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像幹屍一樣在床上翻了一晚上燒餅。


    極度的納悶和賭氣感充斥著整個大腦,以至於她一晚上都沒能好好入睡。不知不覺就熬到了早上。


    說實話,她現在連躺平擺爛今天想請假不去上課的心都有了。


    打開手機,私聊框仍然什麽也沒有。


    林曉像僵屍一樣洗漱完,點了個早餐吃,然後在大廳幹坐著,熬到了噬魂維護完畢開服。


    她決定去紅海區域做個支線。


    林曉還記得,曾經在熱氣球上,諾對她科普過,完成紅海支線的玩家會獲得在紅海之上漂浮的能力。她現在就很想把自己的軀體放逐在紅海上,能漂進海獸嘴裏她都不反抗。


    做這條支線需要擊敗兩隻55級的精英毒蟾蜍。林曉的身板來看要單挑會顯得有些吃力,但一隻隻拉開來打磨一磨走位可以做到。


    「在做紅海支線?」


    就在林曉吃力地風箏掉一隻毒蟾蜍後,她收到了諾的私聊。


    但她現在處於心如死灰的擺爛狀態,即使是諾這樣主動找她閑聊,林曉也沒能開心起來。


    「嗯。」


    林曉不情願地迴了一個字。


    「我來幫忙吧。」


    周日一整天沒現身的諾,此刻居然主動要求要過來幫她。也許他也是考慮到了林曉要麵對兩隻蟾蜍的難度會很尷尬。


    「我自己解決了,不用你幫。」


    「……」


    又是讓林曉狂躁的省略號。


    諾平時在組群麵對顧諒他們的玩笑話扔省略號還挺正常的,可這幾天兩人的對話裏扔省略號,多一個點都讓林曉覺得折磨。


    林曉硬著頭皮把第二隻蟾蜍艱難地風箏完,拿到了紅海的入場資格。


    遊戲才剛維護完,能挑戰蟾蜍的50級玩家群體數量本來就稀少,最先完成支線的林曉成功“霸占”了眼前的紅海。


    林曉換了身清涼的露臍裝紗衣外觀,背靠著暗紅色的海水躺了上去。


    整個人漂浮在水麵上,有一種在泳池裏放鬆的感覺。海水在耳邊拍打著林曉本來就不算很清醒的臉,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了些許。


    林曉打了個哈欠,開始思考要不要就這樣在海麵上睡個覺。可她並不是在原地漂浮,而是向著一個未知的方向被海水推動著。萬一推到紅海之外的鯊魚區,開著10%痛覺參數的她被啃一口,今早就不用有補覺的心情了。


    林曉準備給自己拉個截圖玩,打開設置時順道翻了翻背包,目光忽然瞥見了沈契遞給自己的“羈絆傳唿笛”。


    這笛子的啟動方法並非是放在嘴邊,道具上方有個傳唿按鈕,隻要按下去,另一端的親友肯答應,就能將對方召喚到身邊。


    什麽時候才有使用這個笛子的機會呢?


    林曉抬手將笛子高高舉起,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將笛子扔進海底的念頭。


    要不把遊俠伏神的親友名額刪了算了。迴頭把林藍,聞秋和況譯三個人加進去反而實在點。名額填滿後,也許就不會對他有那麽高的期望。


    一瞬間,很多灰心陰暗的念頭閃過林曉腦海。打開了親友名單,看著裏麵那個已經超過一周可以移出列表的“伏神”,林曉還是不可避免地遲疑了。


    海水讓林曉感覺舒坦,卻也讓少女陷入孤獨。


    耳邊的水聲在逐漸增大。


    林曉迷迷糊糊地從這些陰暗的念頭中迴過神,朝著斜上方瞥了一眼。


    “?!”


    原本看似無邊無際的紅海,此刻在她的身後展露出了“盡頭”。


    再有一米,她就要被海水運到紅海懸崖的邊緣,順著海瀑布被衝到空中,然後刺激地下滑摔落到另一個海平麵。


    林曉在大腦懸空的一刻停止了思考,開始猛按手上的傳唿笛按鈕。這是身體最原始的求生欲望,她的理智可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


    然後少女的身體徹底懸空,開始失重。


    林曉手中緊捏著的傳唿笛也在手中升起,於陽光之下飛上遠空,逐漸消失。


    林曉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挽留住那支笛子。


    目光所及之處,一道深紅的身影忽然遮蔽了她的視線。


    林曉的大腦被那忽然現身的熟悉影子震懾住。下一秒,透明的絲線由上至下,纏住了少女的身體,將她急速拉向那個深紅的影子。


    才被海水浸透的冰涼軀殼,霎時落入一個溫暖幹燥的懷抱裏。林曉下意識地抱緊了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抱緊了深紅的遊俠。


