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想了想,道,“哥哥,莫不是趙官家要誘捕你?”


    晁蓋沉吟道,“他有何實力能誘捕我?”


    “哥哥,咱等查查這兩天慈元殿有無異狀,便知真假。”石秀道。


    幾個人聽了一起點頭,這兩天負責巡查警衛慈元殿的,是皇城司石秀統領的親從官上二指揮,與穆弘手下的殿前禦龍弓箭直。


    上二指揮副指揮使錢方與弓箭直都虞侯沈澤,立即被叫了過來。


    前者曾是梁山軍隊正,後者則是殿前司舊人,因為慈元殿這裏沒有延福宮重要,故非所有帶隊之人都更換了,但沈澤手下的都頭是梁山軍士卒。


    石秀與穆弘詢問情況,兩人說一切如常。


    “你們好好想想,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歐鵬道。


    他這麽一說,錢方恍悟一般道,“昨晚接近三更天時候,我等巡查至慈元殿與觀稼殿附近,聽到有女子嬌笑聲。我驚異間,手下都頭朱開山說,必是有妃嬪未睡、在此玩樂。


    這時候,沈都虞侯也帶隊過來了,他說此等情形不方便過去,恐衝撞了嬪妃或者帝姬,然後他帶隊離開,我便也帶隊折轉了迴去。”


    幾個人互相看看,三更天玩樂?嬪妃得不到皇帝寵幸,睡不著倒也可能。


    穆弘問沈澤,“這種情況多嗎?均是如此處理?”


    沈澤答道,“或者妃嬪、或者帝姬,一般情況下在夜裏吾等都是避開的。”


    歐鵬低聲對晁蓋道,“哥哥,也許他們在其中做了手腳,莫如我帶著軍兵進入慈元殿搜查一下?”


    晁蓋搖搖頭,不對勁是肯定的,但殿前司人馬突然去搜查皇帝與皇後,豈非告訴所有人皇宮出了狀況?


    一動不如一靜,就等在這,看皇帝敢不出來?倘若到晚上他依然龜縮不出,再派兵進去不遲。


    他對石秀與穆弘道,“仔細問問那個朱開山與沈澤。”


    石秀隨即對錢方道,“你把手下那個都頭朱開山叫過來。”


    穆弘則提著沈澤到假山後邊,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抽刀在手,一刀便砍掉了沈澤一隻手掌,同時用腳踏住他的嘴巴,沈澤的慘叫聲被堵住,隻發出嗚嗚聲音,隨即疼的昏了過去,但立刻又被穆弘踹醒。


    “雖隻做了兩天兄弟,那也是兄弟,你說實話,我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不說實話,不但你的小命會葬送,連你家人也都一刀刀剁了!”


    穆弘拎著帶血的鋼刀,冷聲道。


    皇城司與殿前司不僅突然換將,不僅親從官、親事官指揮使,諸班直、廂、軍都指揮使等高級將領換了不少,連低層的都頭、十將、軍使等職位亦多了很多生麵孔,且都是外地口音。


    這當然令人愕然驚疑。


    舊人問新人,新人皆說自己是神霄派信徒。


    神霄派從宮使到信徒,在大宋通行無阻,於是諸人不再懷疑什麽,當今天子的荒謬德行,大家都是曉得的。


    但此時,沈澤知道了,這些新人並非神霄派信徒那麽簡單,這狠辣手段簡直就是殘忍盜匪!


