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5日,下午兩點。


    哈爾濱。


    列車到站後,郭白帶著四馬先美美的吃了一頓熱乎的,又去澡堂子搓了個澡,這才住進了一家不起眼的旅館。


    兩天多的硬座旅程,讓五個人都十分疲乏,因此到了地方吃喝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補充精力。


    不過在睡覺之前,郭白先打了一個電話。


    這次任務的主力是別動隊,天津站的行動隊作為輔助,上邊對他的定位好像隻是一個湊熱鬧的。


    別動隊與行動隊會通過怎樣的方式趕到哈爾濱,武器又是如何運送,這些郭白都不清楚。


    他隻知道按照約定,自己今晚需要與行動隊的人碰頭,自己要求的武器也在行動隊的序列裏。


    當然,這個電話是屬於哈爾濱站的秘密交通線,碰頭地點的安排也是由對方提供。


    下午五點半,郭白起床洗漱,並且攤開之前買的哈爾濱街道圖認真查看。


    身為特工,在前往一個陌生地方的前後,第一要務就是熟悉當地的各種情況,包括語言、風俗習慣、勢力分布等等。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熟悉當地的地圖,尤其是道路分布、交通情況!


    因為這將意味著,你在遭遇危險時,能否成功擺脫敵人的追擊,而不是如沒頭蒼蠅一樣直接撞到人家的槍口上!


    六點整,四馬都出現在郭白的屋子裏。


    他們已經預感到郭白可能要幹什麽重要的事情了,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動。


    果不出他們的所料,郭白沒有廢話,直接給他們安排起任務來。


    “今晚七點,我需要在來福居二樓的春禾包廂與人碰麵。為了確保安全,桃子、老虎,你們兩個趕在六點半之前進去,注意觀察裏麵的人,看看是否隱藏著什麽危險。”


    “如果發現有什麽異常,不要猶豫,直接撤出來。”


    “要是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你們就待在一樓大堂吃飯,在下邊策應,以防萬一。”


    馬英濤及馬成虎重重點頭,帶著幾分興奮道:“是!老大放心,我們一定擦亮眼睛!”


    郭白點點頭,又看向馬釗及馬凱。


    “四腳蛇、悶子,你們兩個留在飯店外邊,注意觀察來往行人,尤其是在飯店附近持續轉悠的可疑人員,以及停在飯店周邊且車上有人的車輛。”


    “如果發現不對,不要貿然進入飯店,找一個賣煙的人,給他錢讓他持續大聲喊三聲‘賣哈德門嘍’。”


    “這樣,我就會知道外邊存在危險,我會及時撤離。而你們,則按照我待會兒交待給你們的路線從另一個方向撤離,明白嗎?”


    馬釗及馬凱嚴肅點頭。


    “明白!”


    將馬凱安排在外邊,是因為馬凱本就是哈爾濱人,對於這裏相對熟悉,方言的交流上不會引起可能的猜疑。而且要跑路時,他也能尋到最佳路線。


    至於這一整個的安排,也不是郭白一時興起什麽的,而是標準的接頭準備工作。


    隻不過,郭白的安排更加細致、更加專業而已。


    情報戰線的鬥爭本就處處危機,尤其還是在陌生的地域。


    郭白不敢保證哈爾濱交通線上的人沒有任何問題,他也不敢保證行動隊的人是否有人被緝拿甚至策反。


    所以,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


    吩咐完畢後,郭白又將預備的撤離路線給幾人講明,之後他讓四馬先行出發,自己則開始做起偽裝來。


    ……


    晚六點五十分,一個拄著拐杖、有些駝背的老者出現在來福居不遠處的街道上。


    老者緩步前行,餘光暗自打量著街上的行人車流,以及來福居對麵的建築。


    毫無疑問,這老頭正是郭白。


    沒有發現問題,馬釗及馬凱也沒什麽異常舉動,同時也不見馬英濤及馬成虎出現在飯店外,郭白心下稍安,慢吞吞的走向來福居的店門。


    二樓,春禾包廂門口。


    郭白掏出懷表看了眼,隨後抬手敲響了包廂門。


    未幾,包廂門從裏邊拉開,一張長著不少雀斑的長臉映入眼簾。


    迎著那人疑惑的眼神,郭白也不說話,隻是嗬嗬一笑,駝著背徑直走了進去。


    見此,那雀斑臉男子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說什麽,將房門關了起來。


    事實上,此刻在這間包廂裏的,除了郭白以及此人外,還有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濃眉大眼、眼神犀利,看起來很硬朗的男人。


