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江碩才發出微弱的聲音:“嗯。”


    “你在哪兒呢?我到醫院來找你,聽說你們早就出院了,奶奶醒來了嗎?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呢?”


    聽著代靈兒不停息的問題,江碩望著牆上奶奶的黑白照片,眼淚在眼眶裏打著圈,就快滴落了下來。


    代靈兒握緊電話,耳朵使勁的貼著話筒口,愣是啥也聽不見,這人到底怎麽了,怎麽如此反常。


    “江碩,你怎麽了,怎麽不講話,是哪裏不舒服嗎,你到底在哪兒呢,我這就過來找你,好嗎?”


    江碩使勁吸了一下鼻子,把喉嚨間的哽咽生生咽了下去,眼淚如潮水般湧了出來,他大聲哭了起來:“奶奶走了,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明明照片裏的她依舊燦爛的微笑著,似乎到處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的聲音依然迴蕩在屋子裏。


    代靈兒心裏一咯噔,還真是如自己潛意識裏所想一樣,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你在家嗎?能出來嗎,我在河邊等你。”


    又不能貿然去江碩家裏,隻能把他叫出來。


    “嗯。”


    聽到江碩的迴答,代靈兒合上電話,飛奔出醫院,河堤離醫院隻有一站路的距離,她嫌走路到公交車站還要等一會車,浪費時間,就這樣奔跑了去。


    河堤上已沒有了成片的草坪,代靈兒順著河堤旁的梯步去到河邊,夏日的河邊和以往每年的夏季一樣,河裏的水退了大半,河麵上露出了許多鵝卵石,不細看河中心,還以為是一條枯河。


    代靈兒沿著河邊慢慢的朝前走著,還記得上一次她來這裏扔石頭發泄的時候,江碩也正好在河邊散步,一眼就認出了她。


    前麵不遠處的大樹下,有一個身影站在樹下,背靠著樹幹,身體微微前傾,陽光從他的眼睛裏投射進來,斑駁而又柔和,背影卻又如此的寂寞。


    一路跑來,汗水已經濕透了她的頭發和衣裳,代靈兒放慢腳步,調整著唿吸慢慢走到江碩的身邊。


    江碩倚靠著樹幹,眼睛一直望向遠處,她的目光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思緒早已飄向了心向之地,以至於有人站在身邊他都未察覺。


    代靈兒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喊著:“江碩,我來了。”


    感覺到有人在叫自己,江碩迴過神來,轉身看見了那張日夜思戀的臉,她潮紅的臉蛋,額間大顆大顆的汗珠滾動著往下滴落,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住在額頭上。此時的她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她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在江碩看來,這就是天使的微笑,它趕走了所有的陰霾,讓他感到天竟然如此的明亮,沒有一絲瑕疵。


    江碩伸出手臂,指尖觸到她的額頭,掀開被汗水黏住的碎發,指腹輕輕拂過她臉上的汗珠,手慢慢滑落至她的肩膀,輕輕的把她抱在了懷裏。


    代靈兒任憑江碩緊緊的抱著,她能感受到江碩不斷收緊的力道,感受到他把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了她身上,說明此時的江碩已然放鬆了緊繃的自己。


    九月的天氣,沒有七八月的炎熱,溫馴而和煦,平和又安詳。兩人坐在樹下,江碩頭微微靠在代靈兒瘦小的肩膀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河水緩緩流過,心中感覺平靜而安寧。


    不是所有的安慰都需要語言來表達,有時,安靜地陪伴卻能勝過千言萬語。


    直到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各自迴家。


    上學後的日子,代靈兒依然忙碌如初,江碩畢業後沒有留在a市,而是聽從父母的建議,先到省城去看看,年輕人嘛,總要懷揣著夢想去社會上闖闖,總要把在學校的所學應用到社會實踐中去。


    雖然a市離省城不過一百多公裏的距離,當各自的工作和生活都步入正軌後,時間上或許就不是那麽的好調和,也就不能那麽的隨心所欲,所謂魚和熊掌焉能兼得。


    晚上下課後,代靈兒因晚課上的作業沒做完,就讓雨菲她們先行一步,自己則留在教室裏做完才離開,她的習慣一向挺好,當天的事情必須當天完成。


    等到代靈兒寫完作業後,教室裏早已空無一人,她收拾好課桌走出教室,來到走廊邊四處張望,整棟教學樓的教室裏燈都熄滅了,隻有走廊上的燈還亮著,平時喧鬧無比的教學樓,此時空曠又安靜,靜的有點讓人害怕。


    她迴到教室裏熄滅燈,然後關上門,飛快的朝樓下跑去,平時下樓至少得兩分鍾,今天她不到四十秒就跑下了樓。


    跑到樓下的空地上,她才停下腳步,兩手撐著大腿半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由此可見,她並不是一直喜歡黑暗,正常狀態的人沒有誰會喜歡黑暗。


    瞥見校門口的幾個保安,代靈兒才安下心來,朝校門口慢慢走去。


    徐孜尛本來約好烏龜,黑娃,強仔幾人晚上下課後去台球室打台球的,還差幾分鍾才下課,徐孜尛就接到修理店打來的電話,說是他的摩托車他們已經加班修好了,讓他下課後就去取。


    摩托車為什麽會在修理店,那是因為前幾天烏龜騎徐孜尛的車耍帥,沒看見前麵綠化帶的階梯,直接撞了上去,人被慣性甩進了草叢裏無大礙,車則撞到了梯步倒下去把大燈給摔壞了。


    下課後,徐孜尛讓他們先去台球室玩著,他取了車再過去,烏龜說車是他摔壞的,要陪著徐孜尛一起去取車,修理費理應他出。徐孜尛捏緊拳頭輕輕的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之間說錢多見外。”


    那倒也是,這兄弟幾個都是不差錢的主兒,誰給都一樣,見徐孜尛如此,烏龜便沒有堅持跟著去。


    徐孜尛去修車店付了錢,剛從店裏出來找到自己的摩托車,坐了上去,正要發動車子,就被突來的麻袋罩住了腦袋,然後就被幾個人抬到了修理店右上方的坡道邊,因為那裏有一片竹林,晚上過路的行人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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