    他讀懂了穆弘眼神裏的陰狠,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想到家人,他當即招了,是梁師成找的他,讓他昨晚三更天避開巡視觀稼殿左右。


    他說完後,穆弘讓人送他去太醫局。


    另一邊,石秀的做法與穆弘類似,隻不過他隻砍掉了朱開山的兩根手指,朱開山的供詞亦指向梁師成。


    二人跟晁蓋匯報時候,公孫勝與林衝、李俊、呂方、張橫五人趕來,在他們身後,許貫忠帶著幾個人與朱富、楊林等人也同時趕到。


    意外的是李逵也偷偷跟了來。


    李逵見到晁蓋,當即趴在地上,嘟囔道,“天王哥哥,鐵牛未遵軍令,你著人打板子吧,隻是須得提前說一句,俺也是惦記天王與眾兄弟安危。”


    十幾天前,晁蓋以打擊豪強、拓展地盤為名,率領人馬離開梁山。當時李逵便吵著要去,被晁蓋以軍令喝止。


    李逵好不容易練就的兩都人馬,精銳皆被抽走,又不讓他跟去,黑旋風老大不滿。


    結果三天後,楊林燕順等人又帶著幾千人下山去了,還是沒有李逵,這迴李逵沒哭沒鬧,偷偷下山跟上了隊伍,待楊林發現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沒奈何,隻得帶他一起來東京。


    晁蓋當然不滿,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起來。然後看向楊林、燕順、薛永、石勇、鄭天壽、陶宗旺、童威、童猛、馬麟、焦挺十人,問道,“一路還順利嗎?”


    “哥哥,有咱們兄弟一路安排食宿、照應前後,可謂一路順風。”楊林笑道。


    “哥哥,想不到我等做下了恁地驚天大事!”燕順驚喜道。離開梁山前,吳用將秘密告知了十人。


    此時十人臉上均露喜色,剛剛遇到朱富,已經跟他們通報了近幾日的情況。


    “好,那些事稍後再說,”


    晁蓋看向聞煥章,對許貫忠問道,“貫忠,這位先生是?”


    許貫忠匆匆趕來,生怕皇宮這裏出現意外,見眾人好好的,便一時間沒有說話。


    “報與哥哥知曉,這位是聞煥章聞教師……聞教師,這位便是梁山軍的托塔天王晁蓋哥哥。”


    許貫忠介紹完,晁蓋歡喜地握住了聞煥章的雙手,笑道,“久聞先生大名,本想過幾日去拜訪的。”


    聞煥章是聽過晁蓋名頭的,他日常留意民間,聽說過梁山江州劫法場,以及晁蓋遭遇霹靂後得到昊天密語傳授之事。


    此時確認了事實,暗暗心驚。


    “不想天王居然做下此等天翻地覆大事,學生佩服。”聞煥章見晁蓋如此熱情,微笑道。


    “哥哥,聞教師適才提醒了小弟一件事,須得告知哥哥。”許貫忠然後將趙佶下罪己詔真正用意講了,又講了自己適才的人馬調配。


    結合剛才的證詞,晁蓋恍然大悟,張順、石秀、歐鵬與穆弘也了然,既然如此,既然召天王去慈元殿,那麽這慈元殿裏邊肯定有古怪了。


    晁蓋在心裏檢討自己,對他這個後世魂靈來說,趙佶發罪己詔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發幾十個都應該。而且當時那種情況下,隻會自然想到皇帝是保命之舉。


    但對於此時此刻的大宋宰執來說,天子沒有理由發罪己詔,他也根本不是那種能夠主動自省己身錯誤之人!所以這罪己詔就下的非常突兀!不正常!


    自己在後世隻是基層小官,根本沒有機會接觸高層政治。


    即便是許貫中那種聰明人,也沒有任何從政經驗,對朝堂不會有敏銳直覺,況且他做了殿前司太尉,諸事繁多,也不會太過於深思此事。一個人再厲害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


    所以都是先入為主地認為,趙佶下罪己詔隻是為了提高聲望、借此保命。


    真是不能輕視任何人呢,趙佶的確貪生怕死,但並不意味著人家處於絕境不掙紮,看看,通過一道罪己詔,皇帝就把自己的處境傳達給他的宰執們了。


    梁山軍的情報工作也不夠細致,汴梁畢竟是對手主場。


    好在雖然出了紕漏,但還沒有鬧出亂子,局勢依然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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