    隨著包廂門被關閉,房間裏的氣氛也陡然變得詭異而緊張起來。


    雖然表麵上先到的兩個人都沒什麽危險的舉動,但郭白清楚,這兩個家夥早已做好了隨時出槍的準備。


    郭白笑容依舊,嘴唇輕動道:“君為東道主。”


    這幾個字一出來,那兩人的神色頓時一鬆,但並未徹底卸下戒備。


    兩三秒後,那位雀斑臉男子開了口:“於此臥鬆雲。”


    這本是李白的一句詩,不過最後那句不是臥鬆雲,而是臥雲鬆。


    但這修改之後的才是正確的暗號。


    見暗號無誤,郭白又開了口。


    “故裏鴻音稀。”


    聞聲,那位濃眉大眼的漢子也開了口。


    “妻兒信已通。”


    這依舊是一句做了修改的詩句,不同的是,兩句話都改了一個字,而不是像之前的隻改了一個。


    暗號全部對上,那兩人也徹底放鬆下來,臉上露出了笑容。


    “雲杉同誌你好,我是蓑笠。”


    雀斑臉男子快步上前,熱情的伸出手打招唿。


    郭白含笑握了握手,“你好,蓑笠同誌。”


    雲杉是他的掩護代號,這也是保密等級提升之後的權限。


    蓑笠握手的同時,眼瞼低垂,瞄了眼郭白的手。


    見郭白手上肌膚蒼老,還有些發暗,不由得眼神一閃。


    郭白眯了眯眼,笑容依舊。


    與此同時,另一人也站了起來。


    但他卻沒有上前來握手,而是挺直身子嚴肅的朝著郭白敬了個軍禮。


    “雲杉同誌,石獅奉命向您報到!”


    見到這一幕,蓑笠頓時瞳孔一縮,愣在了原地。


    這個雲杉,還是個大人物?!


    隱約間,蓑笠的眼神竟是有些複雜,其中好像有激動,又有些愧疚。


    郭白迴了個禮,隨後笑著招唿。


    “好了二位,坐下說吧。”


    ……


    同一時間,距此幾百米外的另一條街道上。


    某個綢緞店裏,一名三十來歲的日本人正在悠閑喝茶。


    忽而,一個穿著警察製服的中年跑了進來。


    “福本閣下,您為何一直遲遲不下令?難道您不想抓人?”


    名為福本元三的日本人嗬嗬一笑,盯向一臉急躁的中年。


    “林科長,知道伱們特務科的任務成功率為什麽連三成都不到嗎?”


    名叫林誌剛的偽滿警察、哈爾濱警察廳特務科科長不由一噎,說不出話來。


    福本元三撇撇嘴,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你們太蠢了,根本不知道變通,也不知道改進自己。”


    “跟那些老鼠已經鬥智鬥勇了好幾年,他們又豈會不懂反偵察?”


    “以你們的偽裝水平,我很難相信不會讓人家看出破綻來。”


    “所以,還不如在遠處候著,免得將接頭的人嚇得不敢進去。”


    聽到福本元三的嘲諷與訓斥,林誌剛卻也隻能一臉悻悻的挨著,半個反駁的字也不敢說。


    “幾點了?”


    “七點零五了。”


    林誌剛趕忙迴應。


    “喔,也差不多了。”


    福本元三輕哦一聲,之後站起身來。


    “吩咐下去,讓各組人馬按照之前的安排不動聲色的圍攏過去。記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我要活的!”


    “我有預感,這次來接頭的,絕對不是什麽小角色!”


    林誌剛身子一挺,趕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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