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川家的大哥挑眉,打量眼前這個說話做事完全是大人方式的小孩,直到弟弟一臉討好地拉拉自己的袖子,還堆著笑拚命解釋說柯南是個天才兒童,克彥才輕哼一聲,放過了這茬:“這樣吧,以防萬一,潮先生與毛利偵探一組,我和健一一組,大家輪流守夜。不僅能防劫匪,雨一小,還能立刻出發,去木屋找人。”


    好建議自然沒有人不同意。


    因為大叔們稱自己熬夜不行,所以毛利他們守前半夜,年輕人守後半夜。受傷的岩田大叔,以及怕黑、怕小空間的高梨先生留在火堆旁,方便守夜的人照看。安排妥當後,皆川兄弟與健一、柯南鑽進了帳篷休息。


    出發時就計劃了要在洞窟內過夜,兄弟倆帶來的帳篷自然是最頂級的,隔絕了濕氣與絕大部分光線,四個人擠在一起暖和極了,然而和樹隱隱約約聽外麵兩個大叔交流養育女兒的心得,心慌得厲害,怎麽也無法閉眼休息。


    他估摸兩個哥哥應該都睡著了,終於忍不住翻身,戳了戳身邊的小夥伴。


    “柯南、柯南,你睡著了嗎?”他小小聲詢問。


    柯南睜開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同樣壓低聲音吐槽:“現在睡不著了。”


    皆川和樹心裏有事,完全沒聽出男孩的言外之意,又貼得緊了點,悄悄向外置大腦請求幫助:“你有沒有覺得潮先生哪裏不對啊?”


    “怎麽說?”柯南反正也睡不著了,把雙手枕在腦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


    “你還記得發現高梨先生時他的反應嗎?好奇怪啊。”少年盯著腳邊透著些許光亮的帳篷門,“我迴過味來了,你們是把高梨先生當成了銀狐,才一路追過來的吧?”


    “沒錯。或許是因為那位作家先生戳穿了叔叔的身份,我們在木屋睡覺時,突然有人拿刀襲擊了毛利叔叔,開燈後隻有高梨先生不在,所以當下認定他有問題也是很自然的。”


    “可是啊,柯南,如果是你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想殺你的人——注意那還是個專業殺手哦——你會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嗎?”


    柯南一哽,實在不好意思跟朋友說,自己之前在新幹線上看到琴酒和伏特加、也就是那兩個黑衣人時,真的直接衝了上去。


    “好像是太衝動了……”男孩心虛地嘀咕著。


    和樹陷入了迴憶。


    昏暗的石柱後,空氣裏飄著一股給岩田大叔熱的茶水的清苦香味,柯南雙手插兜跟自己說話,率先衝過來的中年大漢背著光,看不清表情,不過能聽到他沉重的唿吸聲,看到他的胸膛在劇烈起伏,以及最後,判斷出那個抱著瘦弱少年閉眼抽泣的瘋癲男人不可能是銀狐時,潮先生驟然頹廢下去的身形。


    “確實不對勁。”


    克彥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兩人一個哆嗦,和樹轉頭傻乎乎地問:“哥哥,原來你沒睡著啊?”


    “發生這種事誰還睡得著嘛!”睡在最邊上的平井健一迴答。


    剛剛真的差點睡著的柯南感覺自己今晚好像一直在吃癟。


    皆川和樹不太確信地,在三個聰明人麵前繼續闡述自己的想法:“照理說,潮先生是因為不想被銀狐殺死,才雇傭的毛利偵探吧?可他撲過來找疑似銀狐的高梨先生時,動作可比毛利偵探快多了,完全不擔心萬一殺手應激還手該怎麽辦……比起抓住銀狐交給警方,我總感覺他那個氣勢,更像是準備直接殺掉對方。”


    “‘以絕後患’,嗎……”克彥沉吟,想起了潮文造親口說過的話。


    柯南如遭雷擊,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委托時的真實情況供大家思考。


    “其實潮先生來找毛利叔叔,是稱自己因為被查出癌症晚期,花了很大功夫聯係上銀狐,要求對方在最喜愛的穿山活動中殺死自己;結果後來發現是誤診,想取消卻找不到人,又不願意報警,才找上毛利叔叔拜托他盡快抓住銀狐。”


    “……這理由也太離譜了吧?”和樹吐槽,“你們居然信了?”


