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摸索著走過漆黑的狹道,終於來到了西廂。這裏房屋破舊地上還鋪滿了腐敗的殘枝舊葉。


    西廂房內微弱的燭光照映出門前一胖一瘦兩個家奴的身影,隻聽稍胖些的向瘦些的抱怨道:“要說咱哥倆命不好,府上今天來了貴客應該好是熱鬧,咱們也無故要和這死屍作陪!真是晦氣!”


    “好啦甭提了,我一想起來就渾身打哆嗦!”瘦些的說著就緊了緊衣領。


    千零露從懷裏摸出一瓶藥粉灑進剛從婢子手中得來的茶水壺裏,愜意一笑:“那就讓你倆好好睡一覺!”


    準備好一切後,肖婉君躲在黑暗裏等待,千零露端著茶壺走了出來。


    “哎!什麽人!”


    “兩位哥哥辛苦了!”千零露笑臉迎了上來。


    “你哪個房的?”瘦些的看千零露的穿著不像是府上的婢女開口問道。


    千零露帶著哭腔訴說著:“我是新來的,剛剛去大堂送茶水迴來的時候和姐妹走散了,這會兒就迴不去了!”


    “你說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麽,多晦氣!還好遇到了咱哥倆,若是遇到了旁人你指定要被拉去受罰的!”胖些的看著傻憨憨的應該好糊弄些。


    “我看兩位哥哥好生辛苦,從內堂裏撤的茶水還熱著,倒了也怪可惜的,不如孝敬二位哥哥吧!”


    千零露遞去茶,他們兩人相互看了一眼。


    胖些的爽快接過茶杯。


    “這樣不好吧!”瘦些的有些猶豫的看向千零露。


    “有什麽不好的!待會兒你帶妹子去認路,別不好意思了磨磨嘰嘰的跟著娘們似的!”胖些的有些不耐煩端起茶一飲而盡。


    瘦些的才接過茶品了起來嘴裏還振振有詞的說:“茶!得細品!你那麽喝能喝出什麽來?”


    “怎麽?你還能喝出花兒麽?”


    迷藥很快起了作用還沒等瘦些的迴答,胖些的娘腔著晃了幾晃倒在門前唿唿大睡,隨後瘦些的手裏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雖已明白但也無力反抗。


    “兩位哥哥!兩位哥哥!”千零露嚐試的喊了幾聲,確定他們沒了動靜便朝躲在黑暗中的肖婉君擺了擺手。


    兩人把家奴拖進西廂房裏悄悄關上了房門。


    緩了一會才注意到昏暗的房間裏破陋不堪,透過房頂的破洞可以看到外麵的月亮,月光照在蜘蛛網上像撒了一層白霜,千零露不覺得打了個寒顫。


    “小妹,你看!”


    順著肖婉君手指的方向,是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正安靜的躺在屍床上。他的腳露在外麵呈八字狀,在這安靜又狹小的空間裏格外瘮人。


    千零露咽了一口唾沫。


    “肖姐姐我有點害怕,你能不能拉著我的手?”


    肖婉君點點頭,握緊她的手腕輕聲安慰道:“怕什麽?有我在那!”說著便拉著她走到屍體旁,扯掉蓋在屍體上白布,一股腥臭味撲麵而來。


    千零露下意識的掩住口鼻。


    “不是說死了沒多久嗎?屍體怎麽腐爛的這麽嚴重?難道是蠱毒?”


    “應該是的,他在嘴裏含了毒,咬舌後,毒進入他的體內,腐爛了五髒六腑所以才會發出惡臭!”肖婉君緩緩道。


    看了看這具男屍隻剩下一雙眼睛像死魚灰白肚子般向上翻著。鼻子塌陷嘴唇被咬的血肉模糊,看起來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肖姐姐,這也太恐怖了!你不害怕嗎?”


    “這有什麽?我早就習以為常了!戰場上比這恐怖的多上百倍!不過火神教用的這毒還真是夠可怕的!”


    “蠱毒,是蠻人做的,也許火神教也是受害者呢?”千零露害怕的扯了扯肖婉君。


    聽她這麽說,肖婉君立時就不高興了鬆開她的手,開始對屍體進行檢查,捋開屍體的袖子不出所料屍體的手腕上果然刺著火形圖騰,肖婉君還不罷休又在屍體的懷裏摸索一番,隨後掏出一塊硬邦邦的青色銅牌,上麵刻著“火神令”三個字!


    “哼哼!還說和火神教無關,有這個證物已經坐實他們的惡行!!”肖婉君得意的笑起來,隻聽得千零露背脊發涼。


    難不成真的是師傅做的!


    千零露看了看火神令還是不敢相信。


    “會不會是偽造的?”


    見她依舊不死心,肖婉君有些氣惱的質問:“小妹!你到底怎麽了?火神教做出這種事很意外嗎?現在我要把證據交給王爺!”


    若是被南宮胤賀知曉,那麽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滅了火神教的!她要怎麽做才能阻止這場殺戮?看著肖婉君奪門而出,千零露方才迴過神來急忙追了上去!


    剛出西廂房門就聽到屋簷上有瓦片碰撞的聲音,千零露猛然迴頭驚喊一聲:“什麽人!”


