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餐廳,溫月華手肘撐著桌麵,盯著傅寒聲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壓低聲音問:“來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欺負阿媯了?”


    傅寒聲沒接腔,低頭吃著飯,想起蕭瀟哭了一上午,他心裏並不好受,可再想起她說的話、做的事,氣又不打一處來。


    又愛又恨,這就是他此刻最真實的心理感受。


    溫月華苦口婆心地道:“你這人都不會憐香惜玉嗎?


    欺負女孩子是否該有一個度?


    中午我上樓看到她趴在床上,心裏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菜吃進嘴裏漸漸沒了味道,傅寒聲吃飯較之剛才明顯慢了許多。


    這時寧波從房間出來,戴著耳機,晃晃悠悠地走到餐廳冰箱前。


    打開冰箱門,並從裏麵取出來一瓶飲料,迴頭看著傅寒聲:“哥,你喝飲料嗎?〞


    傅寒聲沒理他,扒了一口米飯,耳邊傳來溫月華刻意壓低的聲音。


    似是顧慮他人會聽到,那個“他人”傅寒聲隨後知道,無疑是周曼文等人。


    溫月華把耳環事件跟傅寒聲簡單說了,隨即感慨道:


    “好在阿媯不知道你和莊顏年少時的那點事,如果知道的話,我們傅家還指不定怎麽亂呢?”


    寧波坐在一旁喝飲料,他真的不是有意偷聽他們講話,而是心裏發虛,一口飲料含在嘴裏,險些被嗆到。


    寧波心裏直叫苦,他小嫂子早就知道了,看來這次是真的闖禍了。


    傅寒聲聽了母親的話,臉色實在是陰沉,一方麵是耳環事件,另一方麵卻是蕭瀟。


    母親想多了,他倒寧願家宅亂起來,最好一個個都躥起來蹦蹦跳跳的,說不定氣氛使然,蕭瀟還能跟著一起蹦一蹦。


    她的情緒起伏多是源於蕭暮雨,至於他這個丈夫……


    這麽一想,傅寒聲撂下筷子,不吃了。


    溫月華盛了碗湯放在他麵前:“喝點湯。”


    湯碗尚自冒著熱氣,傅寒聲靠著椅背,壓低聲音對母親說:“最遲4月末,她必須走。”


    溫月華點頭:“我在家裏也沒事,你和阿媯以後盡量少迴來,莊顏是我看著長大的。


    若是她安分守己一些,倒也不至於讓我這麽為難。”


    傅寒聲沒接溫月華的話茬,隻聽他開口問:“瀟瀟睡了多久?”


    “大半個小時。”溫月華見傅寒聲低頭查看腕表時間,“急著走?”


    “不急。”傅寒聲無意多說,他和人有約,要趕著點迴去,但蕭瀟還沒醒,再等等吧!


    溫月華想起她還準備了一些湯圓,打算讓傅寒聲帶迴錦繡園,於是跟傅寒聲簡單說了一聲,起身去了廚房。


    餐廳裏一時之間隻有傅寒聲和寧波,寧波坐在對麵,偷偷瞄了幾眼傅寒聲。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覺得他應該坦白從寬,卻又擔心傅寒聲會暴揍他。


    他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父母,唯獨怕傅寒聲。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每次他做了錯事,見到傅寒聲,通常都像是老鼠見到了貓。


    “哥,我明天就要迴國了。”寧波開口,使用安全話題作為開場白。


    “迴去好好讀書,不要鬼混。”


    寧波笑嘻嘻地說:“一定,一定。”說完了。


    又去瞄傅寒聲的臉色,那是一張很帥的臉,隻可惜太過麵無表情。


    這樣的表情,也是寧波最怕的。


    真後悔自己一時口快,如果不說,也許什麽事也沒有。


    其實他明天迴國,這事不說也沒關係,相信小嫂子也不會出賣他,但他心裏實在是心虛得很。


    寧波心一橫,從莊顏的角度出發:“哥,中午吃飯的時候,小嫂子把耳環交給莊顏,當時我也在場。”


    傅寒聲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又瞥了他一眼,淨說廢話。


    寧波硬著頭皮道:“小嫂子把耳環交給莊顏的時候,我看得後背直發涼,生怕兩人把飯桌給掀了。”


    這話委婉,但委婉中卻透著直白。


    寧波一邊說,一邊觀察傅寒聲的反應。


    傅寒聲轉眸看著他,那樣的眸光深沉難測,隻聽他不緊不慢地道:“為什麽要掀飯桌?”


