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接到許初一後,開車迴了許家。


    兩人剛進門就看到客廳坐著的那一堆人。


    許初一腳步頓住幾秒,隨後興高采烈地噠噠噠跑過去,一把抱住了站在最前麵的宋遐。


    “媽媽!我迴來啦!”


    夜色濃鬱,忙碌一天歸家時卻發現全家人在等待著他,許初一覺得一身的疲憊頓時煙消雲散了。


    “好好好。”宋遐滿眼笑意拍了拍活潑的許初一後背。


    許曉行在一旁打趣道:“那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像個小屁孩似的,一迴家就找媽媽。”


    許初一鬆開宋遐,朝許曉行做了個鬼臉:“二哥,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許曉行聞言,憋著笑上前提溜這人。他瞥了眼旁邊的顧念,捏著許初一的臉頰,說:“幾天不見你都敢打趣我了。”


    許初一臉頰上的肉被輕輕地捏著,他鼓著腮幫子哼了一聲隨即向許曉行身後的許知意求救。


    “大哥!”


    許知意接收到信號,向前邁一步拍了拍許曉行的肩膀,在他身後說:“團團剛迴家,你別鬧他們。”


    宋遐見狀,連連笑著過來牽走許初一,又看向駐足在許初一身後安靜地看著這幾人打鬧的顧念,柔聲問道:“你們吃飯了麽?我讓老何燉了點湯在廚房。”


    “剛才迴來的路上吃了點。”許初一說,“不過我還是想念家裏的飯菜!”


    許初一胃口被顧念養刁了。這幾天都食不下咽,節目組的飯菜不算難吃,可到底比不上顧念親手做的,也比不上吃了十六年早已經吃慣的廚師老何做的飯菜。


    其實無論外頭餐廳的食物有多美味,最讓人懷念的還是家常便飯。


    許初一拉著顧念坐在了餐桌上,等待著老何把燉的湯端上來。


    他抬眸透過玻璃窗看向在客廳站著的幾個人,等了幾秒見他們沒有絲毫要過來一起吃的意思,開口問:“爸爸媽媽,你們不一起吃麽?”


    宋遐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我們都吃了,那是專門給你們兩個留的。”


    客廳外的幾個人在許初一開口說話時就看向了他,見宋遐迴了話,也不再多此一舉解釋。


    許初一點點頭,剛想收迴視線,就見張叔從樓梯上下來了,手上似乎還抱著什麽。他半眯著眼凝視了一會,才看清那是黑點點。


    他嘟囔了一句:“黑點點怎麽在家裏啊?”


    顧念掀起眼皮瞥了眼從廚房端著兩碗湯正在慢吞吞走過來的老何,迴答許初一的問題。


    “我昨天帶迴家的。”顧念說,“母親說我一個人在公寓養不好點點。”


    許初一剛想說什麽,老何就把兩碗湯端到了餐桌上,一邊把碗筷放整齊,一邊小聲說:“這是夫人親手做的。”


    許初一怔了怔,努力消化這句話:“媽媽......做的?”


    “對啊!”老何興高采烈道,“夫人最近這幾天專門學著下廚,就為了給小少爺親手做飯吃。”


    老何眼珠一轉,聲音又低了幾分:“小少爺,夫人做飯不太行,不過這湯還是可以的。”


    “試試看?”


    許初一喉嚨有點哽咽,這是媽媽第一次為他,為他們這些孩子做這樣的事情。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職場女強人甘願為自己心愛的孩子沾染煙火。


    許初一看了顧念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麽,站起身跑了出去。他在客廳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下,一把握住宋遐的手仔細地看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許初一的錯覺,宋遐纖細白皙的嫩手的指腹似乎比從前紅了幾分,像是之前被燙過還未完全恢複的樣子。


    “怎......怎麽了?”宋遐輕聲問。


    “媽媽下次不要這樣子了。”被人掛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奇妙,尤其是養育了自己十幾年的宋遐。


    從小到大他的媽媽不會表達對孩子的關心,也是這幾年才恍然大悟了一般,懵懵懂懂地學著普通家庭的相處方式與他們相處。


    可是許初一不需要媽媽這樣。


    天底下的母親大抵不一樣,有的是享受照顧家庭而獲得滿足感的家庭主婦;有的追求工作卻默默關心孩子的職場白領......


    她們有著不同的職業,卻有著同一個身份——母親。可下廚做飯並不是全部母親表達愛的方式。


    她們有著各種各樣的可能,不需要為了孩子勉強和犧牲什麽。


    母親這一個身份從來都不是枷鎖。她們先是自己,其次才是一位孩子的媽媽。


    許初一眼眶濕潤,有些話他早就想說了。


    “媽媽,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兩年前的突然離開而自責。”


    宋遐聽到這話愣住,被許初一握住的左手不禁蜷縮起來。她張了張嘴巴,似是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麽的模樣。


    許初一說:“媽媽,我不需要你這樣。”


    兩年前他的離開對大家的打擊太大了。他的媽媽也是在那一刻才真正意義上學會當一位母親。


    許初一從張叔的言語裏,填上了那段缺失了兩年的空白記憶。對家人的情況他或多或少有一定的了解。


    而宋遐從許初一離開後,在家裏待著的時間就多了起來。忙碌著奔波的生活似乎因為這件事戛然而止,逐漸迴歸平靜。


    宋遐在某些方麵和許初一一樣很執拗。他們都喜歡把錯誤歸到自身。


    自責愧疚下,宋遐把自己困在了許家。她獨自在空蕩的許家別墅等待那位漂泊在外,久久不歸家的壞孩子。


    似乎這樣做了,孩子就能早些迴家。


    可是許初一知道,宋遐不該被家庭所羈絆束縛,困於此而不得誌氣。她這樣明豔大氣,有抱負的女子就該在職場上大展身手,叱吒風雲。


    職場對於宋遐來說,猶如遊魚入水,飛鳥上空般。


    “女人不比男子弱分毫,也能在商場所向披靡,位於頂峰。”這是宋遐從小的目標。


    可如今......


    眼眸泛著淚光,許初一笑著說:“我喜歡在職場裏大殺四方的媽媽。”


    話外之意宋遐聽出來了,她頓了幾秒才迴神,輕輕拍了拍許初一的手背,聲音被氣息托著:“媽媽知道了。”


    “你們在聊些什麽呢?”許想真問。


    這兩人說話很小聲,就連坐得最近的許承宴也沒聽清楚。


    許初一忽然眉眼彎起,看了眼宋遐,迴答道:“這是我和媽媽的秘密。”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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