    柯南半月眼:“一開始當然不信啊,可是突然有人從外麵向事務所射擊,雖然很奇怪明明說好要在穿山活動下手,為什麽銀狐要違背雇主的意願提前動手,不過至少潮先生有生命危險是真的,所以我們最後接下了委托,跟著他來了丹原山。”


    柯南還是給他叔叔留了麵子,沒說出“毛利大偵探其實根本沒看出那次襲擊有問題”的殘忍事實。


    “現在看來,應該是他為了確保毛利偵探接下委托,準備了什麽機關或者另外請人幫忙的吧?”克彥作為經驗豐富的米花人,一點就通。


    健一總結:“也就是說,潮先生想殺銀狐,於是通過委托的方式,把他引到特定地點,又擔心到時候自己認不出來,才找了個借口,請來毛利先生幫忙?”


    “大概就是這樣了。”


    “至於理由,為了不打草驚蛇,等抓到銀狐後去問他吧?”


    和樹歎氣,抓殺手已經太過刺激了,居然還要小心原本是同伴的潮先生別再生事端,真是難上加難。


    柯南勸大家多少睡一會兒養足精神,於是幾人互道晚安,惴惴不安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夜的大雨終於停歇,高梨先生隨著天亮恢複了正常,他向大夥道了謝,並解釋他上山時之所以態度不好,是因為潮先生說自己是做房屋中介的,而他之前因為不肯賣地,被無良炒房人關在小黑屋裏折磨,幽閉空間恐懼症也是自那之後出現的。


    因為岩田先生還有些虛弱,不能走太遠,兩個劫匪又暫時無法確定位置,所以高梨先生和平井健一主動留下來保護傷員,大家給他們留了兩把刀和登山杖防身,帶上其他或許能用上的東西向山嶽莊進發。出發前,柯南以“想讓叔叔陪自己上廁所”的理由單獨拉走毛利跟他通了氣,提醒他一定要盯緊潮先生。毛利小五郎被這麽一說,聯想到之前種種瞬間想通,拍著胸脯保證會看著他。


    空氣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濕氣,鳥雀在樹上嘀啾,五人順著泥濘的小路走了一會兒,木屋便出現在眼前,安安靜靜的,昨晚似乎是個平安夜。皆川克彥繞開一個小小的水坑後,再次告誡大家一定不能衝動,銀狐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為了避免受傷,最好等前刑警毛利先生靠近他之後,其他人說話吸引目標的注意力,方便毛利先生動手抓人。


    人們各懷心思,嘴上卻連連應是。


    然而有些事真就經不起念叨,女孩的尖叫聲從木屋傳出,打破了森林寧靜的清晨。


    “小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他們立刻衝向木屋,其他人緊隨其後,種種不好的猜想在腦海間不斷浮現。


    跑在最前麵的柯南一把推開木門,看見小蘭平安站在大廳中央,瞬間鬆了口氣。


    驚魂未定的毛利蘭聽到動靜,轉頭見到柯南與陸續趕來的父親、潮先生,一個陌生人以及……


    “皆川同學?”她有些驚訝,一時忘了原本要說什麽。


    毛利大叔扶著門框不斷喘氣:“小蘭?太好了,你沒事,我還以為你被殺了呢……”


    和樹不小心跑岔氣了,他被哥哥扶著,虛弱地擺了擺手當作打招唿。


    小蘭手指顫抖,指向屋子裏的一角:“的確有人被殺了,是恭子小姐!”


    擋在門口的人大驚失色,紛紛走進去查看情況。克彥想了想沒阻止和樹進屋,臭著臉自己也進去了。


    一個粉衣女子背上插著把刀倒在地上,穿著紅毛衣的男人從後門撲過來,跪在一旁放聲哭嚎:“恭子!是誰?是誰殺了恭子!”


    不知道為什麽,和樹覺得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麽悲傷。


    哥哥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少年迴頭,花大價錢上過頂級表演課的兄長冷笑著用口型說:“用力過猛。”


    皆川和樹與兄長站在大門口,他得到肯定後本來想立刻分享給小夥伴,卻見柯南早就跪在屍體邊上做起了檢查。


    不愧是名偵探啊!和樹惡補過同伴以前破獲的案件,不由得打心裏佩服對方的職業素養。


    “難道說銀狐動手了?”