    寧波嘴唇動了動,避開傅寒聲的眼神,又接連喝了幾口飲料。


    這才可憐兮兮地求著情:“哥,看在我接下來向你坦白的份上。


    你如果揍我的話,能不能留我一條命?


    不要打我的險,除了臉,隨便揍哪裏都行。”


    結果寧波坦白完,動手的那個人並非陰沉著一張臉的傅寒聲,而是提著湯園走過來的溫月華。


    溫月華氣極了,掄起手裏的湯圓就朝寧波打去:“你這個壞孩子,從小到大嘴巴就漏風,就沒有辦好事的時候。”


    寧波被打得左躲右閃,後來跑到房間關上子房門,老太太不解氣,使勁地敲打著房門:“寧波,你給我出來。”


    寧波戴上耳機,心慌地坐在床上,他不出,打死他都不出去……


    傅寒聲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餐廳裏,他冷著一張臉,


    他不確定蕭瀟是怎麽看待他和莊顏的。


    但她知道後不用也不問,實在是太沉得住氣了。


    可他同時又想到了蕭瀟隱忍一夜的委屈,她被一隻耳環添了堵,本來心裏就很生氣。


    今天早晨說出那番話想必也是心火難壓,所以才會那般沒心沒肺。


    他讓她受了這麽多的委屈,還讓她哭了一上午……


    傅寒聲坐不住了,他起身剛走出餐廳,迎麵就撞上了莊顏,他腳步未停,大步流星地往母親臥室走。


    “履善。”她在身後叫他的名字。


    傅寒聲抿著唇一言不發,但他走了幾步,終是停了步伐。


    莊顏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儀是從齒縫間蹦出來一般:“三次。”


    “什麽?”


    傅寒聲說:“我隻肯原諒你三次。我哥自殺一次,耳環算計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莊顏於我,將會是死人一個。〞


    死人一個?


    莊顏呆呆地站在原地,她隱約想起了兒時景。


    那是幼時,他在前往美國之前,帶她去荊山陵園傅家墓。


    傅父的遺照鑲嵌在墓碑上,眉眼溫和地看著他和她。


    那天c市下雨,他和她坐車迴去,車街窗外墓園模糊。


    仿佛被隔絕在了塵世之外,她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轉臉看她,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透著溫暖:“阿顏,離別是為了再見,如果你去美國讀書,我護你。”


    這句話,她銘記了很多年。


    但2003年傅宅,他和她早已三十而立,再相見似乎隻剩下物是人非。


    他說:“如果再有下一次,莊顏於我,將會是死人一個。


    上一句話那麽溫暖,下一句話卻是那麽冷……


    莊顏不知呆立了多久,直到走廊裏傳來了曲步聲,她循聲望去:


    走廊裏,傅寒聲的手臂上搭著蕭瀟的外套,正和蕭瀟慢步走來。


    蕭瀟經過莊顏身邊時,似是想基於禮貌說些什麽話。


    傅寒聲卻不許蕭瀟和莊顏說話,摟著蕭瀟離開,對莊顏卻是視若無睹。


    莊顏沒忍住,也不管是不是有他人在場,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溫月華皺眉,再看傅寒聲,他步伐未停,摟著蕭瀟卻是越走越快。


