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2007年12月29日,距離2008年還有兩天時間。


    山水居茶室,冬日午後。


    落座喝茶,有陽光灑滿了花草院落,連帶茶室裏也是暖意融融。


    曾瑜送來了甜點,其中有一道是蟹殼黃,直言味道不錯,讓幾人不妨嚐嚐看。


    無人品嚐。


    “有話要說?〞開口說話的人是蕭瀟,她的膚色偏白皙,眉眼清冷,欠缺同齡女子應有的青春和嫵媚,再看她的唇色也是略淡。


    然而她說這話時,嘴角卻帶著一抹笑。


    她笑,跟歡喜無關,隻會讓人聯想到:寡情。


    黃宛之輕皺眉心:“你……結婚了?”


    蕭瀟點頭。


    “什麽時候結的婚?”謝雯接著問。


    “8月份。”


    張婧等人一怔,第一反應就是:開學之前就結婚了?


    張婧是滿心滿眼的尷尬,實在是太丟人了,自開學以來。


    她每天都在蕭瀟麵前發白癡,張口閉口就是傅寒聲,屢提傅寒聲風月緋聞事。


    那畫麵太美,張婧實在是不忍心迴憶。


    靜默了一會兒,蕭瀟方才語氣平淡地道:“我和傅先生結婚這件事,初開學不告訴你們,是不願太張揚,更不願你們不自在;


    直到今日才說,是不願你們覺得我存心戲要你們。


    我在c大讀書,如果有太多人知道我和傅先生的關係,隻會亂了我的日常,而我每日活在他人的視線之下,恐怕是清閑難民。


    你們看我是傅太太,所有的介意,無非是心境轉變使然,但山水居依舊,c大依舊,我一如昨日蕭瀟,未曾有過改變。”


    一席話摻雜著濃濃的書卷氣,卻觸動了張婧等人的心扉。


    有一點蕭瀟說對了,她們之所以不自在,無非是因為心境轉變。


    蕭瀟垂下頭,分別為三人續了茶,緩聲道:“再來說說我本身的身份吧!我父親蕭靖軒,母親唐瑛……”


    這一句話擲過來,張婧被蟹殼黃嗆得咳嗷不已,臉都漲紅了,滿嘴的蟹殼黃碎屑噴得到處都是;


    黃苑之最倒黴,因為坐在她的對麵,所以被噴滿臉。


    不過不要緊,黃宛之很淡定,她伸手心平氣和地抹了一把臉,繼續怔怔地看著蕭瀟。


    謝雯也比較倒黴,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因為那聲 “唐瑛”,嘴唇燙得不輕,火急火燎地放下杯子,舌頭猛舔嘴唇,實在是太痛了。


    三人受驚之後,開始自我質疑,也許是她們想錯了。


    “唐瑛?”張婧的尾音飆得很高。


    謝雯遲疑地問:“哪個唐瑛?”


    “唐氏日化董事長唐瑛是你母親?”黃宛之屏息道。


    蕭瀟點頭。


    張婧呆呆地看著蕭瀟:“這麽說,唐伊諾是你妹妹?”


    “我和唐伊諾同母異父,我是唐瑛長女,唐伊諾是幼女。”


    蕭瀟的話音淡淡的,但張婧等人卻是越聽越心驚。


    她們斷然想不到蕭瀟竟還有這樣的身份,三人互看一眼,那一刻分明從各自的眼裏看到了濃濃的震驚。


    c市這麽好的太陽,但她們卻覺得冷。


    有藥嗎?她們可能需要吃速效救心丸。


    這日午後,時間被定格,蕭瀟看著這三人,輕描淡寫地訴說著她的過往。


    蕭瀟說:“幼年,我隨父親定居南京,每年暑假我都會被外公接迴唐家小住。


    外公去世後,我便很少再迴c市。


    2007年來c市是一次意外,認識你們大概是一種命中注定。


    9月份就讀c大,我看你們唯有純善親和。


    眼下天氣晴好,我和你們品品茶,心緒談靜地說幾句貼已話,想的是有朋三人,韶華不負。


    同齡舍友家中閑坐話談,這份心境鮮少有男子能夠體會,唯有女子懂。”


    聞言,三人動容,蕭瀟一番話真摯誠懇之餘牽人肺腑,她們還能說什麽呢?


