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跟著諾一同傳送迴了她最不想看見的水溪村旅館,旅館老板仍在櫃台笑臉迎人。林曉怨念地盯著老板,如果不是他的名字不能亮血條,她一定已經一法杖敲下去撒氣了。


    “綠白交接之處,矮鬆,寶藏。”諾對著老板念出關鍵字。


    “這位獵者,您是要住宿,還是要用餐?”


    諾完全沒能觸發林曉遭遇的劇情,於是他隻能搖搖頭,帶著林曉走出旅館。


    “我沒騙你,我說這幾個關鍵字的時候他臉色都變了,就是一個破防的守財奴!”林曉還以為諾不相信她的遭遇,她急忙重申一番自己並沒有說謊。


    “我知道,我應該是不滿足這一支線的觸發條件。”


    “咦?為什麽?你的小男孩難道什麽都沒有說嗎?”


    諾微微一笑,揉了揉林曉的腦袋,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


    “走吧,去林子裏找找看那隻小狗。”


    聽從諾的建議,林曉帶著他來到了林子裏頭遭遇小狗和捕獸夾的地點。


    “林子我自己搜了一遍,沒看見有奇怪的地方。倒是捕獸夾還留在這裏……難道用遊俠的追蹤看一看,可以看出什麽不同的地方?”


    林曉蹲下身指著捕獸夾,諾也蹲下了身,但卻是在注視著她。


    “我看不見捕獸夾。”


    “……”


    “這是你觸發的支線,隻有你能看到。如果找不到其他線索,可以看看能不能迴收這個特殊物品,或者觸摸看看有沒有其他提示。”


    聽諾這麽一說,林曉才想起自己的確在檢查完一圈後沒有迴來碰捕獸夾。於是她下意識地戳了戳這個有些生鏽的陷阱道具,耳邊忽然響起了陌生的係統提示音。


    【有點擔心受傷小狗的生命安全,我是不是給它留一些獸肉作為食物放在原地幫助它會好一些呢……?】


    “啊!有,有新提示了!”


    林曉驚喜地按照係統語音的建議,在捕獸夾附近擺放了一些道具獸肉。


    【這樣就好了,明天再來看看吧。】


    “係統讓我明天再來看!好耶!”


    林曉開心地直起身子,諾也跟著站了起來。


    “別高興得太早,這條支線有可能並不通向不語貓的寶藏。”


    “嗯?”


    “這應該是一條分岔支線,如果你選擇了救小狗,就會斷掉寶藏的線索,進入別的支線領域。後續可能和寶藏無關。”


    諾的解釋讓滿血複活的林曉又瞬間受到打擊。


    “那我怎麽辦啊……我是不是一輩子和這寶藏無緣了?”


    “既然得知了關鍵字,此路不通就另尋他路。去村裏問問其他人吧。”


    諾又帶著林曉迴到水溪村村內。


    就在林曉還猶豫著要找哪位npc開始從頭問起時,諾卻主動帶著她走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道具店老板麵前。這家店鋪隻有名稱掛著是道具店,出售的東西盡是些垃圾廢鐵,和村裏正統的道具店規格就不大一樣。


    “我還問那些不語貓和鬆樹之類的關鍵字嗎?這個老板我當時也問過,他是沒反應的。”


    “你可以挨個試試,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有些可能。如果他沒反應,我們再找其他人。”


    諾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讓到一旁等待林曉表演。


    林曉又把不語貓支線相關的關鍵字在老板麵前說了個遍。


    “獵者,買點什麽?想問路,也先買點什麽吧。”道具店老板也笑眯眯地重複著他每天都會說的攬客台詞。


    林曉無奈地從他店裏將他手上賣的不值錢的破銅爛鐵都購入了一遍。


    “你就跟旅館老板一樣是個守財奴!”


    買完東西後的林曉秉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直接化身上帝開始對道具店老板不客氣地指指點點。


    “獵者,這您可就不知道了。話說那旅館老板,曾經還是我的冒險好夥伴。我們一同穿過白茫茫的雪山,帶著鋒利的冒險短劍與鼓鼓的水袋,自山的這一頭……到那一頭……找尋著傳說中埋在鬆樹下的寶藏。”


    “寶藏!”


    林曉萬萬沒想到,她誤打誤撞的購入和“旅館老板”這四個關鍵字愣是發動了狗屎運效果,接上了不語貓的後續。


    “後續的事哎……記不得了,要不您再買點,興許我就記起來了。您看,這是我的最新力作,我獨門研發的秘製膠水!您要不要來一瓶?”


    道具店老板刷地擺出一瓶100金的外形窮酸的膠水瓶。


    “你在搶劫嗎?100金一瓶?”


    聽見了100金一瓶的關鍵字,諾不由得笑了笑。


    “……這膠水你買了?100金一瓶?”林曉睜大眼睛盯著諾。


    “你可以選擇不買,如果他還有什麽更新鮮的反應。”


    諾依舊曖昧地迴答了林曉,林曉完全猜不出諾的選擇。但她持續對道具店老板輸出話術,對方都不為所動,堅持要她買了這黑心膠水才有下文。


    害怕再度失去線索的林曉隻能把他手中的膠水買走。


    “現在可以說了吧?”


    “哎呀……這可真不興再提……您也別在我那老朋友麵前提這事兒了。這寶藏就是那小娃娃開的一個玩笑。在那地凍之山的海邊,於冷暖交接處的矮鬆,我的老友將它挖了出來……旋即嫌棄地埋迴去了,嘿嘿。”


    “……旅館老板找到了寶藏,挖出來了又埋迴去了?被守財奴嫌棄的寶藏?”


