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傷在身,肖婉君實在放心不下,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偷摸跟了去。


    再次來到食人穀依舊寒氣逼人,她緊了緊衣領仍不覺瑟瑟發抖。


    望著深深的禿木山林,泛著白茫茫淒慘的光澤,她心下微有些擔心:不知宴冥是否找到賀王爺!


    食人花不懼嚴寒,想必仍十分兇猛,記得小妹說過沿著河道即是進穀的路。


    極目了望崎嶇的河道已枯竭,隻剩一些冰渣附在泛綠的怪石之上。有風唿嘯而過,穀中各處傳來“嗚嗚”之聲,更是荒涼蕭索。


    她輕功奔走,避免發出聲響驚動林中的食人花,入穀深處四周少有青青之色,兩處山泉“咕嘟咕嘟”冒著泡,從高處落下的水形成了水簾,有雲煙般的霧氣,暖意更甚!原來食人穀內是別樣天堂。


    怪不得火神會選擇這處地方藏身,她勾了勾嘴角,一想到早晚要鏟平這裏,心境比稀薄的日光還要淡薄。


    穿過一些齊腰的無名花草,即聽得悠悠琴聲響起。


    肖婉君趕忙蹲在一塊巨石之後,稍定片刻才瞧去,不遠處的涼亭裏撫琴之人正是火神,雖隻見他的背影,但仍十分確定他的身份。


    “真想把你千刀萬剮!”


    肖婉君握緊手中的寶劍暗暗咒罵一句。


    因右教使布了陣法,南宮胤賀在怪樹林中尋了一夜,直到現在才逃脫出來,亦是被這清揚平緩的琴聲引來。


    他將折扇別在腰間,看著火神沉醉其中,淡然自若。目光一灼,灼灼盯著他:“火神大人的待客之道今日本王算是見識了!”


    火神雙手平放在琴弦之上,立時樂聲戛然而止,他微微睜開眼粲然一笑:“什麽事勞您大駕,總不是折騰了一晚上就為了伐我家幾棵樹吧?”


    聞言,南宮胤賀臉色一沉揚了揚嘴角,抑住怒氣,輕噓出一口氣,“露兒在你這?對嗎?”


    “怎麽?把我徒弟給丟了?又來問我要?”


    他輕哂從後麵拿出那隻白玉古笛在手中把玩,那笑意裏不乏倨傲霸氣之色。


    南宮胤賀望著白玉古笛似是吃了顆定心丸,不管怎麽樣露兒在他手上亦是安全的。


    “把露兒還給我!”他咬齒道,額頭已泛青筋。


    火神忽的改了模樣,“哐當”一聲將古琴打翻在地,冰冷的麵具之下,一雙眼眸沉靜猶如深不可測的海洋,不知下一秒是波濤洶湧還是風平浪靜。


    眨眼的功夫,他來到他的麵前,用笛子逼在南宮胤賀的脖頸,話語犀利道:“她是物件麽?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請你把她還給我!”


    “你想要我的丫頭?不如跪下求我!怎樣?”


    生冷的嘲諷,刮的他耳膜生疼,他眉心微曲,眸中是堅定的光芒,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我照你說的做,你會言而有信把露兒還給我嗎?”


    他說這話,原叫火神一愣,移開逼他命門的骨笛,隻盯著他的眼睛沉默不語,心道:傻丫頭,若你能看見他為你這般,怕是要開心到瘋掉!


    可惜了!可惜!


    他眸中閃出灼熱的烈火,雙肩微微一震。


    心下思量之深,全沒曉得肖婉君舉劍從後麵刺來。


    南宮胤賀見狀臉上大驚,慌亂去推火神,隻覺劍氣泠然從他左肩劃過,瞬時鮮血肆意噴湧,肖婉君趕忙收劍不覺神色巨變。


    “王爺!”


    待定之時,他眉頭緊鎖已捂住受傷的肩膀。


    肖婉君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兩頰怒紅淚光縈然不覺色變,“你幹什麽替他擋!”


    他亦不管她,隻盯著火神求著道:“求你!把露兒還給我!”


    肖婉君望了望立在一處的火神,她神色淒惘唇邊泛起一渦苦笑,原來小妹在他手上,怪不得一向不受製於人的南宮胤賀會放低姿態。


    “若是你能把小妹還來,我哥哥的仇便就算了!”


    話閉,有溫熱的霧氣自心頭湧起,凝成眼底一片白蒙蒙的氤氳,熱淚盈眶,她是忠義之人,說出的話從來算數,若能換的千零露,別說要她放下仇恨,就算要她的命也行!


    南宮胤賀從未想過她把露兒看的如此重意!這一刻竟覺得對露兒的付出,自己還不如她。


    隻聽得風聲冽冽,雜草叢生相互抽打纏繞,三人肅立,誰也不肯再開口。


    恍惚是過了良久,南宮胤賀的蠶絲喜服長袖已被血沁的分不出模樣,再不能耽擱,若是尋不迴千零露,可叫他怎麽活!他從來沒有這種揪心的痛,似被無數小蟲啃咬!


    他絕不能失去她!


    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狠狠的咬了咬牙,撲通跪地。


    “求求你把露兒還我!”他的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已是被逼到了極點。


    他素來同他那爹一樣自負!


    怎麽就為了個女人下跪!


    這麽一跪更叫火神心中火起。


    一想到當年他們明明可以從死牢裏救出父親,可他們無動於衷任由自己磕的滿頭是血,他們是那樣高傲那樣自負!


    看著南宮胤賀同老昌邑王一模一樣的嘴臉,他就無法抑製心中燃燒的怒火,他的眼眸裏瞬間布滿了血絲。


    “嗬嗬…沒想到不可一世的昌邑王也有今天呐!可惜你跪我也沒用,她根本不在我這!我不過是戲耍你!你還真當真了!”


    “不可能!露兒怎麽會不在這!?”


    聞言,南宮胤賀一顆心沉入穀底,再也支撐不住似是一堆未幹的泥塑癱軟在地。


    肖婉君雙眼迸射出殺人的火光,於他的深仇大恨這一刻瞬間分崩離析,眼下就要與他清算。


    “我們太傻了!竟相信這狗賊的話!”她督一眼南宮胤賀,立起劍咬牙切齒嘶吼一聲:“狗東西!休要廢話!還我哥命來!”


    她來勢洶洶,火神揚起手中骨笛抵擋,劍刃劃過發出刺刺嘶鳴,眼見不過十招,肖婉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多次險些喪身在白玉骨笛之下。


    倒是火神處處留情,並未要她性命,而肖婉君一心的要殺他填命,難道會因他手下留情而放棄殺他嗎?自是不可能!


    她招招都是往要害裏打,實在難纏,打到最後火神卻是隻防不攻!


    “怎麽?你瞧不起你姑奶奶麽?狗賊接招!”肖婉君揮劍劈開,力道極大。


    火神一躍,跳上涼亭!


    肖婉君大喝一聲,縱身追上涼亭!


    看來她報仇心切,今日免不了一場好鬥,他雖吃過解藥但身上餘毒未清,實在不宜長時間同她糾纏!


    跳下涼亭,雜草雖高卻無處躲避!無計可施之時,隻聽得嗤嗤兩聲急響,半空中飛下一枚暗器,直直擊中肖婉君胸口,她痛的往後一仰,吐了一口血倒進了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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