    隱約看見一個黑影閃過,瞬間又安靜下來,靜的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她定了定神看著漆黑的屋頂,空無一人。


    難道是眼花了,眼下追肖婉君要緊,絕不能讓她把火神令交給南宮胤賀。


    待她走遠後,房頂上的那人才露出頭來,那人是右教使火神令落在了他們手裏,他意識到大事不妙,心下兩難氣憤的錘了一下手底的瓦片!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燒了西廂房,完全沒有在意昏睡的兩個家奴!


    她一路小跑來到內堂才發現南宮胤賀早已經迴客房歇息,這裏便隻有幾個下人還在收拾打掃。


    千零露頓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當她趕到南宮胤賀的房間時,便看到令牌已經在他手上了,肖婉君還說著拿令牌的經過。


    南宮胤賀見氣喘籲籲的千零露站在門前,眼睛直勾勾的,於是打斷了肖婉君盯著她冷冷說道:“明日我便把它呈給皇上!是時候清理這個邪教了!”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大宴過後一定請奏皇上讓我親自帶兵攻打食人穀!我必取火神首級為我哥哥報仇!”


    千零露一聽瞬間慌了神。


    “賀哥哥,這件事還沒有查清楚,還有很多疑點。我們不能就這樣草草結案啊!”千零露衝進去抓住南宮胤賀的手臂。


    見她如此擁護火神,不由得心中一痛,無情推開她緊握的雙手。


    “本王心意已決!”他背過身去留給她一個冰冷的後背。


    即使他知道一塊令牌並不能完全證明什麽,他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這些事都是火神做的,他也曾有疑慮,用嫁禍的方法讓南宮胤誠與自己反目,是多餘愚蠢的行為,隻要我們兩個見麵就能夠解釋。


    即便他知道這許多,當看到她迫切想要為火神開脫,他還是無情的澆滅她心中希望的火苗,他不想忍也忍不了!


    肖婉君達到目的,心裏爽快但見千零露六神無主的楞在原地,卻悲從心來,對於火神教她們有分歧,而自己一心隻想報仇,到底還是和她疏遠了。


    “小妹,我們迴去了!”說著把她拉了出去,並為他關上房門。


    兩扇門碰撞的聲音,讓千零露心裏咯噔一下,那麽的刺耳。


    “肖姐姐!”千零露小聲的叫住她:“此事如匯報聖上,火神教上下必遭株連,他們還有很多可憐之人不過為了生存才入教會,甚至他們連一隻雞都不曾傷過,到時候也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而被誅殺,肖姐姐你可忍心?”


    “火神教的存在弊大於利!火神利用蠱毒殘害無辜,人人得而誅之,從王府婢女慘死到山陽縣數條人命再到哥哥肖博弈!何其殘忍?你問我可忍心?”肖婉君眼睛裏充滿了憤怒和仇恨。


    “如果我們也這樣做!那和兇手又有何區別!”千零露滿眼都是絕望!


    “火神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到現在還認為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肖姐姐你想想看,拿活人煉製蠱毒是蠻人的陰謀,他們為何要牽扯火神教,目的就是聲東擊西,讓我們內鬥!這樣他們就有充沛的時間和精力!博弈的事,我親耳聽到是大祭司獨斷,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能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殘害無辜!”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放過火神教的!”肖婉君臉色鐵青,強忍著內心的怒火轉身即走。


    千零露無法理解他們二人的行為,在她心裏南宮胤賀正直清廉絕不會不明不白定一個人的罪!肖婉君嫉惡如仇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去殺一個人!他們是怎麽了?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焦慮痛苦繼而轉為熊熊燃燒的烈火讓千零露無法遏製內心的不憤不公,她快步追上肖婉君攔住了她,臉色漲紅繼而發青,聲音從低到高問道:“你們到底都怎麽了!?”


    “你問我怎麽了?我哥哥那副生不如死的樣子,你沒有看到嗎?你的心不會痛嗎?如果躺在哪裏的是南宮胤賀,你會怎麽辦?”肖婉君說完頭也不迴的離去了!


    這次千零露沒有追上去,她扶住涼亭的石柱跟著一口血嘔出,她急喘著粗氣癱在座椅上怕是時日不多了。


    “是呀!肖姐姐又何嚐不難過,那是她的親哥哥呀!師傅你在哪裏?你能不能告訴我傷害博弈的不是你!”千零露望著天上的那輪孤月悲傷的流下眼淚。


    在她臨死之際,她能做些什麽來避免這場殺戮。她實在不願意看到屍橫遍野堆積如山的場景。


    她正為此事發愁忽聽得院落裏有人急唿:“走水了!西廂走水了!”


    不大一會就看到南宮胤賀打開門從房間裏走出來,拉過一個侍衛詢問了情況便跟了過去。


    千零露起身看著他的房間,一個大膽的想法湧上心頭,此時正是偷盜證物的最好時機,沒有證據便死無對證,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肆意屠殺!她猶豫了片刻才下定決心,心裏默念:賀哥哥,你要怪就怪我吧!若是要罰,露兒也認了。


    她環顧四下無人推開門走了進去,在抽屜裏找到了火神令小心的揣進懷裏,由於走的太匆忙沒有發現衣服的一角被櫃子的把手扯掉。


    隨後跟著救火的人群,逃離了這裏。


    右教使也為偷盜火神令而來,趁著混亂摸進南宮胤賀的房間,翻箱倒櫃卻什麽也沒有找到,無奈之下隻得先離去再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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