    如果這天下午傅寒聲不來傅宅,蕭瀟或許會在溫月華的床上睡到日落黃昏。


    但傅寒聲來了,蕭瀟從睡夢中掙紮醒來,她用幾分鍾的時間穿鞋、 洗臉、梳頭,有條不紊地完成著日常起床工作。


    臥室沉寂,蕭瀟忙碌的時候,傅寒聲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地等待著。


    他不說話,是因為有些話不宜在傅宅說。


    他的過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太沉,太重,也太陰暗。


    他和莊顏、傅宜喬之間自小到大經曆了很多事,他也確實差點就要和莊顏結婚。


    諸如此類的事情,他需要跟蕭瀟好好講一講,說一說,不見得她就會感興趣。


    至少他要讓她明白,他和莊顏之間的那點事,早已是過往雲煙。


    這裏是傅宅,蕭瀟平時也沒有化妝的習慣。


    但她走出溫月華的臥室,臉上已有最精致的妝容,那樣的妝容跟化妝品無關,跟表演有關。


    臉上作畫,那畫是給別人看的。


    客廳裏,溫月華是看畫人,莊顏也是看畫人,傅家極力維持著家和萬事興,蕭瀟也有心成全,但莊顏哭了。


    壓抑的哭聲在傅寒聲和蕭瀟的身後突兀響起,蕭瀟步伐微滯。


    卻因傅寒聲步伐未停,於是隻能被動地隨他越走越遠。


    發動引擎,駛離傅宅葡萄園,傅寒聲抿唇不語。


    他在傅宅不說話,是因為說話時機不對,但眼下出了傅宅,他依然不說話。


    其實他有滿滿的一堆話要對她說,卻在要開口時,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麽叫“無從說起”更何況他上午情緒失控。


    變著姿勢地折騰了她一上午,現在想起來,他隻覺得有些尷尬,就是這份尷尬,致使他糾結難言。


    但婚姻出現了問題,總要有一方適當做出妥協和退讓。


    “瀟瀟。”傅寒聲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蕭瀟從上車後就一直很沉默,之所以望著窗外,純粹是因為不想看到他。


    這一點,傅寒聲不可能不知道,他隻是裝作不知道,他輕聲問:“昨晚看到耳環,為什麽不告訴我?”


    蕭瀟的沉默在傅寒聲的預期之內,但談話還需繼續,於是他好言好語道:“寧波對你說的話,你隻可聽一半。


    我和莊顏不管以前如何,現如今隻是親人,但你我是夫妻,夫妻一體,出了事,我自然是護著你。”


    蕭瀟沒反應,卻詫異傅寒聲會說出這番話。


    她有很多理由可以詫異,比如說:寧波竟自己受不住心理防線,率先坦白之前兩人的談話。


    以至於傅寒聲知道寧波跟她提起他和莊顏、傅宜忝的過往;


    莊顏把耳環丟到床上,致使她堵心,他在這件事情上選擇護她。


    而不顧及莊顏的感受,倒是挺讓她吃驚的。


    蕭瀟並不是懷疑傅寒聲話語間的真偽度,他沒必要撒謊,也沒必要糊弄她。


    她不期然想起她和傅寒聲離開傅宅時,背後傳來的痛哭聲。


    中午吃飯,她當著眾人的麵拿出耳環,就算不是老太太,寧波怕是也會告訴傅寒聲。


    莊顏是一個心有千千結的女人,能讓她哭泣的,唯有愛情。


    莊顏的愛情,是傅寒聲。


    蕭瀟不知道傅寒聲和莊顏之間究竟有過怎樣的對話。


    但她猜測,傅寒聲定是傷害了莊顏,要不然何至於讓莊顏人前失控?


