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


    “……羽飛……”


    “胡!羽!飛!” “呃?啊?”


    “真是的,我都喊你半天了!”蔡道卿從電腦後麵探出半個腦袋來,“你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哦,發了一會呆……”


    自從昨天從醫院返迴胡羽飛就總是魂不守舍,他擔心自己在與惡魔簽約之後身體會不會出現什麽異常,但直到目前為止都一切正常,反而是他自己因為時常發呆而出現了別人叫他,他充耳不聞的狀況。


    “九……十!”另一邊,唐冬禹終於艱難的做完了十個並不算標準的臥推,一旁記錄的葉勝文趕緊把他扶起來,扶迴輪椅上。假如以嚴格的標準來看,這些臥推並不算標準,但是這對於唐冬禹來說已經是他能活動的極限了。


    經過有生物研究經驗的胡羽飛的檢查,唐冬禹的身體並沒有完全壞死,通過一些努力是完全可以重新站起來的,隻不過這個條件非常苛刻,需要唐冬禹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


    胡羽飛也嚐試過使用自己發明的多功能自主適應性肌肉群來幫助唐冬禹重新站立,但是最後的檢驗結果顯示由於唐冬禹臥床已經太久,他的肌肉和骨骼都發生了一定程度的退化,倘若一上來就讓他快速恢複到能夠走動甚至是跑動的程度,那麽他的身體會因為承受不住這種力量最終徹底崩潰,到時候別說站立了,恐怕連小命都難保。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隻能聽從蔡道清的意見,讓唐冬禹先做一些複健訓練。但不知是蔡道卿本身就是從癱瘓的狀態恢複過來的,他的訓練方式更具實用主義,還是唐冬禹看到活生生的能重新站起來的例子出現在自己麵前,鼓起了信心,也有可能是醫院的複健為唐冬禹打了一些基礎,又或者是惡魔的恩賜在他體內還有所殘留。總之唐冬禹跟在醫院期間相比的恢複簡直能用神速來形容,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居然已經能夠用手撐地,並且艱難的做臥推了。


    “話說。”胡羽飛對蔡道卿說,“你剛才叫我做什麽?”


    “不是我叫你,是李新傑叫你。”蔡道卿雙眼並沒有從遊戲上麵移開。他不算重度的遊戲沉迷者,隻是平時喜歡玩一會遊戲消遣時間。但是今天他在上局比賽裏不僅被對麵爆殺,還遭到了對方的無情嘲諷,氣得他開了個房間把對方約出來單挑,所以才沒有像往常一樣監督唐冬禹的複健訓練。


    再看另一邊,李新傑居然穿上了外套,赫然是一副要外出的姿態。


    “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有個朋友出國留學迴來了,希望你跟我一起去接一下。”李新傑朝胡羽飛眨了眨眼睛,“就是之前我拜托你的那件事。”


    都不需要暗示,隻需要提到“出國留學”,胡羽飛就反應過來李新傑說的是在湖邊拜托自己助攻的那件事。考慮到自己接下來也沒什麽事,於是便翻身下床穿戴整齊,隨李新傑一同前往。


    “你到底想沒想辦法呀?”在路上,李新傑緊張的臉色發白,“我的全部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啊!”


    “到底是你要追求人家還是我要追求人家?”胡羽飛則頗為不滿,“你怎麽跟葉勝文一個模樣?我對你這位對象還完全不了解呢!劉苗鳳好歹是班上同學,平時能遇到。這……我對這女孩唯一的了解就是你的那張小時候的照片,我好像連她名字都不知道!”


    “她叫賀惶生,喜歡……我印象裏是喜歡看漫畫和看動畫,然後……就沒有了。” “……你真的了解她嗎?就算她小時候真的喜歡這些,你怎麽知道她長大了不會變?”胡羽飛頗為無語,“你不會指望我今天一天就能幫你把女生追到手吧?那我就不是人了,是魅魔。我得今天先跟她見一麵認識一下,了解一下她的性格特點和興趣愛好什麽的,然後我才能幫你從長計議。這種事情催不得!”


    “要我說呀,你們年輕人還是太年輕了!”這時候,連開出租的師傅都忍不住迴頭來插入話題,“要我說,隻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一切就ok啦!”