    下午三點左右,蕭瀟讓高彥開車送張婧等人迴c大。


    關於她的身份,需要張婧等人獨處消化。


    而時間,她有。


    蕭瀟返身迴屋,客廳裏遇到曾瑜,問起傅寒聲,得知他在陽光房,曾瑜剛送了一杯茶進去。


    蕭瀟心裏很清楚,傅寒聲今天中午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倒是給她夾了幾次菜,中途又一聲不響地離席……


    廚房很靜,廚師和幫廚外出采購還沒迴來,蕭瀟隻能自己動手做。


    她先是在廚房裏繞了一圈,然後洗手取食材,最後做了一碗意麵。


    周六下午,山水居陽光房。


    陽光尚未消散,餘熱溫暖,全透明玻璃房間裏放著京劇名段 《四郎探母》。


    傅先生半靠半躺在木椅上閉著眼睛,若不是手指還在打著京戲節拍。


    幾乎會讓人誤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唱碟機裏,京劇演員唱:“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歎,想起了當年的事好不慘然。


    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


    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


    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


    我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想當年沙灘會一場血戰,隻殺得血成河屍骨堆山;


    隻殺得楊家將東逃西散;


    隻殺得眾兒郎滾下馬鞍。


    我被擒改名姓方脫此難,困番邦招駙馬一十五年。


    蕭天佐擺天門兩國會戰,我的娘押糧草來到了北番。


    我有心過營去見母一麵,怎奈我身在番遠隔在天邊。


    思老母思得兒把肝腸痛斷,想老娘背地裏珠淚不幹……”


    12月末,陽光鋪滿了山水居,冰雪日漸融化,蕭瀟對京戲興趣不大。


    但聽了這番唱詞卻是若有所思,此刻京劇裏的 “楊延輝”,何嚐不是多年前的傅寒聲?


    心境或許會有所不同,但處境卻是相似無二。


    幼時,傅寒聲在傅宅有翅難展,勢必會覺得孤單莫名。


    少時,遠離故土,漂泊異國,無數個日日夜夜裏,是否也曾思母心切?


    不到20歲的年紀裏,他猝然迴國,殺得傅宗偉東逃西散,殺得一眾人膽戰心驚。


    蕭瀟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端著餐盤一步步走近,生活裏有著太多的破碎,豈能事事盡如人意?


    “要不要吃麵?”


    傅寒聲本來想說不吃,但隨即察覺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於是唿吸終於有了起伏,傅寒聲睜開眼睛,先是看了一眼那盤意麵,隨後又把目光落在了蕭瀟身上。


    一身素色家居裝,女子容貌清麗姣好,不是他妻子,還能是誰?


    傅寒聲嘴角有了笑意,起身洗手,片刻後迴來,蕭遊已經把意麵和一杯白開水擺放在了圓桌上。


    傅寒聲吃過蕭瀟做的麵,自然知道這碗麵是出自蕭瀟之手。


    基於這層認知,傅寒聲嘴角笑容加深。


    吃麵時,他問蕭瀟:“舍友走了?”


    “走了。”蕭瀟坐在他旁邊的木椅上。


    他似是隨口問問,對於她們之間的相處情節好奇心不重。


    如今他吃著麵,蕭瀟見木椅旁放著一本金融雜誌,於是隨手翻閱起來。


    這一翻閱,竟找到了一篇她先前發表的外匯分析文章。


    蕭瀟近幾月對外匯走勢頗為關注,就連分析報告,也多是圍繞外匯而展開。


    這篇分析報告,傅寒聲可曾看過?


    蕭瀟看了他一眼,男子容貌清俊,縱使是坐在椅子上吃麵,依然優雅無比。


    但他偏在這時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雜誌,毫不留情地評價道:


    “寫這種報告,圖表最忌放在結尾部分,放在報告中間才能出效果。


    你記住,收尾部分一定要做出明確的結論,否則你觀點再好,也會讓人覺得報告略顯粗糙。”


    他自批評他的,蕭瀟倒也不尷尬。


    在這樣一個下午,兩人坐在陽光房裏,傅先生吃麵,蕭瀟看雜誌。


    這個叫傅寒聲的男人說起蕭瀟的文章,字字如珠璣,那般老成,不知曆經了多少經驗打磨,是智者,也是老者。


    蕭瀟不接話,隻默默點頭。


    這人是金融天才,對待專業極盡完美,所以挑刺很正常,更何況??他說得很有道理。


    大概是說得多了,傅先生有些口渴,話語簡潔:“水。”