    那可是他的舊愛,可是他的紙飛機小女孩,可是……


    車內傳來交通路況直播,說是交叉口有一輛水果貨車側翻,水果“跑”得滿大街都是。


    廣播員提醒各位車主繞道而行,避免造成路麵擁堵。


    偏市郊,傅寒聲倒車,單臂搭放在蕭瀟的椅背上,趁著倒車,近距離地凝視著她。


    他剛才說的話,跟白說沒什麽區別,蕭瀟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神情沒有任何波動。


    前方路況受阻,傅寒聲選的是一條城郊小道,道路蜿蜒,蕭瀟被顛得胃部直泛酸。


    胃不舒服,連帶心也開始不舒服起來。


    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亂了。


    說好要做假夫妻的,到頭來卻日日同床;


    說好兩年期滿就離婚,他卻想要她備孕生子……


    這天下午,蕭瀟不暈車,不暈機,不暈船,卻暈路。


    路是他選的,他可以強勢地命令她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卻沒辦法強勢地命令她不嘔吐。


    惡心感來襲,蕭瀟一邊快速解安全帶,一邊急切地拍打著車門。


    “惡心?”


    傅寒聲看了一眼蕭瀟的臉色,頓時就明白是怎麽一迴事,座駕驟停在了路邊。


    實在是太狼狽了,蕭瀟剛下車就彎腰吐了起來,傅寒聲從車裏拿了一盒紙巾和礦泉水走過來,輕輕撫著蕭瀟的背。


    再說蕭瀟,她這麽一吐委屈勁是真的上來了。


    也放任自己遷怒傅寒聲,吐意稍歇,已是一把推開了傅寒聲:“你走開。”


    傅寒聲哪能真走啊!


    況且這聲 “你走開”透著情緒和憤怒,終於不再是之前冷若冰霜的蕭瀟了。


    按理說傅寒聲本該鬆口氣才對,但蕭瀟吐得實在是太厲害了……


    “怪我,這事怪我。〞傅寒聲怪自己不該為了趕時間,選了這麽一條爛路,害得蕭瀟這麽難受,一時間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抽了幾張麵紙幫蕭瀟擦嘴:“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漱口?”


    蕭瀟抽走他手中的紙巾,蹲在地上自己擦:“你想要孩子,但你是否也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意願?”


    她越說越激憤,這憤怒她壓了一上午,一中午,此刻壓不下去了,悉數爆發而出。


    “尊重,我尊重。〞傅寒聲被蕭瀟暈車嘔吐心疼到了。


    不管她說什麽,讓著她就對了,儼然忘了上午在傅宅究竟有多強勢。


    蕭瀟低著頭,對著土坡,對著路旁的野草紅了眼眶:“你讓我生,我就要生,你把我當什麽了?”


    “當妻子,當——”傅寒聲說不下去了。


    隻因有淚從蕭瀟的眼角砸落,就是這一滴淚砸疼了他的心。


    不介意麵前是否有嘔吐物,他就那麽路在蕭瀟麵前伸手把她摟在了懷裏,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別哭了,我認錯,都是我的錯。”


    傅寒聲很會哄女人,適時服軟更是他的拿手好戲,但蕭瀟似乎不吃這一套。


    因為她在推他,傅寒聲哪能讓她如願,抱得緊,更是連聲道歉。


    蕭瀟氣急敗壞道:“我想吐。”


    某人一愣,連忙鬆手:“吐吧,吐吧,慢慢吐!”


    蕭瀟拖累了傅寒聲,當他開車帶蕭瀟迴錦繡園時,sol投資團隊已經站在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


    車剛停,周毅就快步跑到了車門前,傅寒聲尚未下車,隔著車窗把家門鑰匙拋給了周毅。


    不用多言,周毅已拿著鑰匙示意sol投資團隊先進屋。


    投資團隊成員陸陸續續隨周毅入院,不時迴頭朝座駕望去。


    博達傅先生下車後打開了副駕駛車門,片刻後扶著一個女子下了車。


    sol成員會意,那是傅太太。


    傅寒聲扶蕭瀟走進客廳,sol成員剛坐在沙發上,見傅家夫婦進來了。


    全都禮貌地站了起來,聲音稱不上有多齊,但也沒有那麽亂:“傅先生,傅太太。”


    “坐。”傅寒聲扶著蒜遊往樓上走,不忘迴頭對眾人道:“各位稍等。”


