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宴?”


    肖琴對這個名字很耳熟,記得小妹當初總是和湛家的小姑娘一起去看他的戲,而當年的湛家小姑娘,就是如今的湛惜虹。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湛惜虹,看她神色未變,猜測道:“莫不是湛先生……”


    “與他人無關,”墨書趕緊調開話頭,“羽宴本是我從前老相識,我知他博學,所以想請來做老師。”


    “可我從前也不知道有這麽個老相識,”許是大人們都在,讓蘇雨安有底氣了許多,開口問道,“難道是仙子的意中人?需要藏著掖著不讓我見嗎?”


    “這麽說就不著調了啊,”墨書也是許久未見到小崽子夾槍帶棒的模樣了,不由得有些著急,“我哪有什麽意中人啊,況且要是真那麽熟,我難道還需要這麽費勁地請他來?”


    “說不定是你單相思呢。”


    蘇雨安低頭嘟嘟囔囔,也不知是真那麽想的還是在胡攪蠻纏,這讓墨書十分頭痛。


    “真沒關係,真沒關係。”她向少年說了兩句,又轉頭對著幾人道,“那不然這樣好了,我以後也不私下裏再見他了。”


    “朕倒可以幫個忙。”元銘禮少有的擺了些架子,“不管他是誰,他總在朕地的疆土上,還得聽朕的話。”


    “那是自然。”


    “那朕便見他一見,說起來,這位先生還與我們頗有緣分。”


    墨書想了片刻,覺得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那你們便見見好了,雖說我與他不對付,但他確實很有學問。”


    “一開始是老相識,後來是不熟,現在又是不對付,”方懷林笑道,“我這會兒也對他感興趣了,以前隻隨他們一同去聽過閣主的戲,現在倒是覺得他這個人更有意思些。”


    “你還聽過他的戲?”元銘禮挑眉看他,方懷林略一沉吟道:“單說戲曲方麵的造詣,可擔得上精妙絕倫。”


    “那我可要好好見見。”元銘禮拍板。


    他的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下午,墨書正在路邊吃茶,就看見傳旨太監一眾往水月閣走去。她跟著圍觀群眾向前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水月閣門前。


    此時朱門大開,羽宴領著眾人在門前等候。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戲院台柱子,爭先恐後地想見一眼真容。


    “平日裏這戲票難買,現在一見,這票賣得真值!”


    “可不嘛!還當是濃妝豔抹才能登台,這麽一看,羽宴老板簡直天仙下凡!”


    “我倒覺得像是妖精,你看那眼睛,勾人!”


    “你這麽遠能看到的到嘛,我看你是臆想!”


    “哈哈哈哈哈哈!”


    別人看得到看不到墨書不知道,但她覺得羽宴一定是看見她了,她此刻後背毛毛的,像是被野獸盯住了一樣。


    她悄悄地往後挪,躲到後麵清淨些的小角落裏,過了大概兩刻鍾,人群就三三兩兩的往迴走了,她一邊裝作在街邊閑逛的樣子,一邊仔細聽他們的談論。


    “哎,人家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果然沒錯啊,你看唱戲唱成羽宴老板這樣子,還能有機會去見聖上呢。”


    “你也別說,鬼知道上麵那位要見他是什麽意思呢。”


    “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吧,雖說近年來上麵的也常常召戲班子進裏麵唱戲,但羽宴老板從來不去,這會子怎麽就被人想到了呢?”


    “莫不是老板招惹了什麽人?”


    “不好說不好說,哎,被人看上了也說不準啊。”


    聽著路人的談話,墨書手抖了抖,偏頭問躲在衣衫裏的小獸:“我怎麽覺得羽宴會把賬算在我頭上呢。”


    “我也覺得。”墨玄也小聲地迴答道,“算在你頭上也沒什麽錯,這畢竟也是你惹出來的事情。”


    “哎呀,我哪裏有想那麽多。”她隔著衣服捏了捏墨玄地尾巴,“我總感覺不好,咱們還是早點迴去吧。”


    墨玄沒有吭聲,墨書也看不見它在衣衫裏閃著金光的瞳孔。墨玄朝墨書身後望去,繁忙的人流外,寬大的朱門之上,一隻巨大的狐狸腦袋正從裏麵探了出來,它眯著狹長地雙眼,盯著一仙一狐朝外走去,對上墨玄的視線後,它略一仰頭,消失在了院牆內。


    羽宴被召入宮這件事,不僅僅是在民間掀起了巨大的議論,就連在朝中也有著不小的討論。畢竟自從元銘禮登基以來,他的形象就是兢兢業業的,很少會做出這種主動召所謂戲子入宮的事情,一時之間,滿朝都盯著宮中的動向。


    ——


    “草民羽宴,叩見聖上。”


    青年有著一副好嗓子,縱使見多識廣的元銘禮聽了,也不由讚歎一聲。階下青年雖行跪拜禮,但身板筆直,並不見惶惶之色。


    “起。”


    羽宴輕巧地從地上站起,低垂雙眼,似乎是並不對座上的君王有什麽興趣。


    “我最近常聽人說起你,”元銘禮開口道,語速平緩,說話間暗中打量,“今日一見,才知他人讚美並非虛言。”


    羽宴既不推辭也不肯定,隻微微鞠躬行禮,元銘禮暗中感歎這人氣度,又說道:“又有人推舉你當太子泰富,我覺得是在說笑。”


    “確實是玩笑,”羽宴迴道,“草民友人頗多,口無遮攔的也不少,這話聖上就當沒聽過。”


    這話就是在肯定他與墨書仙子認識了,元銘禮心想,按照他這熟撚的語氣,應當確實是熟人。就這兩份關係,又讓元銘禮對他高看一眼。


    “是不是玩笑,還得朕見過了才能肯定,雖不能當太子太傅,但朕想,當一個教書先生,應該還是可以的。”


    “草民學識淺薄,並不堪當大任。”


    元銘禮身子前傾,拿起手邊一摞摞的冊子。


    “學識淺薄?要不是朕讓人細細查探,還不知你這小小的水月閣,既會唱戲也會寫詩,甚至話本也寫的不錯,山水花鳥圖更是一絕。”


    “先生當真學識淺薄?還是這些冊子,都是別人寫的?”


    元銘禮說著,往後一靠道:“那可是欺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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