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瑞沉默片刻,紅著眼眶問出那句話:“許初一,你就那麽討厭我嗎?”


    被問的少年抬眸望了梁瑞一眼,那雙眼睛的情緒是他所沒有看過的。


    梁瑞在示弱,在祈求,在渴望許初一的一點愛。


    那麽強勢偏執的一個人居然會為得到這個答案不惜低下高傲與自尊。


    許初一心情五味雜陳,任何一個詞語都形容不了。


    兩人對視幾秒,許初一不再看梁瑞,視線落在地麵上,像是在迴憶。


    自重生以來,他就刻意避開梁瑞,恨意也不加掩飾。


    今生的少年梁瑞對他惡意還不算大,齷齪偏執的心思隱藏得還算好,似乎並不打算那麽快表明。


    貌似是他莫名的疏離討厭,加劇了梁瑞的變態心理。


    前世的自己在十六歲時還不清楚梁瑞的這份心思,對人的態度也像普通同學一般,沒有歧視沒有討厭。


    以至於他到二十歲被趕出許家時才知曉梁瑞一直對自己的心思。


    然而自己重生後,帶著對前世梁瑞的恨意來對待今生的這個少年梁瑞。


    他毫不留情戳破梁瑞在自己麵前小心維護的那層薄膜和形象,沒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就對人惡意相向。


    他還不斷刺激梁瑞的情緒,讓人一點一點走向懸崖......前世的梁瑞一直是個極度紳士禮貌的豪門子弟,有時漠然高冷些也無傷大雅的。


    怎麽就變成今天這樣了呢?


    原來是他自己沒有分清,混淆了一件事。


    前世的梁瑞與今生的梁瑞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人。


    有些事,他前世就經曆過,他有能力改變事情發展的軌跡。


    若是他沒有那麽恨少年梁瑞,反而用上帝視角去避開或者引導這個隻是因為生病而做出極端事情的少年,那他們的結局是不是就不是這樣了。


    他好像隻要心軟一點,伸出援助之手拉一把處於懸崖邊緣的少年,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麵了。


    許初意陷入深思之中,從腦海裏翻出繁雜的記憶片段,不放過細枝末節地一遍一遍反複斟酌推敲。


    良久,許初一終於找出理由,得出結論。


    飽含複雜情緒的眼眸再度抬起,許初一望向不知盯了自己多久的梁瑞,一字一頓道:


    “對不起。”


    許初一又在梁瑞錯愕目光下,繼續說:“我曾經不討厭你,甚至......還有點喜歡你。”


    “我們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吧?”


    許初一淡淡笑一下。


    梁瑞不明白他想說什麽,隻注意到他說喜歡自己。


    許初一自顧自地說:“我性格不好,小時候老受欺負。但你和簡陽哥從來沒有欺負過我,反而還幫我。”


    “簡陽哥他是直接揍跑欺負我的人,還對他們放下狠話,說他罩著我,要是他們欺負我,就見他們一次揍他們一次。”


    “而你呢,卻在我落魄時假裝不經意經過,對我伸出援助之手,替我解圍。”


    “雖然你每次都冷漠地走開,還擺著一副不想和我扯上任何關係的模樣。”


    許初一說到這裏真心地笑了下。


    “但我知道,你其實是在幫助我。”


    “隻是後來......”許初一突然頓住,不再往下說。


    梁瑞追問:“隻是後來怎麽樣?”


    許初一直直看著梁瑞,緩慢地搖頭,隨後站起身來淡然地笑著。


    “我們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對於極具偏轉的話鋒,梁瑞大腦宕機,還沒反應過來。許初一說出那句話時就轉身朝門外走去。


    每邁出幾步, 像是想到什麽,許初一停下腳步,微微側臉,輕飄飄說了一句話。


    “梁瑞,你不要再喜歡我了。”


    隨後他就離開了。


    話音迴蕩整個房間,沒幾秒就消散得無影無蹤,留不下一點痕跡,仿佛許初一這人似的,抓不住,留不下。


    那決然又極度冷漠的背影不知消失在門口多久,梁瑞還沒迴過神來。


    直到保鏢進來給他鬆綁,他才有一點反應,瞳孔收縮了一下。


    “你走吧,小少爺說不追究你的錯。”保鏢把渾渾噩噩的人丟出別墅門口,警告一句,“別在招惹許家了,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大門關閉,梁瑞滿身傷痕站在風中,忽然眼角滑落一顆碩大的淚珠,淌過臉頰的傷口,混雜著血腥味滲入嘴裏。


    忽然吹起一陣風,樹葉沙沙作響。肮髒的外衣毫無規律地飄動,梁瑞覺得今天的風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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