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日租界,博文莊園。


    “三爺,您說那位李二爺他是怎麽想的?都馬上要入土的人了,他收什麽徒弟?這不是惡心人嘛!”


    二樓的陽台上,看著耿江等人離去,一名麵白無須的中年看向旁邊的青袍男子說道。


    這青袍男子唇下長著一顆黑痣,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實際上卻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主兒。


    因為他就是當今天津幫會人物中的扛把子,是勢力最大的袁文薈!


    袁文薈手中搓著一雙鐵膽,嗬嗬一笑。


    “李二爺啊,他還當現在是幾十年前他叱吒風雲的時代呢。”


    “我袁某人高興了,看在他是長輩的份兒上敬他一聲二爺;但我若是不高興了,他那幾個破武館都開不下去!”


    “貿貿然的收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做關門弟子,還引入了清幫,這是在給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難堪呢……”


    聽到袁文薈的話,那位名叫李豐的中年連連點頭,因為自家三爺確實有這樣說話的本錢!


    34歲,稱雄天津幫會,就連日本人都得給幾分薄麵,一個早已經過氣的老家夥又算得了什麽?


    “三爺說的極是,既然這老家夥擺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我們就得給他些顏色看看!”


    “要不然,我去吩咐一下,讓他的那幾家武館都關門歇業?”


    聽到手下狗頭軍師的建議,袁文薈眯著眼沉思一陣,隨後微微搖頭。


    “先不著急。巴腳行那家夥現在正算計著要砸我們的鍋,這種節骨眼上,不宜再分散精力。”


    “既然巴腳行挺過了暗手,那接下來,也該正麵對壘,徹底將他打趴下了!”


    “另外,李鼇這老東西雖然沒什麽能耐了,但他收的那個叫郭白的徒弟似乎有些不簡單。”


    “之前,將那個郭白當作棋子的時候,我還沒怎麽留意。但從事情的發展以及現在的局勢來看,那小子應該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李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附和道:“三爺考慮全麵。”


    “根據下邊傳來的消息,那個郭白很受莊誌榮看重,而且還搭上了劉潭清的關係。莊誌榮倒沒什麽,可那個劉潭清卻不好對付。”


    “他若是力挺郭白,一些事還確實比較難辦。”


    “另外,巴彥慶能夠與警局和解,這裏邊也有些古怪。我覺著,那個郭白或許在其中起到了一定作用。”


    袁文薈點點頭,轉動手中鐵膽沉思一陣後,眼神一定。


    “這樣,先讓人查清那個郭白的所有底細,再查出郭白與劉潭清的具體關係。剩下的事,等搞定了巴彥慶這邊再說。”


    “是!”


    ……


    法租界,運輸同業協會。


    “嘿!還真是奇了怪了!那個郭白怎麽就跟李二爺碰到一起了,還一躍成為了大字輩的清幫前輩?!”


    巴彥慶摸了摸頭,眼中滿是荒唐之色。


    “大爺,這應該是那個郭白精心預謀的!我早知道那家夥不簡單,心機深的很!”


    名為屈長榮的眼鏡男憤憤然說著,很是有些惱火。


    因為他為了加入清幫,在名義上拜了巴彥慶為師,是第二十四代覺字輩,與郭白足足差了三個輩分!


    一個毛頭小子竟然成了自己的曾師祖輩,他心裏怎麽平衡得了?


    “大爺,以前我們是被人栽贓嫁禍,不如這次我們來個真的,將他……”


    屈長榮咬牙說著,眼中露出狠色。


    巴彥慶眉頭微皺,瞪了過去。


    “閉嘴!你有沒有腦子?”


    屈長榮嚇了一跳,趕忙閉上嘴巴站好。


    “一次假的就讓我損失慘重,還來個真的,你是想讓我再也見不到太陽?!”


    巴彥慶恨恨地說著,差點沒掄起文明棍去砸。


    “是是是,大爺您息怒,我掌嘴,掌嘴。”


    屈長榮一邊縮頭縮腦的說著,一邊抬起手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等到屈長榮接連抽了六七次,巴彥慶這才不耐的擺擺手。


    “行了行了!”


    “謝大爺,謝大爺……”


    “這件事我們先不用管了,袁文薈那個狂妄自大的家夥肯定受不了,他應該會有動作。”


    說到這裏,巴彥慶愣了一下,隨後眼睛大亮,嘿笑起來。


    “或許,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袁文薈對郭白下手,那他就是自找麻煩,而且還是不小的麻煩!”


    “這樣一來,我們的勝算又會增加許多。嘿……”


    屈長榮趕忙點頭,隨後又皺了皺眉。


    “可是,大爺,如果袁文薈不打算出手呢?”


    巴彥慶愣了下,跟著不耐的擺了擺手。


    “他如果下手最好,即便不下手,也沒關係。這一戰,我已經做出了妥善計劃,贏麵並不小,起碼也能讓他元氣大傷!”


    “到時,這天津的江湖,就是二分天下!”


    屈長榮眼珠一轉,舔著臉嘿笑道:“大爺,我倒是有一個主意,您要不要聽聽?”


    巴彥慶皺了皺眉,問道:“你有什麽主意?”


    屈長榮咳嗽一聲,嘿笑道:“大爺,不能隻讓袁文薈做初一,而不讓我們做十五啊!”


    “既然他們能設計栽贓陷害我們,那我們又為什麽不能坑他們一把呢?”


    “隻要我們準備的足夠充分,將一切都咬死,袁文薈可沒法跟我們一樣翻身!”


    聽到這話,巴彥慶眼睛微眯,似乎有些心動。


    不過仔細考慮了好一會兒後,巴彥慶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這一招有些冒險。現在,大戰在即,我們不能再冒險招惹警局了!”


    聞言,屈長榮有些失望,卻也隻能乖乖點頭。


    ……


    這一天,不止是袁文薈與巴彥慶收到了李鼇的宣告,整個天津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大耍、把頭等,也都收到了這一消息。


    比如劉光海、王豐年、王士海、佟海山等,甚至於連天津紅幫的龍頭薑偌都收到了消息。


    正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事幾乎在一日之間就攪動了整個天津的江湖,引得無數人嘩然。


    有人驚詫於李鼇還健在,有人好奇郭白到底是個什麽人物、什麽來頭,也有人怒罵不已,還有人興趣十足,覺得天津的幫會勢力有可能因為這事而開啟新一輪的洗牌。


    但不管是什麽心態、什麽看法,也不管是樂見其成還是憤怒敵視,總之,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那就是:郭白的名頭從這一日正式登上了整個天津的江湖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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