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輪迴了三次,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讓事情顛倒黑白。


    許初一盤腿坐在床上,皺著眉頭,滑動幾下手機屏幕。


    論壇上,他彈琴視頻還在發酵。


    不同於上次,這次增了許多惡評。


    【他是我們班的,平時成績......嗨,不多說,看圖吧。】


    許初一點開圖片,上麵正是他的平時成績。


    他每次小考時,還沒彈到一半,老師就喊停,打上了分。


    隻說了一句彈錯了,也從來不會說哪裏錯了。


    【樓上的加一,我一個學音樂的,都沒聽過這號人。要是真這麽厲害,存在感還能這麽低?】


    【視頻做假的吧?那麽模糊,都看不清啊。】


    【會不會是透題了啊,他自己知道曲子,所以偷偷練?】


    帖子下,絕大部分都是質疑許初一造假,偷題的。


    但也有人力挺他。


    【麻煩看看視頻,雖然不太清楚,但是也能看清,你看人家的手速,節奏不是蓋的。】


    【瞎嗎?人家彈的動作沒看到,就是真的偷題了又怎樣,他有這個實力。】


    【別跟我說,你們不知道音樂考核的規則,就在這裏瞎逼逼。】


    【承認別人優秀很難嗎?】


    這時,一條帖子發了出來,引起了一小波注意。


    【我思考再三,決定還是發了出來。這段視頻是我上個月偷拍的,那時候是放學時間,我去音樂教室找人時,無意間聽到有琴聲,走近一看,發現是一位清秀的少年在彈。


    我沒有上前打擾,而是覺得他彈得很好,偷偷拍了下來。這件事出來後,我才發現,我當時拍的少年是許初一。很抱歉,我沒有第一時間出聲。(請看視頻)】


    視頻拍得很模糊,但也能看出少年是許初一。


    而視頻中的琴聲悠揚愉快,足以證明談琴之人的技術。


    許初一看著這視頻,愣住了。


    那是一次小考中,梁老師說他彈得不好,節奏亂。


    所以那天放學後,他悄悄來教室練習,試圖找出問題。


    這視頻一出,改變了輿論的風向。


    但沒過幾分鍾,鋪天蓋地的惡評如潮水般湧來。


    他們無視掉這段視頻,依舊重拳出擊。


    仿佛這是一場預謀,試圖搞垮許初一。


    很快,這為數不多的支持聲就淹沒在一片謾罵聲中。


    再之後,沒明白事情真相的人,看著這些惡評,紛紛加入了戰場。


    一時間不知道湧入了多少人。


    人們往往相信自己熱衷看到的,完全不顧事實的真相是如何。


    他們站在道德點上,企圖化身‘正義’使者,指指點點著一切。


    仿佛這麽做了,他們那點名為‘正義感’的東西就能得到滿足。


    這天也是迴校拿成績的日子。


    簡陽一大早就打來電話安慰他,最後還是他反過來安慰人。


    許初一掛斷電話後,早早一人迴了學校。


    剛一進校門,就有幾人攔住了他。


    “許初一是吧?偷題惡不惡心啊!”為首的人眼神裏盡是嘲諷。


    “敢偷就要承認啊,沒那個實力裝什麽?”


    許初一瞟了一眼他,抿著嘴就想離開。


    “喲喲喲,被人戳穿了就想跑啊!心虛著呢。”


    說著,那人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許初一眉頭緊蹙,剛想一把甩開,簡陽就來了。


    他跑上前,一腳踢倒了那人。


    “滾犢子,小心爺爺揍你!”


    找事的人看到是簡陽,暗暗罵一聲,帶著小弟溜走了。


    許初一看著那幾人跑沒影,歎了一口氣後,說,“簡陽哥,你這麽早就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被別人欺負了。”簡陽撇了一眼他的胳膊,惱火道,“有人欺負你,你就揍迴去!”


