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傅寒聲比蕭瀟起得早,昨晚還胃痛的人,睡一夜醒來,胃痛似是已經好了大半。


    他在書房裏查看郵件,蕭瀟站在門口看他:“好些了嗎?”


    聞聲,他抬眸看她,眼中褪去淡漠,揉了一絲暖意,他點頭,又看她一身運動裝束:“出去運動?”


    “嗯。”


    “別跑遠了。” 他含笑說,“後山不錯,高彥識路,讓他指給你。”


    “好。”


    後山地域寬闊,還有一片楓樹林,難怪傅寒聲提議蕭瀟來這裏跑步了,後山風景確實是很美。


    跑了一段路,終於見到傅寒聲之前跟她說的“人工溫泉”,周圍設施完善,種植了不少花草,這個男人很會享受,從不虧待自己。


    反身迴去,高彥遞了一條毛巾過來,她接過,擦了擦臉上的汗,便見晨間一縷陽光從樹林縫隙間滲透過來。


    蕭瀟手機響了,她不能不接,否則高彥該起疑心了。


    “你好。〞蕭瀟聲音平靜。


    譚夢在手機那瑞說:“唐婉和一闊少出人酒店,此事今天一大早被曝光了。


    我剛去唐家送文件,裏麵雞飛狗跳,徐書赫氣得不行,嚷嚷著要退了這門婚事。”


    “打錯了。”


    蕭瀟直接掛斷了手機,把手中毛巾扔給高彥,跑步迴去,正是用餐時間,餓了。


    這天早晨,溫月華也起得早,她在書房裏找到傅寒聲,詢問了幾句,知他身體無恙。


    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又不忘叮囑:“以後外出應融,能不喝酒就盡量不要喝。你也老大不小了,整日跟煙酒為伍,還打不打算和阿媯要孩子了。”


    老太太最後一句說到傅寒聲心坎上了,他勾唇笑,不語。


    溫月華被兒子感染了笑意,沒好氣道:“我知道你是嫌我囉嗦,可媽這樣,還不是關心你嗎?”


    “你說,我聽著呢!”傅寒聲對母親一直都是好脾氣的,他和溫月華相處,時常會讓懼怕他的人不敢置信。


    這位商業霸主,麵對他的母親隻有溫言軟語,他對溫月華說:“你要是一日不念叨我,我還真是不習慣。”


    這話不敷衍,是真心。


    溫月華心知肚明,但她偏偏調侃兒子: “以後換你媳婦囉唆你,我可不招你煩。”


    這次,傅寒聲不吱聲了。


    他媳婦跟〝囉唆”這個詞不掛鉤,能在日常生活中說幾句貼心話已是轉變,他暫時並不敢奢想太多。


    …………


    一頓早餐下來,傅寒聲手機少說響了三次,他不看也不接,不緊不慢地吃著飯,一心兩用,手中報紙在他的翻閱下嘩啦啦直響。


    傅寒聲這個人,他看新聞報,看財經報,唯獨不看娛樂報。


    但今天新聞報上卻出現了一條花邊新聞:唐婉夜會猛男,同赴酒店被拍。


    他看到了,一眼掃過,折疊好新聞報,隨即拿起經濟報。


    傅寒聲手機又在響。


    溫月華把菜夾給傅寒聲,問他:〝手機響了,怎麽不接?”


    “有企業想拉廣告讚助,博達正在觀望。”他放下報紙,拿起手機,毫不猶豫地直接掛斷,拾筷吃飯。


    蕭瀟默默吃飯,拉廣告?怕是傅寒聲搪塞溫月華信口拈來的借口。


    溫月華卻是慈悲心腸,忍不住勸兒子:“若是能通融,給其他公司一條活路,於博達來說,也不損失什麽。”


    “你站在城樓上,城樓下都是饑民,一根繩子垂下去,一個人抓住了繩子,就會有第二個人緊隨其上。


    與人通融不是不可以,但要分時機,分場合,還要分人,否則你的通融隻會讓有些投機取巧者分得無厭。”


