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裏,許初一找遍了許家重要的地方,都沒找到那東西。


    現在就隻剩下了許知意的書房。


    正巧這天是周末,大家都有事情出去了,張叔也不在家。


    許初一找準機會,偷偷溜了進去。


    書房裏,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是窗簾縫隙透進來的那縷陽光。


    許初一不敢打開門口處的大燈,視線模糊地摸索到書桌處,隨即開了桌上的小燈。


    視線頓時清明,足以看明這一小處。


    桌麵的東西很少,一覽無餘。


    幾個文件夾,一台電腦,以及一個青釉瓷水杯。


    這是他送給大哥的。


    那次他去買睡衣,路過瓷器店時,一眼就從玻璃櫥窗裏瞧見它。


    杯身燒製時自然形成的裂痕算不上獨特,可許初一就是被吸引住,移不開視線。


    沿口處折射著光。


    刹那,許初一覺得這跟大哥很相配。


    店員告訴他,可以刻字繪畫。所用材料特殊,遇熱才會顯露出來。


    許初一心中一喜。


    猶豫片刻,在杯底寫下了“love大哥”幾個字,以及畫上兩個小人。


    三歲小團子手中抱著玩偶,親著少年的臉頰。


    他送給大哥時,並沒有說這一處。


    這是,他的秘密。


    興許某一天,大哥拿起盛著熱水的水杯喝水時,突發奇想瞧了下杯底,然後就會發現這處小心思。


    *


    許初一舉高來看杯底,杯子裏餘些水。


    隻是涼透的水無法讓杯底的秘密浮現。


    他把水杯放迴原處,視線掃過桌麵,沒發現什麽。


    他隨即蹲下身來,拉開抽屜。


    一番翻找下來,一無所獲。


    “戶口本到底在放哪兒了?”


    雖然目前的生活溫馨美好,可許初一知道,是他偷了別人是身份。


    如今他要盡快把自己的戶口遷移出許家,給即將迴來的真少爺騰位置。


    按理說,十八歲生日宴時自己才會被爆出假少爺身份,本應該不用著急。


    可有些事情的走向,因為自己的幹預,已經變了。


    就像前世,他與封家二爺毫無瓜葛,但現在卻莫名其妙有了交際。


    今生自己還麻煩人家幫忙查當年醫院與他同一批出生的孩子。


    封二爺說,有些眉目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全部資料交到他的手中。


    真少爺快迴來了,親生父母也快找到了......


    *


    許初一愣著想了幾分鍾,隨後又翻了幾下身後的書架。


    還是沒有看到戶口本的一丁點蹤跡。


    他失望地蹲坐到地板上,脊背貼著書架。


    “到底在哪裏呢?爸爸媽媽那兒也翻了一遍,就剩這唯一有可能藏的地方了。”


    “要是大哥的書房都沒有的話,那會在哪裏呢?”


    許初一出神地想著,倏地發現眼前拉開的抽屜底板,似乎要比其他的要高一些。


    有暗格嗎?


    他驚訝地往前兩步,來到書桌,半跪著從抽屜裏拿出有些淩亂的資料,敲了敲底板。


    聲響不似實心木板沉悶。


    許初一驚喜地在抽屜裏找開關,終是在隱秘的角落裏找到。


    他按了下去。


    嗒的一聲,暗格鬆動,緩緩從傾斜的抽屜底部滑出。


    許初一拉開來,拿出裏麵的東西。


    一本不算新的,甚至有些發黃的小筆記本,一個黑色文件夾,最底下是戶口本。


    許初一翻了幾頁戶口本,在自己的那頁停留,隨後掏出手機拍了照片。


    封先生說,遷移戶口隻需要自己這樣做就行,剩下的交給他。


    拍完後,許初一把戶口本放一邊,視線落在筆記本和文件夾上。


    能藏在暗格裏,想必是對大哥很重要。


    隻是這筆記本都這麽舊了,到底記了什麽?