    “我知道,我剛才正想揍呢,你就來了。”許初一解釋道。


    簡陽上下打量著他,最後一臉“你看我信嗎”的表情盯著他。


    許初一剛想說什麽,餘光中撇見顧念和周灼也朝這邊過來。


    他喊了一聲,“顧哥,周灼哥。你們來了。”


    兩人微微點頭,嗯了一聲,默契地不說話。


    但抿著的嘴,足以看出兩人心情並不愉快。


    簡陽瞟了一眼這兩位,勾著許初一的脖子往教室走去。


    一進教室,眾人紛紛投來目光。


    “許初一,我相信你。”


    不知是哪位同學起了頭,其餘人也跟著說。


    “我也相信你。”


    “我也......”


    他們同班一年了,雖然許初一存在感低,但這學期,他的舉動,他們還是看在眼裏。


    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少爺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壞的是那些身世不如他,又見不到別人好的人。


    “謝謝大家。”


    許初一喉嚨微澀,聲音弱弱的。


    這時,一位同學急急忙忙闖進來,大喊著,“許初一,班主任喊你去趟辦公室。”


    事情鬧的大,引起了學校的注意。


    許初一視線看了三人一眼,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轉身離開。


    他打開辦公室門,一眼就看到了裏麵坐著的人。


    有校長,韋彤班主任,以及,音樂老師,以及石教授。


    除音樂老師外,三人臉色都沉著。


    許初一逐個問好後,說,“是有什麽事嗎?”


    韋彤率先出聲,拉著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別緊張,坐下。”


    許初一端端正正地坐著,指甲戳著掌心,以此掩蓋他的緊張不安。


    韋彤瞄了一眼校長後,輕聲說,“初一啊,我們找你來是想聊聊學校論壇的事。”


    許初一知道她想問什麽,直接迴答道,“我沒有偷題。”


    石教授此時忍不住了,開口道,“題是我現場放進去的,s級曲也是我加上去的。”


    言外之意是:要懷疑就先懷疑我,為難孩子做什麽!


    校長連忙安撫,“石教授,你別生氣,我們就是了解一下情況。”


    石教授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韋彤見狀,不再追問許初一,而是問著音樂老師。


    “梁老師,你是教音樂的,平時初一表現如何。”


    梁老師臉上一變,哆哆嗦嗦地說,“就......就那樣。”


    “哪樣啊?好還是不好?”


    “嗯,挺好的吧。”


    她雖然教這班音樂,但其實都沒注意過許初一,更談何知道他的情況。


    石教授聽聞她的話,翻了個白眼,道出了事實。


    “你就沒有盡到一個老師應有的責任,平等對待每一位學生。你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


    說著,她便把一遝資料,以及照片放在校長桌上。


    自從上次考核後,她就懷疑了。


    以為是孩子謙虛不冒頭,沒想到是老師勢利眼,看人下菜碟。


    那些塞錢給她的學生,她多照顧一點,平時成績也打高分。


    而那些像許初一這種“不懂事”的理都不理,平時成績也是打低分。


    也難怪,事情出來時,一堆人質疑。


    石教授在此之前沒拿出來,就是想當麵對質,看她如何辯解。


    也為小孩出口惡氣!


    梁老師瞳孔睜大,支支吾吾的,就想辯解,“我......”


    “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石教授盯著她 ,雖然眼眸因年老的緣故渾濁了,但多年沉澱的氣質不是蓋的。


    能直把人盯得後背發涼。


    梁老師縮著腦袋,不敢吭聲,默認了這一行為。


    校長視線從這幾人中來迴掃,一時拿不下主意。


    “這隻能說明許初一同學的平時表現良好,但......”


    但不足以證明他沒偷題。


    石教授聽出了言外之意,說,“你是說我泄露題了?”


    韋彤此時也說,“校長,我相信初一,這孩子定不會做這種事。”


    校長連忙擺手,“石教授,我是相信你的,但同學們那邊不好解釋。”


    在三人爭論不休時 許初一開口了。


    “我可以現場彈。”


    三人目光全轉向他,他重複了一遍,“你們現場出曲,我現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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