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避了。我不知道要說什麽。也不知道原來平日對我和和氣氣的會員心裏原來藏著這樣的看法。我就……閉了麥在電腦麵前哭,哭到散會。”


    林曉現在提及這場鬧劇般的會議時,已經顯得十分平靜釋然。


    諾的喉結動了動,他忍住了沒有在這個節點插話。


    鬧劇之後,向著林曉的會員留在頻道安撫著她。然而大家的情緒都不算穩定。


    也有幾個年齡比林曉還大的女會員跟著她一塊哭了起來。


    矛盾得不到解決,香花反而快要四分五裂了。


    在那之後,退會的退會,態度扭曲的繼續留在群組陰陽怪氣,香花公會的活動停滯了,管理組也在變故中陷入麻木,人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林曉從來沒有試過去當一個領導者,又也許她根本不具備這方麵的天賦。隻是臨危受任之時,她是被最多人凝視著的那一個對象。


    林曉不敢動用權限清理對她有異議的會員,也不敢再發起任何話題與建議。在她的無為中,隻有對她的反對之聲幸災樂禍地擴大著。


    學習成績也開始受到影響,在月度考試中滑坡,並被叫去談話。


    雙重負擔讓人無法再堅持下去,無論是遊戲,還是網絡人際關係,以及被擠壓的現實。


    那時候,陪在林曉身邊的談話對象,隻有風知曉。


    風知曉安撫了她幾天,發現事況並沒有往好處改變後,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


    “曉曉,當好人和當壞人,這些標簽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我覺得人就圖活一個痛快,被他人的道德枷鎖束縛,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死胡同。”


    “就是因為你的退讓和溫柔,才會讓矛盾的烈焰燒得旺盛。解決矛盾不一定要擊碎矛盾本身,這時候隻需要出現一個更大的矛盾來引爆一切……曉曉,他們並不值得你掉眼淚。”


    “隻要你做好決定,點燃引信是件輕鬆愉快的事。”


    風知曉的勸誘並不是惡魔的耳語。


    那對當時的林曉而言,是最必要的救贖。


    想通一切並下定決心的林曉,在一周後發起了最後的公會語音會議。


    “今天之後,我會將會長一職轉讓給超凡脫俗。讓我呆在這樣一個下水道氛圍的公會裏,去帶領一群隻會張嘴等飯的閑人,抱歉,我不做這種慈善。”


    “香花公會不管是變金團,還是變散人會,都會有人不滿意。你們隻是不滿意自己的利益得不到保障,又不想當被主流甩掉的那票。天下哪有那麽好吃的宴席?我進開荒隊不是給你們這群少爺公主當保鏢的,也絕對不會當你們對自己失敗人生的撒氣筒!”


    “喜歡玩過家家,自己拿去玩吧,我不是你們的網絡野爹也不當你們的電子奴婢,我不稀罕,都別來惡心我。”


    讓被折騰的脆弱不堪的自己穿上鎧甲變成惡女,就是林曉在風知曉的建議中選擇的解脫方式。


    林曉發表了這樣一番用詞極其爽快,卻也容易遭人誤會的演說。


    但無論是被誤解,還是被繼續辱罵,後續的事都與她無關了。


    轉讓職位,退會,銷號,切斷所有聯係。


    “曉曉,珍惜你自己。別被汙言動搖,無需掛念,也無需被這些迴憶拖累。”


    為了讓自己徹底抽身迴到學習上的林曉銷掉了自己所有的網絡社交賬號。


    與風知曉在那時的最後一次交流,她隻記住了這句話。


    霖曉成為了香花公會的罪人。林曉獲得了新生。


    “之後上了大學,我也沒想碰網遊。直到噬魂內測,我對這種駕駛艙新體驗實在很感興趣。但香花的事讓我不再對公會有任何幻想,可我還是希望能遇到誌同道合的朋友,能和他們一起享受遊戲的快樂……”


    林曉迴憶起了那天下午她代替林藍坐上椅子頂位一事。


    名為rc的蛤蟆傻乎乎地走到敵方防禦塔前挨揍,最後匆忙地將noirr的詭術師扔了出來。


    “然後我就遇到了你們。還好那次我沒有逃避。”


    坐在諾腿上的少女也在這個壓抑故事的結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嚐試過的糟糕的遊戲戰績,以及她細心挑選給壽星的禮物。


    為了融入這個可能隻有一麵之緣的群體做出的努力,將她維係在嶄新的紐帶裏。


    將她維係在他的身邊。


    這已經是最大的奇跡。


    諾久久沒有言語。


    迴想著這幾天內心的煎熬,他忽然覺得那樣的自己確實愚蠢得無可救藥。


    原來所謂的自責與抗拒,在這樣的事實前根本不堪一擊。


    ——有什麽理由拒絕她帶給自己的奇跡呢?


    還好無論是那時的自己,還是這一刻的自己,最終都沒有選擇逃避。


    像是曆盡萬難終於找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諾緊緊地擁著林曉不肯鬆手。


    諾變換了兩人的體位,將林曉壓在沙發扶手邊,臉頰與嘴唇之間那堵空氣牆在這樣親密的距離間十分礙事醒目。


    但諾仍然虔誠地親吻著這堵不講情麵的空氣牆。


    與接吻時的視角大同小異,可這樣卻能完全地將諾專情的神色顯露無遺。


    “今天為什麽不是周五?我急死了。”


    林曉又迴到了和諾親熱時極其容易出現的狂熱模式。


    如果不是今晚約好要給她做夜宵吃,大概率她現在就想跑出駕駛艙衝到小行星花園去解一解渴了。


    ——這家夥是不是對自己專情時散發的荷爾蒙攻擊毫無自覺?多看一眼都會熱得不想睡覺。


    不但自己睡不著,同時也不會想讓他睡著的那種。


    林曉已經在思考自己需不需要偷偷對林藍取一點經以備車速無法控製時進行實踐了。


    不知諾有沒有接受到林曉的粉紅神經訊號,他正溫柔地揉著少女的腦袋。


    兩個人依依不舍地貼貼到了晚飯的時間才勉強肯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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