    傅寒聲清冷一句話丟下,溫月華也有眼色,知道兒子不希望她插手公事,心裏歎了一口氣,隻安靜吃飯,不說了。


    傅寒聲這話說得有些無情了,蕭瀟卻覺得很現實,她這麽想著,一碗營養湯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蕭瀟抬眸,隻聽傅寒聲開口對她說:“喝這個,對身體好。”


    拿起手機,他已起身離席。


    這天早晨,周毅開車來接傅寒聲,走近後附耳低語,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傅寒聲微微皺眉。


    昨晚山水居入宿,寧波坐在電腦前玩遊戲,一直到淩晨兩點多才睡,一大清早曾瑜叫他起床,他聽煩了。


    大少爺脾氣發作,火大地蒙著被子繼續睡。


    溫月華在一旁見了,對曾瑜說:“不管他,肚子餓了,自己會起床。”


    這會兒,寧波火急火燎地起床,穿著睡衣就跑了出來,不過不是因為饑餓起床,而是因為惦念昨晚上說的話。


    〝哥,你別忘了,你昨天晚上答應過我,說你今天會抽出時間見 savyer。”


    “你帶他去公司。”


    傅寒聲朝座駕走了幾步,又掉頭看著蕭瀟,她站在溫月華身邊。


    素淨的臉上被暖陽施加了淺淺薄媚,似是塗了胭脂一般。


    他跟溫月華說:〝媽,你晚些時候再迴去,也好讓阿媯在山水居裏陪你說說話。”


    溫月華抿嘴笑,她想找人聊天還不容易,傅宅就有一個周曼文,年紀相當,話題也多,何必逗留山水居折騰一個小丫頭聽她瞎嘮叨。


    他這哪是為她著想,分明是掛心阿媯會無聊,所以才會讓她這個當媽的,留在山水居裏多陪阿媯坐坐。


    上了車,傅寒聲懶懶地靠著後座,窗外陽光溫和,汽車駛離,那景那人稍遠一些,便再也看不清了。


    山水居附近,他能看清的是一輛銀白色跑車。


    先前,周毅對傅寒聲說:“剛才我開車過來,見唐婉把車停在了山水居附近。”


    8月下旬陽光收斂了熱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唐婉開車緊跟傅寒聲座駕,她在路上提速,終於和周毅並排而行。


    傅寒聲在後座點燃了一支煙,沒過多久那從晨間就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唐婉來電,這次他仍是不接。


    周毅正開著車,見唐婉猛打方向盤似要撞過來,周毅一邊提速,一邊皺眉提醒後座那人:“傅董——”


    …………


    傅寒聲眉眼淡漠,譏笑道:“你以為她真敢開車撞過來?”


    還不待周毅開口,隻聽傅寒聲又道:“放眼唐家女眷,看似人人狠絕,卻多是心慈手軟、膽前顧後之輩。


    唐家隻能出一個阿媯,至於唐婉??她遠不及阿媯破金沉舟。”


    傅寒聲說對了,唐婉雖有心和傅寒聲兩敗俱傷,但隻是一時想法。


    當周毅提速離開,她的座駕險些撞上車道護欄時,那一秘求生本能淩駕在仇恨之上,所以當她猛打方向盤迴到原車道時,後背已是一片冷汗。


    前方早已不見傅寒聲座駕,唐婉把車停在路邊,是自厭也是無望,她在這一刻終於控製不住自己,雙手泄憤一般地狠狠砸向方向盤。


    博達集團董事長傅寒聲,他有錢,有貌,有身材,有學識,有家世,有智商,放在言情小說裏,他是最完美的男主角。


    但唐婉知道,他不僅當不了男主角,就連男配角、男三號和男四號也跟他無緣,他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好男人。


    可就是這麽一個壞男人,她曾放下尊嚴癡愛他多年,而多年後的今天,她心中的恨早已蓋過了當初的愛。


    手機在響,唐二爺在手機那端厲聲道:“你馬上給我迴來。”


