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吉野街。


    郭白坐在一家西餐廳二樓的陽台上,手中拿著一張報紙。


    在對麵,有一家日本料理店,店名正是“吉奈屋”。


    此刻,陳子恆正在料理店門口站著,不時抬起手腕看一下腕表,顯然是在等待什麽人。


    幾分鍾後,一輛轎車停在了吉奈屋門口。


    郭白眼睛微眯,因為這輛車前方插著一杆日本的小旗子,從車牌號前邊的前綴來看,正是日本駐屯軍司令部的車。


    日本駐屯軍司令部與日租界軍營都位於海光寺,在日租界的西南角,位於吉野街南方。


    郭白本不想多理會,卻哪裏想到,等到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軍裝的日本人時,陳子恆卻立馬陪著笑屁顛屁顛的迎了上去。


    “鬆下先生,您可算來了。”


    鬆下?


    郭白頓時目光一凝,注意力立馬集中了過去。


    當發現此人的軍銜是中尉時,郭白愣了愣,隨後嘴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駐屯軍司令部的中尉,還叫鬆下,那隻能是鬆下介了!


    畢竟,那日出現場的就是武官野田恭一及情報課的鬆下介,給陳子恆下任務的自然也是這兩人,或者其中一人。


    鬆下介,嗬,這還真是意外之喜!


    幾乎在瞬間,郭白就改變了目標,決定先幹掉鬆下介!


    至於陳子恆,他無法兼顧,且先讓其再多活些日子。


    吉奈屋門口,鬆下介讓司機將車開到旁邊的空地等待,隨後上前拍了拍陳子恆的肩膀。


    “陳桑,你今天約我,應該是有好消息了吧?”


    陳子恆眼神微閃,笑著點頭道:“什麽都瞞不過您。鬆下先生,我們去裏邊說吧?”


    鬆下介心下滿意,點點頭:“好。”


    一間日式包房裏,鬆下介與陳子恆隔著一張桌子跪坐,暫時沒有談論正事,等到上菜的日本女人退下,這才進入主題。


    “陳桑,說說吧,兇手是什麽人?”


    聽到問題,陳子恆趕忙放下酒杯,正襟危坐道:“鬆下先生,根據調查,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我手下的一位班長,他叫郭白。”


    “不論是身材還是熟人的特征,他都符合!此外他那日的行蹤也成謎。”


    “隻不過,目前我還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所以不知該如何處理,特意前來向您請示。”


    事實上,陳子恆壓根就沒有任何線索瞄向郭白,行蹤方麵他也派人查了,那日郭白的確是在福生巷露過麵。


    他之所以這樣說,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他在雞皮巷見識到了郭白的驚人身手,而石村純二、劉一波四人又是被一位高手所殺,所以才有了一些懷疑。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從郭白身上看到了濃濃的威脅!


    以郭白的本事,如果再給對方一些時間,恐怕自己這個隊長的位置遲早要丟掉!


    因為莊處長已經對郭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言辭之間不乏讚賞之意。


    而且兩相對比之下,那日在雞皮巷他的表現似乎很無能,這對他的威嚴及地位構成了很大挑戰。


    現在偵緝隊的人對郭白十分崇拜,反倒是對他有些怠慢。


    所以,他打定主意將髒水潑到郭白的身上,借日本人的手除掉對方!


    “郭白?你的手下?”


    鬆下介愣了愣,眉頭也擰了起來。


    “這麽說,陳隊長似乎不怎麽能馭下啊……”


    陳子恆尷尬一笑,輕聲解釋道:“鬆下先生,您有所不知。”


    “這個郭白是靠關係進來的,來到督察處隻有一個月,而且他的身手很厲害,頗有一些本事。陳某能力有限,還未來得及降服他,就出了事……”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


    鬆下介摸了摸下巴,沉吟一會兒道:“這樣說來,他的確有很大嫌疑。”


    “嗯,既然這樣,待會兒你跟我迴去帶人,今晚就捉了他!”


    “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麽殺害石村閣下!”


    陳子恆臉色微變,為難道:“鬆下先生,那個郭白身手很強,恐怕很難生擒。為了防止他逃脫,我建議直接殺掉!”


    “至於我,我就別去了吧,要是被人看到,我以後恐怕就沒法在督察處混下去了。”


    “畢竟,現在郭白的名聲可不小……”


    鬆下介端起酒杯晃了晃,斜著眼看向陳子恆道:“陳桑,大日本皇軍怎麽做事,用不著你來教吧?”


    “嗬嗬,一個卑賤的中國人,能有幾分本事?”


    “至於你的那個擔心,也大可不必憂慮。我不會讓你直接出麵,沒人會看到你。”


    陳子恆神色尷尬,卻隻能繼續做孫子。


    “是是,鬆下先生教訓的是,是陳某多嘴,該罰!”


    說著,陳子恆趕忙添酒。


    ……


    冬日的天總是黑的很快,雖然現在太陽已經開始向赤道迴歸,但北方的天色還是在七點就黑了下來。


    郭白嘴中叼著一根煙,摸索著口袋來到那輛轎車前,並且敲了敲駕駛室的窗戶。


    裏麵戴著大簷帽的日本司機皺了皺眉,正想喝罵讓郭白滾蛋,卻聽到了一句腔調正宗的日本話。


    “有火嗎?”


    司機愣了愣,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你是日本人?”


    “當然,我是名古屋人。”


    郭白哈哈笑說道。


    那司機放下警惕,笑著掏出了火柴。


    接下來二人好一陣攀談,越說越親近,郭白攬著司機的肩膀走到了車後邊。


    眼見黑蒙蒙的街道上隻有零零散散的行人,而且沒人注意這邊,郭白猛地出手,扭斷了司機的脖子!


    這司機也是一個二貨,給郭白反饋的秘密竟然是幻想著有朝一日成為戰場上縱橫往來的將軍。


    暗罵一聲晦氣後,郭白將司機拖到黑暗的角落裏扒下其衣服換上,而後又趁著無人的空當將其藏在了後備箱裏。


    又過了二十多分鍾,鬆下介以及陳子恆終於出來。


    郭白本以為二人就要分道揚鑣,哪成想,陳子恆竟然跟著鬆下介上了車。


    愣了愣後,郭白嘴角勾出一抹冷酷的弧度。


    這還真是趕巧了,本以為不得不暫時放棄對陳子恆的獵殺,卻哪裏想到,對方會主動送上刀口來?


    “迴駐地。”


    二人上車後,鬆下介拍了拍司機座椅的後背,吩咐道。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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