    “未經米的同意就煮生米是違法的……”胡羽飛更加的無語了,“難道師傅你聽說過誰用這招成了嗎?” “當然了!我的老婆就是這麽來的!” “……”


    胡羽飛在猶豫要不要報警。


    總算到了飛機場,李新傑緊張的在登機處等人,胡羽飛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看著賀惶生小時候的照片,兩個多年未見的人竟然需要依靠小時候的照片來相認。這怎麽想怎麽搞笑。


    不過好在李新傑把二人的相貌已經通告賀惶生了,很快胡羽飛就看到一個拎著行李的女孩笑著向他們邊招手邊走來。


    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光說高挑恐怕有點偏頗,嚴格來講,她的身材應該屬於“高大”和“健壯”。但她並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假小子或是男人,在健壯的同時,她的身材同樣也像一個女性一般凹凸有致,是兼具了男性的強壯和女性的優雅。


    女孩有著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紮成馬尾辮,皮膚是漂亮的褐色,五官或許算不上是美女,但絕對不是醜陋,眼睛很大很明亮。她穿著一件黑色t-恤衫,下身則是一條牛仔褲,腳上踏了一雙運動鞋,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幹淨又不乏活力。


    李新傑還想寒暄兩句,可女孩上去就直接給了他一個擁抱,就連臉上缺乏表情的李新傑此時都臉紅了,這副模樣的李新傑胡羽飛倒是頭迴見。


    之後李新傑向胡羽飛和賀惶生互相介紹了對方,然後女生也給了胡羽飛一個擁抱。


    看來這女孩性格是屬於樂天派的,胡羽飛心裏合計,這種女孩反而不好拿下,因為你追求她,很有可能被她處成哥們。再加上胡羽飛本身就比較陰暗,他跟這種陽光的人接觸不多,自然也沒有什麽應付他們的經驗。


    此時三人正在機場附近的一家西餐廳為賀惶生接風洗塵,這個主意其實並不算明智,因為西餐貴是有目共睹的,胡羽飛的窮也是眾所周知的,而兩個大男人跟女孩吃飯還不主動付款這顯然也是不夠紳士的,所以最後很有可能是李新傑一個人付三個人的錢。


    但好在大家都是講理的人,賀惶生主動提出要aa,胡羽飛今天也特意帶了些錢,所以李新傑的錢包這才逃過了受苦。


    “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羽飛。”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胡羽飛開口道。剛才李新傑隻說了名字就被賀惶生的擁抱給打斷了,現在胡羽飛要正式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是李新傑的……父親。”


    “哦!這個我知道!”賀惶生還記得神洲語,隻不過稍微帶了點德羅穆庫爾話的味道,“這個就是在神洲的男性大學生群體裏流傳的,讓自己的室友喊自己父親對吧?”


    “我叫賀惶生!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名字的來曆?可有意思了!”女孩笑著說道,“當時我媽媽臨盆在即,已經走不動了,所以隻好把醫生請到家裏來給我接生,沒想到這個時候還闖入了一夥強盜,於是我爸就當著我媽的麵跟那些強盜搏鬥。我媽媽又擔心我的狀態,又擔心我爸受傷,最後在非常害怕的狀態下生下了我,所以我叫‘惶生’。” “惶恐的惶啊!”


    女孩又笑了笑,“經過這件事,我媽媽的性格就變得有些疑神疑鬼總擔心有什麽東西會傷害到我,但我反而變得非常膽大,可能是我全部的害怕都被我媽媽吸走了吧。”


    “對了!給你們看個寶貝!”女孩邊說邊翻箱倒櫃,最後從行李裏掏出來了一個裝寵物的塑料盒子。


    “這是小岩!是我的好大兒!”賀惶生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從裏麵捧出來了——一塊石頭。


    上麵還貼著兩個塑料眼睛。


    “小岩是我的寵物!它不像一般寵物一樣會餓會拉屎會感到寂寞,而且一點異味都沒有!”賀惶生興奮地介紹著,“要不你們也養一塊石頭怎麽樣?這下小岩就有伴了!” “……”


    “李新傑。”胡羽飛低聲對室友說道,“這姑娘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啊?” “……”


    就連李新傑都無言以對,畢竟二人分別的時間已經太久了。


    之後菜上來了也沒堵上賀惶生的嘴,而是繼續聊這聊那,說她在德羅穆庫爾的經曆,那裏高聳入雲的超級摩天樓比比皆是,很少有人看手機,而是用一係列可穿戴的眼鏡設備取而代之,一些比較極端的人甚至在身體裏植入了義體,一些特別有錢的富商甚至出行會乘坐能浮空的車……


    “我也整了一個!”賀惶生邊說邊興奮的擼起袖子,給二人展示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一個小植入體,“這個設備能實時的監控我的身體狀況,並且投影在手機上!”