    是的,不管她如何在外亂來,勃然大怒的從來都隻有父親,而傅寒聲……他在毀了她之後,棄她如敝屣。


    這個男人,混跡聲色犬馬多年,他不缺女人,也不會在乎女人。


    …………


    蘇越來博達很不合作,如果不是寧波死纏爛打,他是絕不可能見傅寒聲的。


    並非他對商人有成見,而是……他一個搞研究的,八輩子也不可能和傅寒聲有所交集。


    另外直覺告訴他,像傅寒聲這種人,他還是少接觸的好。


    但他來了,被寧波拽著站在了博達建築前,他已無路可退。


    寧波吃力不討好,開始發牢騷了:“我是為你好。”


    〝我知道。”很多時候,蘇越對這個太過熱心腸的好友是無可奈何的。


    再說傅寒聲這日比較忙,好幾位副總赫然在座,正在向傅寒聲匯報工作進度,華臻走進來,對傅寒聲悄聲道:“傅董,寧少來了。”


    傅寒聲挑眉,這寧波不是一般的會添亂。


    三言兩語結束工作,下屬離開後,傅寒聲讓華臻帶他們進來。


    sawyer是吧?能被寧波視為此生摯友,見見也無妨。


    這天上午,寧波和蘇越走進博達,他們在華臻的引領下乘坐電梯,逐漸抵達頂層辦公室。


    在那見象征財富和地位的辦公室門口,華臻示意他們暫時止步,她進去,不多時,魚貫走出來好幾位博達高層成員。


    未見,蘇越已經開始心緒不穩了,跟博達高層氣勢無關,是覺得這次來太冒失了。


    他不該由著寧波瞎起哄。


    很快,華臻走了出來,請他們進去。


    辦公室很大,率先進入眼眸的便是一麵又高又大的落地窗。


    此時上午陽光正隔著窗戶照射入室,應該是剛散會。


    一道不容人忽視的身影正坐在沙發上翻閱文件,手裏還夾著一支剛點燃不久的香煙,男助理恭敬地站在一旁。


    青年男子穿著白襯衫,縱使籠罩在煙霧裏,依然雅貴逼人。


    他就是傅寒聲!


    聽到腳步聲,周毅率先轉眸望去。


    那天上午,周毅初見蘇越,隻覺得腦袋嗡嗡直響,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刺激給撞暈了。


    這世上,邪門事情有很多。


    2000年,有一位加拿大攝影師萌生了這樣一個想法:世界上會不會存在這樣兩個人,他們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長相卻十分相似。


    後來,他的足跡遍布世界,也確實找到了很多相似之人,甚至比雙跑胎還要相似。


    眼前這位叫蘇越的華裔男孩,和蕭慕雨長得豈止是相似?


    待周毅迴過神,他下意識去看傅寒聲。


    傅寒聲原本在沙發上坐著,但他看見了蘇越,於是他極慢極慢地站了起來……


    …………


    傅寒聲是什麽想法,周毅是不知道的。


    周毅看到的傅寒聲,僅僅是一道側影就帶著濃濃的陰沉之氣。


    第一眼看見蘇越,傅寒聲或許失去過冷靜,


    但他掩飾得很完美,仿佛那張過分熟悉的麵孔,他隻是第一次見。


    這張麵孔,傅寒聲確實是第一次見。


    他再如何鎮定,也掩飾不了內心瞬間翻湧而出的震驚。


    此刻,傅寒聲和周毅內心正在經曆怎樣天翻地覆的劫,寧波不知,蘇越更不可的知道。


    寧波帶蘇越走進辦公室,他笑著跟傅寒聲介紹蘇越:“哥,他就是sawyer。”


    寧波說著,又介紹傅寒聲給蘇越認識:“sawver,這是我哥傅寒聲。”


    介紹完了,相互之間應該握手,這是禮貌。


    傅寒聲左手拿煙,騰出右手跟蘇越輕輕一握。


    在蘇越看來,雖然傅寒聲臉上帶著笑,但握手力道有些重了。


    蘇越和寧波坐在一起,正確地說,是坐在了傅寒聲的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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