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我,對不對?”她在格溫耳畔低語,“剛才你看到我時,心髒跳動的速度突然發生變化,肌肉繃緊,血液流速加快,身體反應不會說謊,你對我表現出了一瞬間的敵意和恐懼,你害怕我。”


    一道閃電劃破雲層,淒慘的白光瞬間照亮整個世界,格溫看到從身後投下的怪影,柔軟的上肢曲線下連接著一條粗壯蛇軀,她在空中弓腰俯視格溫,尖銳蛇尾已對準了他的後腦勺。


    格溫長出口氣,看著麵前波濤洶湧的海麵,突然笑了。


    “我害怕你?”


    他迴過頭,冷靜地審視著那個怪物。


    艾芙琳此時渾身都覆蓋著一層光滑的暗紫色蛇鱗,在黑暗中折射出詭異的藍光,一雙瑰麗的血色豎曈令人心生畏懼,嘴角緩緩拉長到耳根,紅唇開裂成血盆大口,露出兩根駭人的毒牙。


    “說實話,你這樣子倒讓我覺得有些親切。”


    格溫扔掉黑傘拉開右手袖口,用左手戴著的銀戒指擦過腕環,抑製器“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遠處傳來沉悶的滾雷,隨後忽然在天地間迸發出一聲爆炸般的轟鳴,好似神靈在雲層間奮力抽動雷霆之鞭,又像是暴風之主發出的咆哮。


    “艾芙琳·艾爾撒,”格溫眼中亮起熾烈的明黃色光焰,“你應該害怕我。”


    “你——”


    吸血鬼的聲音被卡在嗓子裏,頭顱猛然後仰,如同被一把鐵錘迎麵砸中腦袋,兇猛狂暴的精神力灌入腦海,向艾芙琳內心深處烙印一個清晰的念頭——跪下!臣服於我!


    “傳識者!”


    她尖叫,渾身劇烈抽搐,蛇尾如彈簧般飛射向格溫,但他早已讀取到艾芙琳的念頭,閃身避讓,緊接著以右腳為支點擰身迴轉,同時左腳踏地借力,迴旋飛踢!繃緊肌肉的右小腿好似鋼鞭一般狠狠抽在吸血鬼臉上!


    雖然鱗片吸收了大部分的衝擊力,艾芙琳還是險些被這一腳抽得昏厥過去,她身子向右側歪倒,仍試圖保持平衡反擊,意識卻被格溫的精神力搗成一團漿糊,來不及作出反應,又被格溫抬腳踹中小腹,倒在地上向後翻滾。


    傳識者!該死的傳識者!為什麽會是傳識者!


    艾芙琳現在很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招惹眼前這位煞星,本以為對方頂多隻是個黃昏之民,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傳識者,他雖然力氣驚人,但肉體攻擊大都被附帶有魔法的鱗片抵消,唯有精神攻擊防不勝防。


    更可怕的是對方能夠感知到她的每一個想法,艾芙琳想要攻擊,格溫立刻後退,她想要逃跑,對方又緊追上來,他會對自己的一個念頭做出反應,傳識者的恐怖之處就在於此。


    要立刻把這件事告知其他人,告訴主!


    臉上又挨了一拳後,艾芙琳急了,自從來到諾蘭這片超凡稀缺的土地,她何時體會過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更何況對方連超凡火種都未點燃,就能讓她陷入如此狼狽的地步。


    她竭力抵抗住格溫的又一輪精神幹擾,雙手拇指相對,其他手指張開,一道錐形火焰從手指尖噴出。


    格溫沒想到她竟然還能集中精神施法,倉促間隻能將雙手擋在身前,迎麵而來的火焰點燃了他的衣服,漆黑鱗甲自動從皮膚下湧現而出,將火焰隔絕在外,並未對他產生傷害。


    巴洛炎魔的血脈令他能夠免疫火焰傷害,甚至沐浴其中時有種如魚得水的舒暢感,眼見格溫在火焰中毫發無損,艾芙琳也有些驚訝,格溫抓住她剛施法後的空檔,於火中踏步前衝,一記直拳打向吸血鬼麵門。


    當他出拳時,那些火焰仿佛受到感召一般,自行匯聚到格溫拳頭上,凝聚成一副灼熱的烈火拳套,重重砸在艾芙琳臉上,隨即反手扣住她肩膀,於空中倒翻至她身後,牢牢鎖住對方咽喉。


    纏繞在他身上的烈焰點燃了艾芙莉的鱗甲,她張嘴想要慘叫,卻被格溫死死箍住喉嚨,同時抬腳踩住她的尾巴,精神力持續不斷地撞擊著艾芙琳心靈深處,絕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


    艾芙琳發瘋一般劇烈掙紮著,雙方一時間陷入角力,像兩座糾纏在一起的人形火炬,在大雨中蒸發出濃烈蒸汽,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慘烈的烤肉味。


    “知道為什麽你覺得我看上去眼熟麽?”就在這時,格溫在她耳後低聲開口,“因為拉德利就是我殺的,他殘留的一部分記憶被我吞噬,永遠存活在我的身體裏。”


    艾芙琳身上散發出恐懼的味道,心相世界的屏障隨之動搖,她在害怕,害怕格溫吞噬掉她的記憶,摧毀她的靈魂,像殺死拉德利一樣徹底毀滅她。


    【和我一起死吧。】


    她心底忽然冒出這個念頭,帶著決絕的意味,格溫立刻放手後退,艾芙琳卻轉身撲了過來,從口鼻和皮膚下溢出熾烈的血光。


    “轟!”


    雷鳴與爆炸聲一同響起,強烈的衝擊力將格溫向後掀飛,他落地後接連滾動幾圈後才停下,狼狽地爬起身,忽然痛得彎下腰,抬手捂住左邊肚子。


    艾芙琳原先所處的地麵上被炸出一道深坑,四周散落著如焦炭一般漆黑的血肉殘片,空中縈繞著一種淡淡的血色靈光。


    格溫低頭檢查傷勢,發現左邊斷了幾根肋骨,皮膚上被炸出一道血口,鮮血從指縫裏噴湧而出。右小腿更是被炸得變形,一枚骨片深深刺入小腿前側血肉。


    “操你媽的。”格溫低聲罵了一句,猛然扳動右腿,“哢!”的一聲脆響,脖子上青筋暴起,額頭上冒出細汗,確認右腿能正常活動後,才咬牙拔出骨片,同時撕下一截衣服當做繃帶來包紮傷口。


    做完這一切後,他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疲憊感。


    希望密斯特已經收到了自己接觸抑製器的信號。


    他望著懸崖下漆黑的海水,失去傳唿機後,自己隻能用這種方式來向密斯特傳遞信號。


    來吧,來找我吧,你們不是一直都不放心我麽,現在我就在沃爾德,派出你們最精銳的力量來抓我這個傳識者吧。


    他望著遠處暴風肆虐的海麵,在內心祈求戰艦能盡快趕來,隨後抹掉臉上的鮮血和雨水,向教堂方向走去,同時也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夏洛特被抓了,天曉得這些藥販子會對她做出什麽事來,就算娜塔莎沒有拜托自己,他也一定要救出夏洛特。曾經在阿卡納感受過的憤怒像一顆子彈,跨越時間擊中他,凡妮莎、神父...他恨透了那種眼看生命在麵前消逝的無力感。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他低聲嘟囔一句,“好戲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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