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因為看到了幻覺,所以我才來見心理醫生。”


    心理諮詢室內,杜南希緩緩地將自己所想的一切告訴麵前的心理醫生。


    對方看著她剛剛填完的評估表,不由輕輕皺了皺眉。


    “杜小姐。”她的笑容非常溫和,輕聲細語地寬慰杜南希道,“你的測試結果很健康,雖然有輕微的焦慮,但這是當代人的正常狀況,你並不需要為此擔憂。”


    “可是,可是我真的看見了……”


    “這麽多年來,辛苦你了。”心理醫生安撫性的話語,讓杜南希漸漸冷靜了下來。


    心理醫生又將一個杯子推到她麵前,杜南希緊緊地握住,抿了一口。


    “因為你母親的逼迫,你一直都生活在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中。直到母親死去,你終於解脫了,但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心中是藏著愧疚的。”


    “我……愧疚?”


    “對,你知道母親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結婚,雖然母親已經過世,但你內心清楚,和丈夫離婚這個決定一定是母親所不願意看到的。你因此產生了愧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你是說,我是在做夢?”杜南希再一次激動起來,“可是,可是我真的看見了,我,我……”


    心理醫生微笑點頭,露出傾聽神色,“我知道,那段經曆對杜小姐來說一定非常真實吧。”


    “不過,我們的人腦有時候是非常神奇的,它能構造出一個非常真實的場景,並且能用虛假的記憶取代真實的記憶。”


    杜南希若有所思地聽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地問道。


    “那……我究竟該不該離婚呢?”


    “這個,隻能由杜小姐您自己決定。”心理醫生不會替她作出決定,隻能建議,“不過我認為,如果一段關係讓您感覺到痛苦,還是盡快結束為好。”


    “我想……離婚,我真的很想……”


    正當杜南希低著頭,掙紮著向心理醫生傾訴時,她的瞳孔驟然擴大,滿臉驚愕地瞪著桌麵,木紋的桌麵上一點一點浮現出猩紅色的血字,和前些日子,她在鏡子上看到的字一模一樣。


    “逆、女!”


    “不、許、離、婚!”


    這不是夢,自己又產生幻覺了!


    “啊!”杜南希驚唿……不,杜南希原以為這聲驚唿是從自己口中傳出的,她一個恍惚,但很快便意識到,這是心理醫生發出的驚叫聲。


    她充滿恐懼地抬頭,卻看見此刻的心理醫生連連後退,同樣麵色驚恐地看著桌麵上的血字。


    “這是真實存在的?”杜南希隻覺得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繩索正在悄無聲息間套上她的脖頸,要將她勒至窒息。


    她驚慌失措,將麵前的紙筆全都掃在血字麵前,接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去。


    身後,心理醫生驚愕地看著血字緩緩消散,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


    該,怎麽辦呢?逃到大街上的杜南希茫然的想著,此刻的她猶如驚弓之鳥,總感覺有一道影子如影隨形。


    是母親,是母親又找上她了,她不願意看到自己離婚,所以便跟在自己身邊死死地盯著自己。


    為什麽啊,為什麽就算母親死了,自己都不能解脫。此刻的杜南希想要放聲大哭,卻始終無法真正地哭出來。


    走著走著,不知何時,她竟然來到了警察局,望著警察局外大大的警徽,她的眼眶中不由浮上淚水。


    她的父親,曾是一名警察,為了救人而犧牲。後來,每當她心情沮喪或者激動時,杜南希總喜歡來警局看一看,這個會讓很多人害怕的地方,卻能讓她感覺安心和熟悉。


    她就這樣呆呆地站在警察局門口,微微低著頭,不讓來往的人看到她紅了的眼圈。


    “爸爸……”她輕聲地呢喃,聲音顯得格外委屈,“我該怎麽辦啊?”


    “不好意思,你擋到路了呢。”一個禮貌卻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杜南希嚇了一跳,胡亂抹了把淚,低著頭往旁邊躲避,口中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但是對方卻並沒有離開,杜南希雖然低著頭,卻能看見對方的身體一直沒有離開。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杜南希猶猶豫豫地抬起頭。


    一個極其漂亮的女子,此刻正望著她陷入沉思。


    杜南希心中一跳,卻發現她的目光與其說是看著自己,不如說是穿過自己,在看其他什麽東西。


    看著看著,她突然發現,這個漂亮女子自己是見過的,就是那天、那天……對,那天婚禮上的司儀!


    她怎麽會在這裏?


    杜南希心中的憂鬱被這疑惑打散了不少,她好奇地張望了一番,發現有人正推著輪椅往警局內趕去,剛剛司儀叫住自己,好像就是為了給她們讓路。


    那個輪椅女孩,是那天婚禮上的新娘吧。真沒想到自己的同事慕楚歌是個這樣的人渣,在此之前,部門裏不少女同事對他的印象還挺好的呢。


    因為漂亮女子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杜南希越發覺得尷尬,她搓了搓胳膊,往後退了兩步,卻被漂亮女子一把抓住肩膀。


    她突然長長地感歎了一句。


    “這樣的守護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啊。”


    如果杜南希此時能擁有風見晚的視野,便能看到她的母親。


    母親神情充滿慈愛,然而那雙手卻緊緊地將她環抱在懷裏,無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將她拉扯開來,仿佛和她真正意義上的血肉相連一般。


    當然,杜南希看不到。但聽到風見晚的話,看著她那雙看不出感情的眸子,杜南希突然打了寒顫。


    她仿佛感受到了什麽,緊緊地抓住了風見晚的手。


    “我的守護靈是什麽?你,你能看到嗎?”


    風見晚朝她露出一個含蓄的微笑,歪著頭看向她的守護靈。


    對方那雙血紅色的眸子,正滿是警惕地望著自己。


    不過,守護靈和鬼不一樣,鬼是有靈智的,而守護靈,更像是死者的一段執念。想要守護的便是守護的靈,想要報複的便是報複的靈。


    像這種明明是守護靈,卻讓被守護者感到恐懼的靈,風見晚也是鮮少見到。


    終於,她的目光從守護靈身上移開,再次落在女子身上。


    沉吟片刻後,她淡淡開口道,“你想見一見你的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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