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議事廳的邱芳,臉上的神色又再凝重了起來。先不說何常笙完全沒有認出沁魂麝香,就連最基礎的調動氤氳之氣排走茶杯裏熱氣這種入門必練的手法都不認識,她實在沒想明白,這種什麽都不會的小白怎麽會是個奴印之主呢?


    但是每當邱芳看見何常笙雙目裏頭那絲毫不加遮掩的印記之息,就像是在對她宣示著自己的實力一樣,讓她感覺到莫名的不爽。當然,這些氣息就隻有同修了魅功的人才會察覺到,也是因為這樣才導致邱芳一直不停地去試探何常笙。


    “此人究竟是敵是友啊?能給人種下奴印的,修為起碼要達到了凝氣境。除非……”


    想到另一種可能性的時候邱芳都忍不住嘲笑起自己那異想天開的想法,但隨即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是少招惹為妙。”


    一直枯坐在大廳中央的何常笙,像個木雕一樣呆呆地看著杯中早已涼掉的茶水一言不發。


    於自己而言,選哪條路,該怎麽走,都隻需要對自己負責就行。但是對於身邊親近的人,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對他們負責。


    至於伍姑娘,能看得出來山門是指望她能夠成為青蓮山轉型武係宗門的標榜。他日學有所成,那青蓮山的傳承也必將交棒到她的手上。若是出於自己魯莽的判斷,將這江河日下的道法典籍交到她的手裏,那豈不是耽誤了別人璀璨的人生嗎。


    至於季伯然,盡管青蓮山對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期望。但於何常笙而言,他更不希望季伯然會因為他的原因而選擇道門這條路。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深厚的符籙造詣,可見其無論天賦還是努力都絕對要優於常人,若是能投身到更有前景的方向中,那將來的成就絕對遠超一個區區的青蓮山掌教。


    原本這些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來煩惱,他們要練什麽體係自有宗門進行安排。但是現在自己被按在了這個執教的位置上,這如何為二人選科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一本冷茶落肚,沒有為凝滯的大腦帶來一絲清明,渾渾噩噩地站起了身體,拖著沉重的步伐往房間走去。


    感受著手上明黃鬆軟的毛發,何常笙忽然迴想起自己給邱芳開門時的情況,喃喃自語道。


    “一聲犬吠意為警告,兩聲犬吠意為留意。你是要讓我留意些什麽東西啊?”


    看著被自己的手指抓腦袋撓得舒服到眯上了眼睛的阿福,何常笙又隻能歎了口氣。阿福的這些吠叫示警的規律是他倆一路流浪在李國的時候,何常笙通過一次又一次的遭罪最後總結出來的。


    “既然我福哥都讓我多加留意了,那還是少招惹為妙咯。”


    翌日


    過了出操和早膳,一直等到了晨練開始,不出所料的有四個新弟子依然未有露麵。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五人,何常笙苦笑了起來。


    “這才第一天,九個人就缺席了四個,這課還要不要開了。”


    雙手抱胸吐了一大口惡氣,平複了一下心中的鬱結。隨後用手指著一位身材瘦削的公子哥開口說道。


    “這位同學,我倆都是第一次見麵,你先來介紹一下自己吧。聽說你昨天大晚上的才趕到山門,守夜的道童還以為是遇到百年難得一見敢上青蓮山作案的竊賊了。”


    此話一出引得一旁的淘廣弘和伍曉梅都要強行癟住嘴才把笑聲吞迴了肚子裏頭。


    見何常笙指著自己,這位公子哥連頭都不敢抬,諾諾怯怯地走出了隊列,陰聲細氣地說道。


    “在下柯玉恆。”


    ……


    等了快五息,卻依舊未能等來這位何玉恆的下一句話,何常笙隻能又再歎了口氣。再這樣歎氣下去,隻怕青蓮山上的樹都要被他歎到全部禿頂了。


    “好吧,你先迴列吧”何常笙朝他擺了擺手示意。


    “那麽還是要跟大家正式地介紹一次。我叫何常笙,是今年新生的執教,今後你們在山門內有什麽生活和修煉上的問題都能向我請教。那麽今天……”


    當何常笙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正準備要開課的時候。一個矮子驅趕著身前的四人匆匆忙忙地趕到。


    “第一天就遲到,成何體統!”


    隻聽到馬矮子那扯高了八度的嗓子在最後麵罵罵咧咧,身前的四位公子小姐臉上倒依舊是那副目中無人的神態。


    “哎嘻嘻,何道友,這學童遲到了怎麽不去催促一下呢,若不是林副教向我通報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有這情況。”


    “既然人齊了,那我就跟大家好好說清楚。”


    何常笙掃視了急急忙忙趕來的一行五人,然後轉頭看向已經站好了隊列的五人。


    “我暫時還不了解你們來到這青蓮山究竟是想學些什麽,但是無論是修武還是修道,都講究一個修己,這份職責是無法假借他人之手來代自己履行的。我知道諸位大多都是抱著增長見聞或者是拓展人脈的心態而來,所以我也不會強求你們必須在山上學到些什麽,一切全憑自覺二字。”


    說罷,再轉身看向遲到的四人。


    “隻要直接在此說明,那日後就不會再有人去打攪各位的清夢。”


    見何常笙出言如此的決絕,馬矮子也不禁愣了愣,看著身旁的四人臉上難堪的神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找補。


    “哼,大言不慚。”


    四人中最為壯碩的一個直接站了出來,用手指懟著何常笙的臉叫罵到。


    “你這修道的牛鼻子在老子麵前裝什麽,談武道,你也配嗎?不知道我鄭護的名字不奇怪,但是鄭氏鏢局總該聽過了吧,還是說你家那山旮旯的地方連個鏢局分號都建不起啊?哈?”


    見鄭護指著何常笙叫罵,一旁的伍姑娘也忍不住衝了過來,但是被何常笙抬起的手掌製止住了腳步。


    “我剛會走路的時候就跟著我父親的師兄,正氣門的未來館主鍾應龍修習武藝。大家都是陳國人,你該不會連正氣門這種一流的武係勢力都沒聽說過吧。”


    “就是在擂上被個死胖子廢了雙手,再被一拳送下台的鍾應龍嗎?如此大名,怎麽可能未有耳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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