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寒鴉時不時“呱呱”叫上幾聲。


    門外悉悉索索的傳來些動靜,婚房裏,索羅斯坐下來,又站起來,又來迴走了幾步,走到門口,卻又迴到屋裏。


    “小幺?”


    索羅斯已褪去華服,卸了濃妝,試探性輕喊一聲。


    終是未有迴應。


    喚不到小幺,又盼不到南宮胤賀。


    不曉得,不中用的奴婢是否除去千零露這個心頭大患。


    她若不死!


    怕是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心下越思越煩,輕推門而出。


    正巧看見肖婉君後腳踏進遠處的廂房,她進入後,門戶緊閉隨即掌起燈,透著微弱暗黃的燭光,依稀能夠分辨並非她一人。


    本想上前瞧個清楚。


    隻進屋拿件棉袍的功夫,便見芒夜帶著孫倉公急匆匆從院門口趕來。


    索羅斯皺眉退後一步,躲進了屋內。


    吹熄了香氛的龍鳳紅燭。


    透過窗口的縫隙,並見他們二人也進了那個房間。


    不知道肖婉君這個賤人又做的什麽妖!


    索羅斯思量著此次前來,隻帶了小幺一個死侍,她又不明去向,本就和肖婉君有仇,現在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她褪去鞋子摸著爬到床上,鑽進被窩。


    乏累了一天,雖心上諸多事情纏繞,仍抵不住深深的倦意。


    往柔軟的被褥裏一躺,不知不覺竟睡了去。


    不曉得過了多久,忽覺一陣陰風拂麵,索羅斯乍然驚醒,隻見床前立著一個黑影。


    不待反應,那人一動。


    隻覺耳門處刺痛,耳中盡是嗡嗡之聲,跟著全身酸痛無力,奇癢無比。


    “來…來人!”


    她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心下又驚又怕捂住喉嚨,想要起身拿放在桌上的鞭子,卻發現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你…你…你是什麽人!?”


    索羅斯拚命擠出幾個字。


    那人身影清瘦,隻一揮袖,房間中兩盞鳳燭亮起,刺得她眼睛生疼。


    眼前白茫茫一片,那人黑衣泠然正瞪著自己,戴著一張十分嚇人的麵具,猶如十八層地獄中燃燒的烈火。


    索羅斯驚懼不已,身體往床角挪動。


    “你…!想幹嘛?”


    無論她怎麽用力嘶喊,發出的聲音細小如蚊。


    “索羅斯!你可知我是誰?”


    說著他抬了抬衣袖坐在床前,對上他冰冷帶著殺意的目光,隻叫索羅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知她身份,定不是善茬。


    “我不認識你!你到底要幹什麽?”


    索羅斯咬緊牙關,惡狠狠的瞪著他。


    突然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她捂著胸口、肚子,卻不曉得哪裏痛,好似哪裏都痛,又好似哪裏都不痛!


    她蜷縮成一團,抽搐著發出一陣陣呻吟。


    “求你…別殺我…”


    她的額頭滲出許多冷汗,聲音變得平緩虛弱。


    “你不認得我?”他突然湊了過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氣息,他的嘴角忽的勾出一個嘲弄的弧度。


    “嗬!你自然不認得我!你若認得我又怎麽敢毒害我的寶貝徒弟。”


    他用那種得意的語氣,不知什麽時候他手上多出兩根銀閃閃的針,那鋒利而冰冷的銀針離索羅斯的眼睛半寸不足。


    她臉色蒼白,大驚之下倉惶後仰,腦袋重重磕在床頭的木板上。


    連喊痛的聲音都發不出去。


    徒弟!千零露!


    他是千零露的師傅!


    這人難道就是火神嗎!?


    曾聽南宮胤賀提過一句,此人是個“毒公子”,行事詭異有仇必報。得罪他怕是沒好果子受!


    索羅斯惶恐不安,眼神渙散一時不知怎樣辯駁。


    沙啞道:


    “她死啦!不是我殺的!是小幺做的!”


    他似笑非笑道:“她死了!你還能活到現在!”


    千零露還活著!


    小幺果然是個辦事不力的家夥!


    怕是現在她已死在他手上了!


    好漢可不吃眼前虧,索羅斯忍了忍身上的麻痹酸痛,咬緊牙關強裝鎮定道:“你聽我說,毒殺零露姑娘並非我本意,你知道我本是彝國公主,現在淪落到此寄人籬下。本就不易,怎麽會隨意殺人。是國父!”


    她的眼睛突然睜大,牢牢盯著火神,生怕他不信任,隨即又補充道:“不知他從何得知零露姑娘是彝國妖女轉世,所以派了好多死侍…就是那個叫小幺的一直想殺零露姑娘!我還勸她…啊!”


    突然身上的痛楚越發厲害,她隻胡亂捂著腹部打滾:“你…你給我下了什麽咒?”


    見她痛苦的嘴臉,火神冷笑三聲。


    “你盡管謊話連篇!說的謊越大你就越不得安生。”


    他的語氣輕緩,但叫索羅斯渾身一顫,她在彝國時也用許多稀奇古怪的毒物折磨過不少賤胚子,但今日卻被人用到自己身上,才知天道好輪迴是苦不堪言。


    這才見他一會兒功夫便覺他是比自己還要狠辣百倍的人,該如何在這種軟硬不吃的人手中活命!?


    “我也沒全說謊話!她就是長的和那妖女一模一樣!”


    果然不說謊就不會痛!


    他似乎更來興趣,收了寒光逼人的銀針,語音之中已無怒意。


    “你說的那個妖女是怎麽迴事?”


    “你先把我身上的咒解了!我就告訴你!”


    “你敢威脅我!你信不信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字字如冰刀,隻覺把人剔骨削淨。


    索羅斯吞了口唾沫,不敢覬覦他的神情,經了這一遭罪,哪裏還敢反抗。


    “傳言在彝國有一種花叫迷轂花,迷轂花瓣是天賜的神物,一百年才開一次花。吃下一朵便不會覺得饑餓,吃下兩朵便可根治百病,我父王剛登基時,這個妖女來到彝國。她可以操縱迷轂花的花期,她來時彝國遍地開滿花朵。一開始人們把她當成了神女,祈福祭祀供奉一樣也沒有落下。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十年後她卸下偽裝露出她妖女本來麵目。在她的妖力下開出的迷轂花,盛比毒物人們服用後吐血暴斃。而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有人說她被我父王抓起來燒死了,還有人說她遭了天譴…”


    索羅斯的聲音越來越小,生怕被她口中的妖女聽到似的。


    火神聽了,但覺疑惑。


    “這麽久遠的事,你又是怎麽認得她的相貌?”


    “哼!雅塔就是那妖女的孩子!他屋裏就藏著她的畫像!要怪就怪我父親太仁慈,偏留下這個孽種!”


    說到此,她言語淩厲,惡狠狠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


    火神沉吟半晌,心下納罕:她的話雖不假,但或許不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況且傳言未必可信。唯一可確認的是丫頭定和彝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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