    毛利大叔站在距離被害者一定距離的大廳中央,無論不在場的“管理人”會從前門還是後門出現,在這裏他都能第一時間看到;隻是死者的情況他就無能為力了,所以現在也不太確定是否與銀狐有關。


    他接觸過專業殺手,那些人的確不會隨意濫殺,因為每條人命都標注著未知的價格,興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能出現在暗網上成為一筆客觀的金錢,除非……


    “難道這位……恭子小姐是發現了什麽嗎?”克彥詢問,足夠隱晦,但是昨晚一起在溶洞過夜的其他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潮先生握緊了拳頭,心情複雜,畢竟是他讓銀狐來的這座山。


    和樹提醒:“我們還是問問毛利同學具體情況吧?剛才恭子小姐是一個人留在這裏休息嗎?”


    小蘭搖搖頭。


    “我不知道,因為天剛亮,我們大家就分頭去找爸爸你們了。”


    和樹聽完人都傻了,拜托,你們的心也太大了吧?即使不知道銀狐的存在,那兩個劫匪的事你們應該知道啊?人家說不定還帶著兇器誒?


    一個紫衣男子和老人掀開門簾一起走了進來,問清楚大概情況後,紫衣男點了支煙,舉止瀟灑:“她說的對,我們各往一個方向去找你們了;也就是說,我們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這把刀子是從左邊斜斜插下去的。”柯南做完大致的檢查,起身告訴大家。


    毛利麵色一沉:“也就是說,兇手是左撇子。”


    根據潮先生上山前告訴他們三人的信息,銀狐就是左撇子。


    潮先生眼睛都紅了,再也無法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掙開下意識伸手阻攔的毛利大叔,拔刀衝過去就要和老人外表的銀狐拚命:“銀狐!你又害了一個人!去死吧!”


    什麽情況?


    作為專業殺手,銀狐一眼就能分辨出目標真實的殺意。他有點懵,也不知道是哪裏暴露了,隻是本能地掏出小刀朝對方要害捅去。


    隻要人死了,他從後門沿著早先確認過的安全路線撤退,委托也就完成了。什麽嘛,早知道那麽麻煩,給再多錢也不接,哈哈,雖然每次都這麽說。


    潮文造本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不躲不避,甚至還加快了速度,準備拚上這條命也要殺死銀狐。


    “住手!”


    柯南早有防備,高高拋起和樹借給自己的手電筒,俯身開啟腳力增強鞋一腳踢了過去。手電砸在銀狐握刀的那隻手上,銀狐痛唿,刀子掉在地上;緊接著手電又從牆壁彈迴來,剛好把潮先生手裏握著的刀給砸掉了。


    這種球技是真實存在的嗎?要不是場合不對,和樹差點鼓起了掌。


    “小蘭!按住潮先生!”


    毛利偵探剛一站穩,立即跟著潮先生跑了過去。他略過強忍手痛、顫抖著雙手掐住銀狐脖子的潮先生——那力道真不用擔心鬧出人命——毛利把殺手的雙手強行擰到身後。


    毛利蘭被一整個突發狀況驚住了,但是出於對父親的信任,她毫不猶豫地衝過去一招放倒了委托人,在緩過神的皆川克彥的幫助下把他徹底壓製。


    銀狐喘著粗氣試圖反擊,毛利小五郎一個過肩摔徹底控製住了對方。


    “什麽情況啊……”深紫色衣服的大叔煙都掉在了地上,虛弱地發問。


    潮文造自知不可能成功了,在地板上絕望掙紮,涕淚橫流地嘶吼著:“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啊!他要為我的女兒償命!千裏!我的千裏!她才上幼稚園啊!”


    眾人即使不明真相,也不由得對那個據稱是什麽“銀狐”的老頭側目。在人們的目光變得愈發險惡之前,銀狐大喊:


    “喂!你不要汙蔑我!我可沒接過殺幼稚園小鬼的任務!”


    大概吧,他理不直氣也壯地想著,隻是怎麽想也知道不能說實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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