣令大人,毫不猶豫地貢獻出了自己。”


    “再想想你爺爺,當年為了攀上知府大人,將自己的小妾還有你的祖母燈送了出去,還讓你爹我認他為幹爺爺。”


    \\\"你再想想你爹我,這些年丟麵子的事情還少了嗎?\\\"


    冷靜下來的蒲雲仔細的思索著,他爹說的沒錯啊!


    他太爺爺當年就是一個青樓的龜奴,據說還是個野種。可就是這麽個出身搭配上還算俊俏的模樣之後,在機緣巧合之下居然成功實現了階級躍遷。這可是在他們蒲家族譜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件事。


    蒲家也因此而發達!


    至於後麵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想清楚了吧。”蒲夫子一臉慈愛的看著蒲雲,“咱們家的家訓便是‘麵子與我等如浮雲’,隻要能賺著錢,誰想要麵子啊咱就給他便是。”


    “可是爹,這一次咱要送出去的可是三份大禮!一般的東西三位老大人看不上的呀!”


    “你是不是傻!”


    蒲夫子恨鐵不成鋼的說著:“之前教你的東西你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你要切記,財富是不會消失的,它隻會隨著權力的轉移而轉移。”


    “咱們今天送出去的禮越重,將來你當官了之後能夠撈迴來的也就越多。隻要你能討得三位老大人的歡心,你爹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把禮物準備好!”


    說完蒲夫子立刻負手背了過去。


    再說自己不差錢了之後,蒲夫子的風度可謂是拉到了頂點。


    蒲雲也被他爹差點征服。


    之所以差一點是因為蒲夫子的麵相長得確實太醜了!


    對此蒲雲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自信的問道。


    “爹,據說當年太爺爺可是長得極其清秀,要不然也不會入得縣令大人的法眼,爺爺也長得英俊非凡,可為什麽到了咱們這兒,卻是這麽一副~模樣呢?”


    哪知蒲夫子依舊慈愛的摸著他的腦袋,溫柔的說道。


    “這便是另一個故事了~《關於你祖母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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