    二樓主臥室,傅寒聲伺候蕭瀟上了床,轉身接了一杯白開水遞給她。


    他不便在樓上繼續逗留,但心裏是不放心她的,叮囑她好好休息,


    走了幾步又迴頭看她:“我就在樓下,有事不用下樓,震我手機一下,我就上樓。”


    蕭瀟看著傅寒聲的背影,似是一個雙麵人,上午的時候冷漠又陰戾,威脅招數全都用上了;


    下午呢,道不完的溫柔體貼,就連她說不願生孩子,他也表示會尊重她的意願……


    蕭瀟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掀開被子下了床,直奔書房目的地,打開底層櫃子,頓時就傻了眼——


    空的。


    她之前放置在這裏的避孕藥不見了。


    難道是記錯了位置?


    蕭瀟不信邪,她在書房裏可謂翻箱倒櫃,甚至就連臥室抽屜也被她給打開了,沒有,根本就沒有避孕藥。


    她很清楚,不是中了邪,錦繡園沒有避孕藥,想必山水居也是如此,


    她終於意識到傅寒聲中午起床為什麽會離開傅宅了。


    因為他要扔藥,扔完錦繡園的,再扔山水居的。


    扔吧,大不了她吃緊急避孕藥,事後72小時有效。


    等他明天一出門,她就出去買藥,他有他的壞招,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晚飯是傅寒聲端上來的,雖是外賣,但是營養粥和配菜味道很好。


    sol投資團隊還沒走,這跟傅寒聲推延行程安排有關。


    還真是一個好丈夫,粥菜幫蕭瀟擺好,見蕭瀟從盥洗室洗了臉出來,連忙招唿她坐下來趁熱吃。


    蕭瀟沉默坐下,目光卻專注地看著他。


    “怎麽?”傅寒聲似笑非笑,心裏有譜,但不外露。


    其實,蕭瀟應該駁斥他的“言而無信”,質問他為什麽把避孕藥給扔了。


    但她選擇閉嘴,隻因結果她可以預見,她這麽一質問,他裝糊塗,她獨自氣悶。


    忍忍吧!忍到明天就可以了。


    隻能說,現實與蕭瀟預料的有所偏離。


    翌日早晨,蕭瀟的精神和力氣全都需要睡眠複原,所以起得有些晚,大概是上午八點鍾。


    原以為傅寒聲已經離開了,但當蕭瀟下樓時,卻發現本該去公司的某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


    “我去熱飯。”他把晨間報紙丟到茶幾上,路過她身邊時,甚至好心情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早餐馬上就好,去餐廳等著。”


    早餐是中國家常早餐,粥配菜,同桌共餐本該是一件很溫馨的事。


    蕭瀟卻吃得心不在焉:“你最近不是挺忙嗎?都這個時間點了,怎麽還不出門?”


    傅寒聲把蕭瀟愛吃的菜放在她麵前,半開玩笑道:“留在家裏陪你,不好嗎?”


    不好。


    這話蕭瀟沒說,但心裏是這麽迴答他的。


    傅寒聲顯然是吃過早餐了,所以蕭瀟吃早餐的時候,他隻是坐在一旁翻看著報紙,眉眼未抬:“後天開學?”


    “嗯。”


    手中的報紙被傅寒聲翻過一頁:“我今天會比較忙,但晚上可以迴來陪你一起吃飯。”


    蕭瀟夾菜的筷子一頓,心裏鬆了一口氣,麵上卻無波:“你不是說要留在家裏陪我嗎?”