    可不能渴著傅先生。


    蕭瀟放下雜誌,把水杯送到傅先生麵前,眼見那人正喝著水,蕭瀟不緊不慢地道:“別嗆著了,老爺爺。”


    “咳——”


    傅先生正喝著水,忽然聞聽“老爺爺”三個字,直接被溫水給嗆住了。


    蕭瀟見此情形,警覺起身逃離陽光房,但右腳走得太快會疼,所以還沒走幾步就被那人攔腰抱了起來。


    傅先生的心情明顯很好,他看著她大笑:“小壞蛋,決不饒你。”


    迴到臥室,傅寒聲最終還是饒了蕭瀟,源於蕭瀟例假還沒完全幹淨,某人挫敗收手。


    12月30日吃罷早飯,蕭瀟去後山散步,傅寒聲讓曾瑜跟著一塊過去,至於他??他實在是太忙了。


    上午,傅寒聲迴到書房先是打了兩通越洋電話,緊接著便是收發郵件。


    郵件尚未查閱完,已有傭人過來敲門,說是博達幾位老總已經來了,正在客廳裏候著。


    這就是他的生活,一旦觸及工作,一整天都閑不下來。


    涉及幾千萬美金的企劃案需要他親自出麵洽談;


    不定時聽取分公司負責人向博達總部匯報工作;


    所有的利益合同全部需要他審閱批示;


    所以他很忙,長達半月的休假生活無疑隻是奢侈。


    蕭瀟迴來時,博達幾位老總都已經離開了,但傅先生仍然在忙,客廳裏很安靜,隻有他敲打鍵盤的清脆聲。


    蕭瀟沒有驚動他,拿了一本書坐在附近的搖椅上,她在看投資之類的原文書。


    看了半小時,她把書放在腿上,移眸看著那個正在專注工作的男人。


    12月份以前,傅寒聲審批文件,或是思考問題時總是煙不離唇。


    他說戒煙,竟真的把煙給戒了,沒有背著她偷偷吸煙,身上再無煙草味,倒也守諾。


    她正神遊思緒,傅寒聲已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她的存在,收迴目光繼續工作時。


    傅寒聲開口喚蕭瀟近前,他的身旁散落著不少文件,蕭瀟坐在他的對麵。


    傅寒聲看著她說:“明天是老爺子忌日,會有司機專門送你過去。”


    蕭瀟沉默點頭。


    前幾年每逢外公忌日,她都在南京,所以不迴唐家倒也情有可原,但今年……她既然在c市,又哪能置若罔聞?


    靜了一瞬,蕭瀟問他:“明天晚上,我需要穿禮服過去嗎?”


    傅寒聲勾唇間似是笑了,輕聲軟語:“不穿禮服,我們不學那些小妖精,夜晚寒氣重,保暖最重要。”


    2007年12月31日入夜時分,伴隨著c市市民迎接跨年夜,唐家更是門庭若市,但凡到場人士,俱是衣著光鮮。


    商界遊走,出席重要場合聚會,行頭置辦尤為重要。


    女士晚禮服爭奇鬥豔,無不彰顯著好身段;


    男士出席正式場合多是高級定製西裝,有人穿阿瑪尼,有人穿博百利,有人穿ck……


    這天晚上,唐家院裏院外燈火通明,唐家成員分工明確,有人站在門口迎接來賓;有人在內院招待賓客。


    傅寒聲和蕭瀟並不同行,傅寒聲先行數小時,蕭瀟方才出門。


    她有意晚到,夜間八點半賓客大半聚齊內院,想必唐家正門口客人並不多。


    司機開車抵達唐家附近,已有傭人快步走了過來,並殷勤地打開了車門。


    唐家門外停放的車隊很長,蕭瀟乘坐的座駕遠遠偏離唐家大門,傭人要為蕭瀟帶路時,蕭瀟開口說話了:


    “你去招待其他客人吧!我自己隨便走走。”


    那傭人估計是新來的,或是這幾年方才進人唐家的家傭,看情形並不認識蕭瀟,要不然他不會說:“唐家院落比較多,道路迂迴曲折,我擔心您會迷路。”


    蕭瀟不再多言,任他在前方帶路。


    距離唐家大門近了,隻見門口站著一對璧人。


    男子西裝革履,英俊溫潤:身旁女子更是漂亮得驚人。


    男子是徐譽,女子是唐婉。


    兩人已是夫妻。


    徐譽和唐婉結婚後,應景地好,做戲也罷,偶爾結伴外出吃飯,若是時間允許,也曾去劇院看過幾場音樂劇。


    唐婉被情愛傷透了心,婚後對徐譽無法上心,至於徐譽……


    徐譽婚後和唐婉相敬如賓,他可以嚐試著做一個好丈夫,卻無法施加給唐婉突如其來的熱情。


    前些時候,徐譽和唐伊諾在外碰到,中午一起用餐,中途說起唐婉,唐伊諾迅疑道:“叔叔,你愛唐婉嗎?”


