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皇城,西城區,潛蛟街。


    如今的潛蛟街是薑皇城最大的幾條街之一,繁華遼闊,坐落著無數恢宏府邸與世家大族。


    而早在兩萬年前,這裏卻並非如此。


    那時,潛蛟街名叫平陽街,不說破敗不堪,也隻是一條極為普通的街道,人煙稀少,荒蕪頹廢。


    薑皇因為母族不顯所以不受先皇喜愛還隻是一名最不起眼的皇子時,他的府邸便坐落在這裏。


    一萬年河東,一萬年河西。


    萬年的韜光養晦運籌帷幄,最終一鳴驚人,薑皇一招敗盡其他皇儲,被即將坐化的先皇定為太子儲君。


    不久後先皇隕落,新皇登基,而平陽街因為新皇舊邸的原因一舉成為薑皇城最炙手可熱的大街,更被朝中大臣提議更名為潛蛟街,薑皇欣然同意。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一批新生勢力悍然崛起。


    那些曾經追隨,擁戴薑皇登位之人皆一一封侯拜相,並且就將自己的府邸建立在這條潛蛟街上。


    毫不誇張地講,這條街是薑皇時期最顯赫的一條街,其中坐落的諸多王侯世家皆為已故薑皇的鐵杆重臣,忠心耿耿,權柄滔天!


    如今,薑皇朝七龍奪嫡,大皇子薑繼業雖掌控了整個皇城,但是這條潛蛟街卻是個例外,而大皇子也一直在努力爭取,不僅是大皇子,其餘六位皇子也在暗中各顯其通,互相較勁。


    這足以證明,這條街,對於大薑皇朝來說到底有多麽舉足輕重的地位。


    不多時,一眾青年靚女漫步於此,打量那繁華,那喧囂,一雙雙璀璨的眼眸中很是平靜,波瀾不驚。


    這裏雖是大薑最為繁華的幾大街道之一,但與洛都青雲街相比也是相差甚遠,讓劉懷提不起絲毫興趣。


    一座極為恢宏的莊園。


    漢府。


    緊閉多年的大門,終於打開。


    八名赤紋九幽分成兩列,單膝跪地,左手緊握胯刀刀柄,右手扶著膝蓋,恭聲道:“恭迎殿下。”


    他們的聲音驚動了大街上的人流,紛紛側目,十分驚訝。


    “殿下?”


    “這座多年不曾有人居住的府邸是咱們大薑哪位皇室宗親的府邸嗎?”


    有人問道。


    旁邊的人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一道道銀紋黑影如幽靈般憑空出現,腰間環首漢刀出鞘五分之一,驅散了圍觀好奇的人流,一張張隱藏在黑色鬥笠下的冷漠麵孔滿是不屑。


    薑皇族怎能與我大漢皇族相比?


    少年打量了幾眼眼前的府邸,滿意地點點頭,剛要抬步進入,卻忽然聽到了不遠處忽然響起的沉悶聲音。


    一個身材削弱,麵容髒兮兮的,衣服上滿是補丁的八九歲男孩兒被人重重踢翻在地。


    “呸,臭乞丐,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要飯要到這裏來了?趕緊滾,再有一次我打斷你的狗腿!”


    砰。


    府邸大門重重關閉。


    劉懷抬頭看了眼那府邸上方橫掛的金匾。


    皇家禦賜,定波皇府。


    少年十分平靜地收迴目光,邁入。


    帝王已無憫。


    紫萱,陸詩詩猶豫了下,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隻能跟隨少年的腳步進入府邸。


    蕭舞風駐足在原地,注視著那個男孩兒。


    在他身旁,沉渡緊皺著眉頭,眼底一片紅光,目中滿是悲憫。


    雪菲兒也留在了這裏。


    男孩兒掙紮著站起身,咧著嘴,似乎身上很痛,那一腳很重,如果那個家仆再用力些,或許他今天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走步踉踉蹌蹌的,髒兮兮的劉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眼眸。


    繼續敲響下一家大門,可是還沒等他說話,家仆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滿是嫌棄的將他趕走了。


    不過,沒有打他,在男孩兒心裏便算是比較友好的。


    在大荒世界,強者為尊,弱者如狗,何況普通人,何況乞丐。


    在這個世界,不要奢望有人會同情你,憐憫你。


    因為在某些世家大族裏,你連一條家犬都比不上。


    男孩兒沒有氣餒,早已經饑腸轆轆遍體鱗傷的他沒有放棄的理由,西城區的天橋下,他那隻有四歲的妹妹就要快餓死了。


    他死了,妹妹也不能死。


    這是當初他答應過義父的。


    下一家,就是劉懷的府邸了。


    男孩兒一步一踉蹌地走來,忽然感覺到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艱難抬起頭,看見了一張溫潤儒雅的麵孔,他想了想認真道:“先生,可以借我兩個饅頭嗎,我會還的。”


    這是蕭舞風人生中第一次聽人說借饅頭的,並且還要還。


    偏偏男孩兒的語氣很認真,嗓音更是十分低沉執拗,完全不像是八九歲孩童應有的嗓音。


    見蕭舞風長時間沉默,男孩兒目光一黯,以為是對方不同意,內心輕嘲。


    然後,他麵無表情,緩緩跪了下來,眼眸平靜。


    他祖蒼瀾如今雖然隻有九歲,但是在九年裏,他也隻跪過義父與義母。


    現在,萬不得已下,跪向眼前之人。


    他曾經也是天之驕子,年僅九歲便名動一方,是神童,亦是絕世妖孽。


    一場大難,修為被廢,家門皆滅。


    他有著自己的尊嚴,自己或許可以站著餓死,但是年僅四歲的妹妹絕不能死!


    這是義父對他最後的囑托。


    不然黃泉路上,他無法麵對義父亡魂。


    走了一天,夕陽西下,這座府邸是這條街上,他最後有力氣能走到的府邸了,也是他最後的選擇與希望。


    “求先生借我兩個饅頭!”


    依舊是借。


    有借有還。


    祖蒼瀾懇求道,然後緩緩叩首。


    這一叩,叩碎了他的尊嚴,或許也叩碎了昔日那顆正義俠道的心。


    世人從未“愛”我,他日我定不再憐這世人!


    蕭舞風及時製止了男孩兒的叩首。


    輕聲,嚴肅。


    “以後,記得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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