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裏開外的王家村並不知道河沿大隊李家的鬧劇。李技術員還是大家眼中的香餑餑。


    李技術員平時就借宿在隊長家。李修遠來了之後也跟哥哥一起擠在隊長家。


    小夥子人活泛,嘴巴又甜,又有眼力見。李技術員忙時,他就跟在後頭搭把手或者跟著李技術員學習。不忙時,他就幫村裏老人撿把柴火或者挑個水啥的,王家村的人愛屋及烏,對李修遠也十分喜愛。


    這是李修遠有記憶以來,過得最輕鬆的一段時間。


    王家村的人十分熱情友好,鄰裏間關係也融洽,大家在一起都是嘻嘻哈哈,非常開心。


    而且王家村人心特別齊,隊長說什麽大家就聽什麽,讓種紅薯絕不種土豆,讓點玉米絕不種豌豆。


    這不,大隊長又發話了:“後天就過年了,我們還有幾頭豬。今天再殺三頭,家裏媳婦兒走娘家的,都拎點肉迴去。”


    別看王家村食堂辦得紅紅火火,其他很多地方食堂早在去年天災時就取消了,原因無他,沒米下鍋。


    食堂解散,大家各顧各的,有一把米就吃一頓,沒有就餓著。


    過年送點糧食、肉之類的吃食是最受歡迎的年禮。


    王家村幾乎家家都有媳婦兒,自然沒人反對,反正不拿去送人就自己開小灶吃掉,哪有人會不同意的?


    大隊裏今年養了十頭豬,小年時殺了三頭,大家熱熱鬧鬧吃了頓殺豬飯,又灌了臘腸,熏了臘肉,留著來年慢慢吃。


    現在又殺三頭,除了送人,剩下的就留著過年燒年夜飯了。


    別說王家村養的豬還是是喜人。頭頭肥頭大耳,有別的大隊養的兩個大。


    李修遠光是看著大肥豬都要流口水了。


    王家村沒人會殺豬,請的閆家村的閆屠夫來幫忙。


    閆屠夫也沒見過這麽肥大豬,連連稱奇。


    “王家村到底是什麽時候風水變得這麽好?種地地肥,養豬豬壯。真是羨慕死人!”


    閆屠夫眼饞地嘀咕。


    李修遠豎起耳朵,想再聽點八卦,可惜閆屠夫開始磨刀霍霍向肥豬了。


    李修遠若有所思,再次打量王家村和其村民。


    李技術員手頭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


    他從王家村的桃林裏出來,冬季養護基本做完,可以安心等著來年結果了。


    李技術員走進王家村,路過風老太家,見風老太正好在院子裏,他隔著籬笆朝裏頭喊話:“風老太,我這邊忙完了。今天就迴家了。給您拜個早年,來年再見!”


    風老太喊住他:“小李,先別走。給你拿點東西,你幫我跑一趟,給你蔡大姐家送去。”


    蔡大姐跟風老太家一直聯係密切。她經常托小李給她送點東西。前幾天李技術員迴城匯報工作時,蔡大姐又托他帶了許多年禮過來,搞得李技術員覺得自己的那份年禮顯得十分單薄。


    風老太拿了兩大包東西出來,跟李技術員說:“這一包你拿去給小蔡。另外一包,你帶迴去。在這辛苦一年了,迴去好好過個年!咱們大多地裏頭都好著呢,桃樹也都沒問題,放心吧!”


    李技術員十分不好意思,連連推辭。


    “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是農家自家產的。你前兩天特意去給皎皎換了幾張糖票買了兩斤大白兔,我也沒推辭。你也別客氣,太見外了!”


    李技術員紅著臉收下,心中越發覺得自己欠風家的人情還不清了。


    蓮花端著麵引子從屋裏出來,一見李技術員,打招唿道:“李技術員,要迴家啦?來年再見哈!”


    李技術員的臉越發紅了,他小聲道:“來年再見!”便拎著包,跟風老太道別,腳步匆匆走了。


    蓮花詫異地看著李技術員的背影,疑惑地問:“這個李技術員哦,有點小心眼子,我之前錯怪他,居然記恨到現在。每次見麵都不說話!哎,我都道過歉了,怎麽有這麽小心眼子的男人?”


    風老太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李技術悶頭走到隊長家,收拾收拾東西,跟隊長道別。直到自行車騎上大路幾裏路後,才想起來他好像落了什麽東西。


    他想來想去,哦,原來是李修遠!


    而被親哥遺忘的李修遠此時正跟一群老鄉們看屠夫殺豬看得正起勁兒。


    皎皎河一群孩子們則在不遠處,流著哈喇子等吃殺豬菜。


    閆屠夫確實有兩把刷子,隻見他手起刀落,唰唰唰幾下就把肉拆得明明白白的。


    王家村的大肥豬每一頭都有四百多斤,殺完肉都堆得老高。


    一頭豬殺好,家家戶戶就排隊領肉。


    大隊會計是大山爺爺,此時他坐在一張桌子前,挨家挨戶點名。


    第一個就是風老太家。


    皎皎早就說過要吃小排,水秀上前要了小排。閆屠夫分肉有講究,小排壓稱肉少,一家五斤肉,他多給了五斤。


    水秀提著十斤排骨,沉甸甸的。那麽一大堆肉,大家都眼饞但是沒幾個人要排骨。五花肉多好,一咬滿嘴油,那才過癮!排骨幹巴巴沒什麽出頭!


    皎皎跟著水秀一蹦一跳迴家了。


    而擠在人群中看熱鬧的李修遠被李技術員找到,無奈地看著自己傻弟弟盯著那堆肉看,眼饞地就差流哈喇子了。


    會計看到李技術員,連忙喊道:“小李啊來來來,也有你的份兒,你現在也算是我們王家村一分子。這是你的份兒,五斤半肥半瘦,拿迴去過個好年!


    李技術員連連推辭,大隊其他人豆笑哈哈地把五斤肉塞到他手裏,把他們兄弟倆往外推:“快迴去,迴家好好休息休息!這一年都累壞了。迴去好好過個年!”


    又拍拍李修遠:“過完年再跟你四哥來玩啊!”


    李修遠連連點頭:“好好好。”


    李技術員……這沒長心眼的孩子!


    兄弟倆迴去的路上,李技術員想半天決定還是打擊一下這個沒心眼子的弟弟。


    “有時,別人邀請你,未必是真心實意,可能就是一句客套話。”


    李修遠大驚:“四哥,原來你都是這樣看人的?狗蛋兒爸不是這樣的人!你這個人,就不能敞開心扉,真誠待人嗎?”


    李技術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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