    徐譽靜靜地吃著主菜,無意迴應,笑著敷衍侄女:“你還小,關於情感的話題,我不跟你談。”


    對於徐譽來說,提及情感,不可避免就會想起蕭瀟,她的年紀也很小。


    但他卻在逐年累月裏,任由自己一步步泥足深陷,縱使他已結婚。


    但每次想起她,依然會令他的胸口隱隱刺痛……


    為了迎接後續來賓,這晚徐譽和唐婉在外客套應酬。


    有客到訪,唐婉含笑迎了上去,徐譽聞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慢慢迴身……


    於是,徐譽笑意未散的眼眸,就那麽猝然不及地對上了蕭瀟。


    年輕女孩子很美麗,麵容白皙,神情偏冷漠。


    她穿黑色中式服裝,盤扣立領筆挺,款款行走間蠱惑與嫵媚並存,偏她靜默慣了。


    反倒是壓下了那份嫵媚,徒增了幾分大氣和從容。


    唐奎仁忌日,她來了。


    徐譽沒有虛應客套話,他跟她無須說客套話,她本不是愛笑的女子,但今夜嘴角隱有笑意。


    蕭瀟抬眸看著徐譽,語聲還算溫軟:“我去拜祭外公。”


    “好。”


    徐譽目送蕭瀟的背影,隻見她在走了幾步之後,又迴頭看他,眼神清冷烏黑。


    這一眼她本是無意,徐譽看了卻是遐想無限。


    有高跟鞋聲漸行漸近,再然後他妻子立在了他的身旁,“老爺子去世多年,她從未迴來拜祭過,怎麽今年……”


    往年她在南京,今年她在c市。


    徐譽在心裏迴應唐婉,但麵上卻什麽也沒說。


    入了唐家,蕭瀟擇幽徑而走,避開人聲喧嘩的唐家院落和來往賓客,一路上看似夜靜,但在心境上卻勝似前廳繁華。


    前廳確實繁華,來賓除了是商界大亨、各界名流、娛樂明星,還有不少籌款高手。


    “唐奎仁慈善晚宴〞 很盛大,整個晚宴流程是由唐二爺一手操辦的,其間包含很多重要細節,比如說:賓客名單、餐桌布置、食譜酒單等,可見主事者沒少費心思。


    另外,唐二穀聘請了四十多名侍者,各司其職,隻為達到賓至如歸的效果。


    唐家祠堂今日對外開放,到場來賓按照規矩,都會在入席前抵達唐家祠堂,為老爺子親手上三炷香。


    在c市,但凡經商之人,有誰不知唐奎仁生前是c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衝著這份仁慈,又有幾人不敬慕?


    這個時間,賓客全在前廳待著,祠堂裏無人。


    蕭瀟上了三炷清香,默默地插在了香爐裏,然後跪在了蒲團上。


    祠堂,靜寂。


    前廳,喧嘩。


    這場慈善晚宴,可謂衣香鬢影,各界名流會聚,晃得人眼花繚亂。


    徐譽告知唐瑛,蕭瀟已經抵達唐家,唐瑛離開前院去找,最後在祠堂裏看到了蕭瀟。


    祠堂裏,蕭瀟跪在蒲團上,仿佛融入夜色裏。


    唐瑛一步步走近,原本是想詢問蕭瀟的腳傷的,但話到嘴邊卻臨時改了話鋒:“去前廳吧!有幾件你外公的舊物要進行拍賣,你去看看也好。”


    蕭瀟身形未動,未曾迴應唐瑛的話。


    人都死了,餘留舊物還有什麽用?


    看最後一眼,又能如何?


