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得了淑妃的吩咐,天沒亮便在金鑾殿外等著了。


    可誰知道萬丞相急著去大殿內參秦晏寧一本,根本沒注意到等在殿外的寶蓮。


    金鑾殿外戒備森嚴,寶蓮不敢大聲喊叫,隻能眼睜睜看著萬丞相進了大殿。


    赫連覺那邊,見秦晏寧總算睡著了,他才輕手輕腳地出了乾寧宮內殿。


    王公公知道赫連覺奔波了一天又徹夜沒睡,早就備好了熱湯。


    赫連覺沐浴後換了朝服,神清氣爽地上朝去了。


    一進金鑾殿,赫連覺便覺得氣氛不對。


    萬丞相正跪在大殿正中等著他。


    萬丞相昨夜便打聽明白了,陛下祈福儀式沒結束便匆匆離開了望山,就是因為他從萬家田莊帶迴去的那位寧美人的住所走水了。


    若是那位寧美人死在了大火中倒也罷了,可他在宮中的眼線卻告訴他,那位美人一點傷都沒受到,陛下早就派了暗衛將那個小賤人護了起來。


    萬丞相原本就怨恨秦晏寧害了萬寶。


    他本想找秦家人報複,卻發現秦家人早就搬進了陛下賜的宅子中。


    許是陛下早有吩咐,秦家人整日深居簡出,讓他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


    有一日,他派手下去秦家探探究,手下迴來後竟然帶了渾身的臭味。


    他細問後才知道,秦家人竟然將陛下賜給他們那處宅子的後花園給拆了小半,在裏頭種起了菜。


    他的手下正是不小心跌到了秦家人堆肥的池子裏,才惹了渾身臭味的。


    那味兒,洗了好幾日都沒散掉。


    知道這件事之後的萬丞相簡直要氣瘋了,這群泥裏淘食的泥腿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麽?那可是陛下親賜的宅子啊!


    簡直是暴殄天物!


    如今有了昨夜的事兒做筏子,新仇舊恨作祟,萬丞相哪有不參秦晏寧狐媚惑主、動搖國本的道理?


    見到萬丞相跪著,赫連覺便知道他要做什麽了,他撩起袍子坐到了龍椅上,眼睛微眯看向萬丞相。


    一見赫連覺眯眼,隨侍的王公公便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每次自家陛下一眯眼,朝堂上便有幾位大人要倒黴。


    赫連覺隨手抓起一本奏折,漫不經心地拿起來在桌子上敲了敲,敲擊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前排的大臣們都能聽見。


    赫連覺緩緩開口道:“萬愛卿跪了這麽久,可是有事要奏?”


    萬丞相聽到赫連覺點了自己的名字,向前挪動了點距離說道:“臣有本奏,望山祈福之典乃是一國根本,陛下昨夜驟然離場,於禮不符;於民乃帝王之失職。”


    “臣知曉陛下是擔心寧美人安危,但國君豈可耽於美色。勸諫陛下乃臣子本分,為防日後百姓生怨,臣懇請陛下廢黜寧美人。”


    萬丞相話音剛落,不少大臣也從隊列中走了出來,齊齊跪在地上。


    一時之間,懇請陛下廢黜寧美人之聲在大殿中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當然,還有一大半的大臣沒有選擇跪下請旨,這些沒有跪下的大臣大多是赫連覺近些年通過科考選拔上來的寒門之子。


    比起先皇留下的舊臣,他們對赫連覺更為忠誠。


    對於萬丞相和其他跪下的臣子,近乎威脅般地請旨,赫連覺並沒有報以任何的表情。


    半晌,赫連覺才笑道:“朕倒不知,萬愛卿竟是這般耳聰目明,竟連朕後宮中的事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隻是,萬愛卿似乎對自家後宅中的事少了些關注,萬愛卿有時間管朕的後妃,倒不如替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好好善善後!”


    萬寶尚未迎娶正妻,他被流放漠北後,萬家那些曾經被他強搶、坑騙入府的女子,便全都被萬夫人趕出了府。


    那些女子有些還未嫁人,被萬寶搶走後尚有爹娘在家等著,有些卻早已為人妻,從萬家走了一遭出來,婆家嫌棄娘家為難,隻落得了一個無處容身的下場。


    秦晏寧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萬寶有許多通房侍妾,她早就猜到了那些女子被趕出萬府後會無處可去。


    她求了赫連覺,讓暗衛調查整理了所有被萬寶坑害過的女子的資料。若是有女子已喪命在萬家的,便給了她們的家人一些錢財補償。


    若是有女子無處可去的,秦晏寧便讓王公公將她們安排在了赫連覺賜給秦家的百畝良田中工作。


    那些迴到父母身邊的女子,王公公也都派人去問了,隻要父母家人品性沒有問題,全家都可以前去工作。


    赫連覺擔心萬丞相對秦家動手,雖然賜了他們百畝良田,卻又吩咐了他們最近要深居簡出。


    秦晏寧這麽安排,剛好避免了這些良田會被荒廢。


    萬寶敢去強搶的女子,大多身世不顯,和秦晏寧是一樣的農女,因此侍弄田裏的活兒,她們本就得心應手。


    對於她們而言,付出勞作從秦晏寧這裏得到報酬,遠比鎖在萬家的後院中伺候萬寶這個人渣要幸福得多。


    值得一提地是,萬寶後院有一位名叫清清的女子,在被萬寶搶走前她就有了夫君,被趕出府後,清清的夫君並沒有嫌棄她,反而將她接迴家悉心照顧了起來。


    清清識些字,她的夫君又是賣貨郎出身,秦晏寧便做主在京城西坊盤了一間雜貨鋪,讓他們夫妻替自己經營。


    秦晏寧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些也許並不能替自己增加積分,但出於一個人的本性,她還是想幫一幫這些曾經和原主一樣飽受苦難的女子們。


    對於秦晏寧的所作所為,赫連覺非常支持。他覺得,自己的寧兒雖然隻是一個出身田莊的女子,但卻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秦晏寧對於那些女子的處理是他都未曾想到過的,他原本隻想罰萬家些銀子補償給這些女子,但秦晏寧卻將授人以漁落到了實處。


    萬丞相聽見赫連覺這麽說,便明白陛下是知道了自家兒子幹的那些事兒。


    秦晏寧給那些女子安排工作和去處這件事做得隱秘,再加上萬丞相原本也認為這些女子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萬夫人將她們趕出府後,他便全當沒有這麽一迴事一般,將一切拋到了腦後。


    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女子現在去了何處,又何談去替萬寶善後?


    萬丞相臉色慘白,磕了好幾個頭道:“陛下恕罪,是臣多言,是臣教子無方,讓那個逆子幹出了那麽多……”


    “既然萬愛卿知道自己連兒子都教不好,就不該來管朕的事,愛卿覺得朕說得對嗎?”


    赫連覺完全不顧萬丞相難看的臉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赫連覺語氣雖和藹,但萬丞相卻聽出了濃濃的威脅之意,他哪敢再答話,隻一個勁兒的磕頭請罪。


    赫連覺皺了皺眉,若非是先皇留下的老臣,他怎麽會留著萬丞相這種人在朝堂之上?


    “別磕了,朕有好消息要告訴各位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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