    林曉震驚地看著她圍攏的手臂,與被她擁緊的少年的軀體。此時此刻,如夢似幻。


    諾雙手抱著他用牽絲挽迴的少女,與她一同墜入了深藍色的海平麵。


    兩人跌入了海水中。


    林曉顧不得深海之間的溺水感,她哆哆嗦嗦地摸索著,確認著她雙手中擁抱著的遊俠不是一場幻夢。少女的手指觸碰到了他冰冷的麵具,並且奇跡般地越過他的意願,將麵具摘了下來。


    遊以情的真顏在深藍的海水中靜靜地凝視著錯愕的她,分毫沒有移開。


    “以情……”


    林曉終究還是在這刻念出了這個名字。開口的瞬間,溺水感抽掉了她的一小管血。


    諾緊擁著她的腰身,那雖然是牽絲使用過後初始停留的地點,可林曉身穿的露臍裝在那塊地方注定不存在任何布料。他的手指挽住的,正是少女的裸腰。


    十分真實的觸感,真實到林曉徹底清醒。


    兩人的臉貼得也十分近,諾仍在出神地注視著林曉,他隻在海中撥開了林曉的麵紗,卻沒有任何要上浮與開口的其他動作。


    那是溫柔且帶著些許迷戀的目光。


    這樣的注視,就像是猛烈地撥開烏雲的陽光,瞬間將林曉心中的所有陰暗都不講道理地驅逐幹淨。


    林曉差點就想湊上去親吻諾的額頭,如果不是在她的視角裏忽然出現了一隻體型誇張的鯊魚。


    林曉緊張地吸了一口氣,血條又下去半管。她顧不了這麽多,立刻抱著諾用力地扭了扭身子。


    “……!”


    林曉代替諾挨了鯊魚一口,血量直接快要見底。諾這才反應過來兩人的狀況,急忙帶著林曉往上浮。


    成功浮上海麵後,諾立刻使用了隱匿,清除了鯊魚的視野。


    盡管是高等級精英鯊魚,隻開著10%日常痛覺參數的林曉並不覺得有多疼。也許又因為她還在諾的懷抱裏。


    掉落下海瀑布的兩人已經離開了紅海區域。此刻的諾半個身子在海水裏,對林曉的擁抱手勢在被鯊魚襲擊後不知何時換成了公主抱。


    海上除了這種特殊的親友笛與煉金錨點,並不能直接與陸地進行傳送。設置好海水推移軌跡的諾抱著林曉,耐心地等待海水將兩人慢速推移著運上岸。


    林曉直接進入超級孱弱模式,就算不疼不弱也要立刻化身一塊無力的豆腐——不然還怎麽掛他身上吃豆腐?


    一宿沒睡的林曉決定在此刻對諾拉滿“攻擊性”。於是林曉緊緊地順應這個公主抱,雙手摟實了諾的脖子。


    有海水的浮力幫忙,諾不需要將林曉抱得多穩,他本應放在林曉背部的手輕輕繞上了林曉剛剛被鯊魚啃過的肩膀與腦殼,細心地安撫著痛覺殘留的區域。


    真的十分舒服。舒服得想一天掛在諾懷裏當掛件。


    “哪裏疼?”


    諾的問候聲很輕,帶著濃厚的自責之意。因為他剛剛的確沒有察覺到身後有鯊魚在。


    諾現在的精神狀況也並不算好。


    時間迴退到前天,也就是七刀攻略完畢後的那個周六下午。


    重連後的諾刷新在組群會客廳的沙發上時,他第一眼可見的就是身邊正在打盹的少女林曉。手中捏著七刀戰利品的她不知在做什麽樣的夢。


    諾一邊打開親友列表輸入了“聆曉”的昵稱,一邊盤算著等林曉睡醒該用什麽樣的台詞順水推舟地讓她將自己填進親友欄。


    盤算得差不多後,諾起身打算喚醒林曉。而就是在那個無防備的睡顏前,抱著一些溫和的情愫,諾先是輕輕地摸了摸林曉的腦袋,然後手指無意識地下滑至她的臉頰。


    好軟的觸感。


    “……!”


    ——為什麽,能碰到臉頰?


    諾收迴了手,又探了探林曉身前的位置。空氣牆消失了。


    隻有雙向親友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在更早,林曉第一次揉聞秋腦袋的那天,提及親友時,她的態度就有點閃爍。當時的諾並不能理解她為什麽會出現那種反應,記得這樣的細節,也是因為那天諾沒能壓抑住的焦躁感。


    這樣聯係一番,看來那時林曉就已經將他寫入了親友列表。


    意識到這個驚人的事實,遊俠伏神當場傳送至東大陸的鬥技場。這明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可得知這樣的真相後,諾自身又開始陷入了混亂。


    想要親近少女,而真的打開親友欄後,近距離對她的接觸又不可避地產生了貪戀的念頭。得知林曉比他更為主動後,他甚至不知道兩人的關係在親友打開之後會變成什麽樣的相處模式。


    也許默不作聲的加親友行為會被林曉覺得他輕率無趣,又也許林曉早就將他加進親友隻是為了看看他能不解風情到什麽地步。


    如果靠近就會麵臨毀壞,那他可以一輩子都隻停在空氣牆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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