    這下可把李新傑嚇得夠嗆,但同時他又非常的興奮,跟賀惶生不停的討論著各種機械和義體相關的知識,以及擔心這玩意兒會不會產生排異反應和別的影響,把胡羽飛徹底撂在一旁。


    不過胡羽飛倒也樂得清閑,他一邊悠閑的吃著泛德奧庫爾麵一邊聆聽著兩人的對話,他擅長從他人的對話中總結出他人的性格特點和隱藏的信息,但並不擅長與人對話,像這樣聆聽反而能對他更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泛德奧庫爾麵(patsa)算是西餐中最接近神洲人飲食習慣的麵點,這種麵除了普通的直身粉,還有螺絲型的、彎管型的、蝴蝶型的、空心型,貝殼型的林林總總數千種。與披薩、黑幫和手勢交流共同構成了泛德奧庫爾(pandeokur)這個國家的刻板印象之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坐了長途飛機之後的賀惶生已經感到非常疲憊。於是李新傑便自告奮勇的為其尋找酒店,先休息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而胡羽飛則隻好一個人返迴學校。


    一個男生送一個非常疲憊的女生去酒店,這怎麽聽怎麽都覺得是犯罪的前兆。但是胡羽飛倒是對李新傑的人品十分放心,或者說,對他的膽量非常有自信。這哥們可以為了兄弟拋頭顱灑熱血,可以為了妹妹斷手斷腳,但是要讓他對熟睡中的暗戀女生出手?胡羽飛相信借給他十個膽子都不可能。


    乘坐出租車迴到學校的附近,在離學校大門還有一段距離的一個小巷子口,胡羽飛停下了腳步。


    那小巷深處的黑暗,仿佛正對他散發著什麽要命的吸引力,迫使他駐足。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迴望你。


    而且深淵會優雅的走到你的麵前,並且發出想要吃肉的唿嚕聲。


    “是你啊。”胡羽飛伸出手去小心地摸了摸那隻黑貓的脊梁,並且把在西餐廳打包吃剩的幾個翅尖分給了他。


    經過上次的喂食事件之後,黑貓倒是對胡羽飛眼熟了,從一開始都不正眼看他,發展到了要是他路過會對他喵喵叫兩聲的程度。


    “你要真的想要誘拐流浪貓,你得先慢慢跟它建立情感聯結,不然就算你把貓抓迴去了,貓也不會認你是個主人的。”柳楠笙尊尊教導到。


    “是這樣啊,那真是遺憾。”胡羽飛聽後悻悻的退迴了剛剛在網上買的網兜發射器和麻醉彈藥。


    所幸這隻黑貓確實是有點靈氣的,它能記住投喂自己的人的臉,而不像其他那些吃完飯就大搖大擺走人,既不給摸甚至還伸爪子撓人的畜生。它這次吃完後也是對胡羽飛喵喵了兩聲表以表感謝,然後才跳上巷尾離開的。


    “沒吃的了!”看著其他聚集而來的流浪貓,胡羽飛十分厭惡的把已經沒有食物的包裝袋揉成一團丟給它們,看著它們為了一個隻沾了一點油星的塑料袋大打出手,他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你那麽喜歡貓,那你為什麽不去領養一隻呢?”這個問題,吳妍霏也跟胡羽飛探討過,“隨意一家寵物商店裏都應該有很多等待領養的貓吧?”


    “我聲明一下,我不是喜歡貓,我隻是喜歡那隻黑貓而已。”胡羽飛強調到,“我並不是見一隻愛一隻的,我很專一的。”


    “那你為什麽喜歡那隻黑貓呢?” “因為它好看。” “……”


    胡羽飛,一條顏狗。


    胡羽飛站起身來正想離去,可是卻發現之前離去的那隻黑貓居然又迴來了,嘴裏還叼著什麽東西。


    “咦呃——”胡羽飛忍不住脊背發涼,他沒養過貓,但他聽過關於貓的傳聞,就是貓咪有的時候會叼一些死老鼠死鳥給主人,一方麵是他們擔心主人沒有捕獵能力會餓死,所以把自己的獵物分給他們,另一方麵是他們把這些東西分給主人以表示感謝,因為這是他們愛吃的。


    可是黑貓嘴裏叼著的那個東西卻並不是死老鼠或是死鳥,它將那玩意放在胡羽飛麵前隨後便離去了。


    胡羽飛俯下身撿起那東西仔細端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那是一枚爬行動物的鱗片,根部還有些許鮮血,顯然是不久前從什麽動物的身上扯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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