    詐她,這人又在詐她。


    “真希望我留在家裏陪你?” 他抬眼看著蕭瀟,見她 “沒心沒肺”地不接腔。


    傅寒聲再度把注意力放到晨間報紙上,“不是真心話,不留。”


    蕭瀟低頭吃著飯,不留最好。


    隻能說,蕭瀟不應該太早鬆氣,上午傅寒聲那尊大佛終於離開了家門。


    蕭瀟迴樓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再下樓,剛打開客廳門就看到了門神高彥。


    “太太,您要去哪兒,我開車送您。〞高彥站在門口賠著笑臉道。


    蔚瀟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她明白了,昨天傅寒聲之所以把sol投資團隊請到錦繡園。


    目的就是為了看著她,防止她出去買藥,但他畢竟是有工作的,隻是就派了高彥過來看著她。


    實在是卑鄙。


    蕭瀟好幾次想打電話給傅寒聲,均被她忍住了。


    蕭瀟在書房裏待了一上午,她跟潭夢視頻,提起唐氏10%的股份。


    譚夢說徐書赫為此暴脾氣了好幾天,股份雖然在蕭瀟手裏。


    但業務板塊,是徐書赫負費的,近期他可能會找蕭瀟洽談股份歸屬業務。


    正視頻中,蕭瀟的手機鈴聲響了,看到來電顯示,蕭瀟愣了一下,跟潭夢簡單說了一聲,切斷了視頻。


    電話是方之涵打來的。


    蕭瀟沒想到方之涵會在關機數日後,給她打來了電話,其實兩人交談並不多,隻有等寥寥數句。


    方之涵說:“瀟瀟,麻煩你轉達蘇越,我想見一見他。”


    不管怎麽說,方之涵願意見蘇越,說明事情隱有轉圜餘地。


    蕭瀟打電話給蘇越,轉達了方之涵的話,蘇越在手機那端良久沉默。


    最後似是歎了一口氣:“她如果想見我的話,為什麽不親自打給我?”


    沉吟片刻,蕭瀟是這麽迴答蘇越的:


    “近親生怯。蘇越,這世上所有的情其實都需要煨火慢熬。


    親情迷了路,多點耐心等它來敲門也無妨。”


    怕就怕,空有親情,親情卻不願意來敲門。


    蕭瀟下午嚐試著出門,她有心試一試高彥,叫停座駕直奔藥店。


    卻被高彥攔住:“太太,您要買什麽藥,我去幫您買。”


    蕭瀟不買了,轉身上車輕輕地歎。


    晚上,蕭瀟買菜做飯,傅寒聲迴來時,她剛炒完菜,擺筷上桌。


    他迴來,蕭瀟知道,但她視若無睹。


    傅寒市把幾份文件丟到客廳沙發上,走到餐桌旁,此時蕭瀟已經坐下來吃飯了。


    他掃了一眼桌麵:“瀟瀟,我的碗筷呢?”


    瀟瀟充耳不聞,夾菜吃飯。


    “去把我碗筷拿出來。”他丟了一句話給蕭瀟,去盥洗室洗手去了。


    等他再出來,蕭瀟坐著不動,至於他的碗筷依然不見蹤影。


    傅寒聲給自己找台階下:“算了,我自己拿。”


    從廚房取了碗筷迴來,傅寒聲拿起筷子剛要夾菜,菜盤就被蕭瀟給端走了:“這是我炒的菜,你要吃就自己做。”


    傅寒聲的筷子懸在桌麵上方,看著蕭瀟冷漠的臉,再看看她的小舉動,怎麽看都透著孩子氣。


    放下筷子時,他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這麽一笑,蕭瀟隻有滿心的惱,沒胃口吃飯了,


    啪嗒一聲放下筷子:“傅寒聲,門外杵著一個大門神,你說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以後我避孕。”他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蕭瀟微愣:“什麽?”


    “高彥隻會跟你三天,避開72小時,以後我避孕。”


    “為什麽?”他這麽好說話?


    傅寒聲有點厚臉皮了,直接拿著蕭瀟的碗開餐。


    不緊不慢地道:“吃緊急避孕藥傷身,對女孩子身體不好。”


    他這麽一說,蕭瀟決定無視他搶她飯碗這件事,皺眉道:“如果這次我懷孕了呢?”


    傅寒聲抬眸看她,片刻後說:“老天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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