    父親也好,慕雨也罷,他們雙雙離世後,蕭瀟做得比任何人都寡情,隻留了幾本家庭相冊,至於其他……


    或燒,或賣,或棄。她的心狠,同齡女子甚少能及。


    唐瑛得不到迴應,不宜在祠堂久待,前廳來了很多賓客,她身為唐家主事者,不能置之不理放手不管。


    她這麽想著,離開時卻頻頻迴頭看著蕭瀟,蕭瀟跪得端正,未曾看唐瑛一眼。


    唐家成員都知道:唐奎仁對蕭瀟的影響極大。


    蕭瀟在幼年時英語水平就極其出色,唐奎仁除了常常給蕭瀟講解國內外金融合資案之外。


    每逢雙休唐家造訪者不斷,這些來訪者多是金融界權貴,聆聽外公和他們對談。


    不僅在最大限度上開拓了蕭瀟的視野,更讓她獲取了受用一生的精神財富。


    但凡事都有兩麵。


    蕭瀟心裏很清楚,外公給了她一個不一樣的童年。


    正是因為這份不一樣,導致了蕭瀟性格裏的殘缺,除了要過早地被迫長大。


    更在無形中扭曲了她的人際關係。


    ——你和母親庭院相鄰,我雖然和你住在一起,但我常常會感到很寂寞,這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怕你會對我失望。


    此刻,鄰院人聲鼎沸,仿佛又迴到了多年前,你夜間應酬晚歸。


    我獨自一人吃飯,我出神聆聽著鄰院歡聲笑語,鄰院一家三口的親情相處深深地傷害了我。


    後來你成功了,在長達十幾年的歲月裏,那些歡聲笑語我聽的次數多了,情感竟然真的麻木了。


    其實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要讓我學會殘忍,你要讓我不被情感左右,你要讓我寡情冷漠……


    外公,我不怪你。你活著時,我沒有怪過你;


    你死了,我能記住的也隻有你的好。


    她不怕親人對她殘忍,事實上為了親人,她可以一再退讓,她怕的是:景在,她在,親人卻不在。


    這一晚,備受矚目的 “唐奎仁慈善晚宴〞 在唐家主宅舉行,發起人是唐家所有家族成員,一百多位各界名流和愛心人士紛紛乘車抵達宴會場。


    據媒體實況報道,致力慈善多年的博達董事長傅寒聲先生也蒞臨現場,為唐奎仁慈善晚宴捧場助陣。


    此次晚宴並不對外公開,媒體一律被阻隔在唐家宅門之外,隻授予唐家攝錄團隊全權運營。


    宴會當晚,方之涵一身旗袍裝低調亮相慈善現場,舉手投足間優雅端莊。


    迴到c市後,方之涵參加過兩次慈善晚宴,帶上唐家這一次,總共三次,每次參與必定闊氣競拍,一時間成功吸引了媒體注意。


    眾人並不知道方之涵和美國融信的關係,隻知道她是歸國華僑,身家不凡。


    歸國華僑致力c市慈善事業,關於此類新聞,被c市媒體報道了好幾日。


    新聞播出來那天,徐書赫和唐瑛剛好 都在家裏,那日兩人都沒有什麽應酬。


    唐瑛坐在沙發上看書,徐書赫跟唐伊諾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就在這時候電視裏出現了方之涵的新聞報道。


    徐書赫愣愣地看著電視畫麵,方之涵,她真的是那個曾經柔弱文靜的方之涵?


    同是金融係學生,徐書赫怕是最後一個知曉方之涵突然迴國的人。


    所以他的驚訝和唐瑛最初受驚是一樣的,但那日唐瑛不驚,縱使聽聞方之涵身家不俗,她也不驚。


    從見到方之涵的第一眼起,唐瑛就知道,無疑方之涵對她心存芥蒂。


    因為蕭靖軒,這樣的芥蒂將會是她和她一輩子的創傷,無法磨滅的創傷。


    在唐家主宅見到方之涵,徐書赫和唐瑛上前打招唿,這是最基本的禮數。


    唐瑛語氣平和:“之涵,歡迎蒞臨唐家,我代我父親謝謝你。”


    方之涵笑容客套:“唐家老爺子是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身為晚輩,前來為慈善事業盡一份心也是應該的。”


    唐琰嘴角噙著一抹笑,唐二爺這時候走了過來,先是含笑跟方之涵握了握手,又簡單地打了聲招唿,這才對唐瑛道:“慈善拍賣時間到了。”


    “失陪。〞唐瑛看了方之涵一眼,轉身離開了。


    徐書赫走了幾步,忍不住又朝方之涵望去,卻見方之涵端著高腳酒杯朝輕佻地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


    徐書赫見了,眉皺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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