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館入土,往生極樂。


    麵對高高隆起的墳堆,兩人相顧無言,那濃重得化不開的心結纏繞著兩人幾乎無法唿吸。


    “宴冥…”


    似乎他已隱隱猜出了她的目的。


    隻淡淡道:“嗯?”


    “你的碎絞呐?”


    她倉惶的看著他,兩人目光相遇。


    “在這!”說著,南宮胤詢不緊不慢的從衣袖裏摸出它晾在她的麵前。


    刀柄上點點紅光,此刻看起來猶如嗜血的惡魔,許有幾分猙獰,幾分可怖。


    肖婉君唇角含著淡漠的笑意,冷冷道:“你從不離手呢?”


    南宮胤詢神情淡如冬水,停頓了片刻道:“其實,不久前它丟失了!是我不夠上心。”


    聞言,肖婉君搖搖頭又點點頭,眼神有些迷茫:“怎麽又找到它了呢?”


    “你尋我那日,不知怎麽它就出現在門外的廊道裏。”


    肖婉君接過碎絞低眸望著它眼神哀怨,聲音亦有些瑟瑟的。


    “沒有發現它和以前有哪裏不一樣嗎?”


    “嗯…”南宮胤詢猶豫了片刻道:“我也覺得和之前有些不同。”


    肖婉君頷首驚詫莫名,但見他滿麵茫然失措,轉念一想,他帶著它已有十多年,想必是萬分熟悉的!


    她悵然若失,凝眸望著那堆黃土良久,從腰間取出另一把碎絞,握在手中嘴唇微微一抖:“你的這把是我哥哥的!”


    “兩把?”南宮胤詢征了一怔,看著兩把碎絞出神,泠然間問道:“婉君,你今天問了這麽多奇怪的問題,到底想知道什麽?”


    她的一雙眼睛突然變得犀利,掩蓋了那沉沉的悲痛,有風吹過,叫人背脊一片冰涼。


    “哥哥就是被這把刀子捅死的!”她舉起藍碎絞臉上的肌肉都不止的顫抖。


    一句話驚得南宮胤詢背上涔涔冷汗,驚懼不已,隻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手中的碎絞,久久說不出話來。


    突然兩行熱淚從她蒼白而淒楚的臉頰滑落:“哥哥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這樣殘忍斷不會是你做的…對吧?”


    他的臉上驟然失去所有血色,眉頭一皺。


    緩緩將肖婉君摟在肩頭,信信道:“我沒有理由害大哥是不是?婉君你要相信我!”


    聽到這樣的迴答,肖婉君如釋重負,此刻恍若自言自語一般。


    “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到底是誰要嫁禍你!?而且用的是我送你的碎絞!”


    “也許…婉君我曾暗中調查魯諾瓦四大元老,與他們交過手無意間用了碎絞!如此有名的利器,想必他們一查便知!”


    他雙手緊握著她的肩膀凝眸於她,目光堅定似要迫切的傳達某種思緒。


    肖婉君尚覺不妥,微微側目掙脫了他,轉過身仍盯著肖博弈的墳墓,眼神裏寫盡了仇恨和憤怒。


    “哥哥此番迴來為的就是魯諾瓦與大漢交好,他們怎麽可能加害他?若說兇手另有其人,必定是火神教!一開始火神就綁走哥哥,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迫害,致使哥哥他成了…廢人…”說到這,肖婉君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火神教碎屍萬段。


    聞言至此,才覺她早已對火神教恨之入骨,南宮胤詢嘴唇微微發紫,強裝鎮定的他慌亂的將她耳邊幾綹鬢發順在耳後。


    “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


    “一定是火神害死了我哥哥!一定是!”她抬起眸望著他,那樣的神色淒楚而怨憤,猶如碎絞剜在心上,看不清是血還是肉。


    當下,南宮胤詢顧不得惶恐,急忙表態。


    “不管兇手是誰,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至此,肖婉君滿臉淚痕,情不自禁地投進他的懷中,抓著他半舊的衣裳,這衣料已失了柔軟的光澤,更兼一種洗舊了的水色,眼淚落在上麵一片灰蒙蒙的黯淡。


    細細留心,領口有幾縷抽絲的痕跡。


    貴為皇室一員,可他卻與他們無半點相同,這一路走來他和自己一樣,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冷眼。


    不過是身世可憐的人,在這不公的世道裏都非要活出個樣來,仍記得初次見他時那融進血液裏的骨氣。


    若不信任他,又為何愛了這麽多年,等了這麽多年?!到底是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失了本心竟懷疑起他來,此時肖婉君心中是滿滿的愧悔。


    “對不起!我不該質問你!”


    “我知道你是因為難過。”


    “謝謝你陪我送哥哥最後一程。”肖婉君眼眶微紅,看著兩把碎絞強定心神道:“在找到兇手前,它先由我保管!”


    “好……”南宮胤詢聲音淡淡的似有幾分舒暢的寧和。


    “肖家雙生碎絞代代相傳,沒想到在我們這一輩斷了香火。”肖婉君忍淚撥開一捧黃土,將紅石碎絞埋在墳前,聲音啞然幹澀道:“哥哥……你生前從未用這把刀刃傷過一個生靈,我知道作為一個將領殺人無數,而這把碎絞卻是你心靈的一片淨土,現在就讓它永遠陪著你。”


    一側聳立的石碑,是肖家夫婦的合葬塚。


    索然經曆的種種,肖婉君起身望著他們的墳墓,悲愴又決然道:“爹爹!娘親!哥哥!婉君在此立誓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狗賊霍坤要死,火神亦要死!”


    南宮胤詢晃退了兩步勉強定了定心神。


    隨後她帶他去了大屋,那裏已荒廢許久,院落很大卻已長滿荒草,籬笆牆亦是東倒西歪看不出模樣,於此同肖家一樣敗落了,人去樓空一切皆不複往。


    荒涼之境隻能徒增傷懷。


    肖婉君不願駐足,隻深深望他一眼。


    “等大仇得報,你願意和我隱居這裏嗎?再不問世事!”


    南宮胤詢目光一閃,緊緊抿住了嘴唇,遲遲點了點頭。


    肖婉君眼角閃過一絲暖意,將臉頰輕輕貼在他胸前。


    “我也隻有你了!宴冥…”


    似一縷幽魂般附上耳畔,南宮胤詢不覺心中一凜。


    待二人迴到王府晌午已過半。


    肖博奕亡故一事,府上已人盡皆知,其中惜才的南宮胤賀更是傷懷。


    因人已入土,不能厚衣之以薪,故人持弓。


    繼而南宮胤賀為肖博弈尋百人舞喪三日。


    肖婉君心中頗為感激,隻道肖博奕死的冤枉,死的淒慘!對碎絞和南宮胤詢是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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