    許初一按耐不住好奇,小心翼翼翻開一頁。


    第一頁上赫然寫著:


    【2008年6月10日,三歲的團團因為我的原因,被綁架。父母在國外。我有點難過。】


    字跡稚嫩,當時的許知意才十歲。


    “難過”二字已經被暈染開,許初一知道,行文至此時,他一向堅強的大哥掉珍珠了。


    許初一眼眶濕潤,繼續往後翻。


    第二頁寫著:


    【2008年7月3日,被解救迴來的團團發高燒,記不得先前綁架的事。我愧疚,在躲著他。


    然而他卻在今晚抱著兔子玩偶敲開我房間的門,軟糯糯地跟我說,可不可以和我睡。


    他睡覺了,但在做噩夢。我很愧疚。


    我發誓要保護他。


    父親說過居於高位才能護住想保護的人。我需要盡快獲得權勢。】


    這則日記與上一則隔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許初一知道,這一個月以來,大哥心底的煎熬。


    從小初一被綁架的那刻起,許知意的愧疚感席卷心髒。他不知道如何麵對小初一。


    在那個幼稚的年紀,他用了小孩的方式——躲著小初一。


    而最後一句,字的顏色比其他的要深得多。


    許初一知道,大哥的堅定決心。


    那一天,這一句,是改變許知意人生的分水嶺。


    他隱藏起稚氣,刻苦努力。一步一步從許家繼承人的身份轉換到許家當家人。


    ......


    淚水早已打濕眼眶,淚珠此刻如同許初一虛脫的身體,跌落下來。


    他不顧形象坐在地板上,一顆淚珠不小心掉在日記本上,將那“保護”二字暈染。


    “大哥,對......不......起......”


    他急忙用衣袖擦拭,卻在慌亂中又將那二字弄的模糊不清,黑墨漾開成拇指大小。


    良久,許初一不再盯著那字,而是繼續翻開下一頁。


    當看到第三頁日記的日期時,許初一怔住。


    是2021年!


    隔了十三年,才又重新記下:


    【2021年7月8日,我派保鏢暗中監視(劃掉)保護他的事,被發現了。


    他同我吵了一架,過敏進了醫院,躺了好幾天。


    我好害怕他像之前的那次過敏,差點死掉。


    那次我隻是出國幾天,這次我在他身邊,卻還是沒能護住。


    幸好,送醫院即使,無生命危險。


    他不生我的氣了,還安慰心疼我。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似乎變了許多,我好像也變了。


    團團一直都很乖巧。


    我很愛弟弟。】


    這次,許初一忍不住,眼淚如同掉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落進敞開的衛衣口裏的白色襯衫。


    “大哥......我也很愛你。”


    他不知道大哥這十三年裏,究竟承受了多少。


    或許這一頁被反複摩挲得皺起的褶皺,知曉大哥內心的掙紮。


    時隔多年,在許知意重新提筆寫下這篇日記時,他會不會放下了當年之事?


    或許是自己在醫院的那一番話撕開了大哥內心自縛的繭蛹,他放下了,似乎又放不下。


    許初一不知道。


    他弄不清大哥的心思,隱藏得太好了。


    患有失眠症的這麽嚴重的事,他還是從張叔口中得知。


    “大哥......傷心難過了,也是可以掉眼淚的。”


    “你有這個權利。”


    “不然,我不知道......”


    過了許久,許初一才緩了過來,依舊哽咽著翻看下一頁。


    接下來的二十幾頁都是記著他和大哥生活的點點滴滴。


    一字一句,都在喧告著記錄者的喜悅。


    每一天都有記錄,沒有停止過。


    隻是這份喜悅卻戛然而止,下一頁的內容彌漫著濃厚的悲傷。


    許初一看著那日期,與上一頁的又隔了好幾天。


    記錄著他出車禍,像個植物人躺在醫院病床,不知何時蘇醒時,大哥內心的自責,痛苦,祈禱。


    淚漬遍布整頁,字體扭曲。


    許知意哭了,躲在這間書房中,獨自一人流淚。


    無人知曉。


    他想,大哥哭完後,藏起那份柔軟,出了書房又是一副堅不可摧的模樣。


    ......


    所幸的是,他醒了。


    日記本後麵的幾頁內容也又重新恢複了喜悅。


    隨便翻開一頁,都能在上麵找到許初一的身影。


    密密麻麻的字肆意喧囂著許知意對許初一默默無聞的愛。


    純粹深刻,毫無保留,不求迴報的愛。


    許初一戀戀不舍地合上日記本,目光看向那個文件夾。


    ——————


    有話說:


    問:攻是誰?


    (不會吧,不會吧,居然有人看到這裏,還不知道攻是誰??哭死,我知道我寫的偏親情了一點,可也不至於看不出正主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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