    “您也別在這事上浪費時間了,獵者能賺的外快,隨便一個都在這種小玩意的價值之上。沒必要,沒必要呀。”


    然後,道具店老板也“恢複正常”,不再提寶藏支線相關的事。


    林曉將這瓶天價膠水塞入包裏,打開地圖尋找道具店老板描述中的地方,腦內快速地提取著對話中的關鍵字——白色雪山,海邊,冷暖交接,矮鬆。


    總覺得她好像不是沒到過這種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曉得出答案後關閉地圖,激動地搖起了諾的肩膀。


    “是不是就在我們那天晚上休息的鬆樹下麵啊!”


    “什麽?”


    諾故作迷茫地眨了眨眼。


    “你還裝!可惡!你什麽都知道還裝傻!我要去挖寶了!”


    林曉輸入了雪山的坐標,興奮地傳送過去。諾緊隨其後。兩人重新來到了那顆在草地與雪地交接之處那顆不高不矮的鬆樹下。


    林曉掏出了每個獵者都必定配備的鏟子,圍著這顆鬆樹轉了一圈,然後她細心地發現,腳步踩在泥土上的聲音在樹下某塊區域上,與其他時候發出的聲音有些微不同。


    “就是這裏對吧!”


    諾也走到了林曉選定好的區域邊,掏出自己的鏟子和她一塊挖起了土。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知道陪著小男孩他會說故事,還知道寶藏在這裏!”


    “我不知道,我隻是有點運氣,再做了些思考而已。”


    “啊?這話是什麽意思?”林曉放慢了挖土的動作。


    “我經常在河邊掛機,靠運氣觸發了陪伴時長把他掛走了。他告訴我寶藏的信息,我直接根據形容找到這裏來了,沒有問任何npc。”


    “……”


    仔細一想,小男孩的形容雖說用詞曖昧,可要特定到這塊地方似乎並不難。隻是林曉選用了最土的辦法,決定從npc身上找答案,結果才繞了那麽一大圈。


    這也完全說明了為什麽旅館老板不會再通過關鍵字迴應諾——因為諾已經挖出了樹下的寶藏,他完全脫離了這個支線的流程。


    “你……那你把他掛走了,還停在那裏掛機……是……順便帶著不知道的我一起掛的嗎?”


    ——“那你就多陪陪他吧。”,這是諾給她的建議。又因為遊俠伏神總是喜歡在那個地方掛機,這致使林曉也習慣了那樣做,這才觸發了任務後續。


    諾卻沒有迴答林曉自己的意圖,他已經揮動小鏟子將土裏的“寶藏”挖了出來。


    在諾的世界裏,這個土坑就隻是一個被他挖空後的廢坑,再挖到底也隻有泥土而已。在林曉的世界裏,土坑裏麵躺著一個破舊的盒子,而盒子裏麵是一攤破碎的金屬碎片。


    林曉瞬間就理解了旅館老板破防的原因,挖出這種東西,沒有找個垃圾桶扔掉而是埋迴去已經算是慈善行為了。


    【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碎片,但感覺可以找商人買點膠水拚起來。】


    “係統讓我找商人買膠水拚合……不會就是這瓶100金的黑心膠水吧?!所以你也花了100金買……”


    “我帶著碎片找到道具商出示給他看,他10銀把膠水賣給我了。”


    “……10銀?”林曉望著手中的膠水瓶,不可置信地盯著諾。


    兩人截然不同的腦迴路在一個支線上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劇本。


    諾省去了問路的時間自己找到了寶藏所在地,並且刻意在這個地方停留休息,用以暗示林曉。林曉卻在旅館黑工的奴役下,連這點提示都沒聯想到。


    他早就把自己帶到了答案身邊。


    將一切線索綜合起來的林曉又從熱血模式轉變成了賢者模式。她收起了碎片和膠水,一臉虛脫地抱住了麵前的諾。


    諾盯著她摟著胖胖的空氣牆的模樣,卻完全沒辦法嘲笑林曉這個滑稽的姿勢。腦海裏第一時間印出的,是她越過空氣牆緊擁著自己的虛像。


    “知道寶藏的真身後,很失望?”


    諾輕輕地在林曉的耳邊詢問著。


    林曉鬆開了手,坐在地麵上,背對著海平麵的夕陽,少女溫柔地露出了笑顏。


    “又多了一份有意思的迴憶,無論寶藏的真身是什麽,我都會好好珍惜它的。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今天的尋寶大冒險!”


    ——我永遠不會忘記。


    這句話如同利刃般透過理智,刺穿了諾此刻毫無防備的感性。


    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永遠不會忘記……


    雜音在腦海中搖蕩。


    諾忽然毫無征兆地消失在林曉麵前。


    遊以情快速地拔掉傳感器,走出駕駛艙。他不規律地喘息著,給自己點上了一支lights。


    ——“隻有我被留在原地……真的好難受啊……我決定踏上追尋它的旅途……謝謝你願意陪在我身邊。”


    遊以情蹲坐在房間角落,腦海裏是那個小小的背影留給自己的信息斷片。


    「我終於知道這是南柯一夢


    但我不敢,也不能將我目睹的一切告訴你


    ……


    我若歸來


    我若能改變過去的軌跡」


    手機鈴聲在作響。即使響起的不是這幾句歌詞,他的大腦也會毫不留情地播放到那些飽含執念的段落。


    抽盡了手上這支煙後,遊以情的情緒才趨於平靜。


    「到飯點了,我馬上吃完找你集合(?′?`?)」


    手機屏幕上是林曉的留言,與外賣小哥的未接來電。


    遊以情捏著燃盡的煙頭,目光柔和地在沒有開啟光源的屋內,注視著少女發來的訊息。


    “還好諾不會讓你失望……”


    遊以情輕聲低語著,手指停駐在她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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