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川這個戀愛場上的小白兔仍不解風情執著而不解地問道:“海天哥,我有點不明白,剛才明明是你想吃醋被小郭姐給壓下去了,怎麽成了小郭姐吃醋了,你是不是弄反了?”


    胡海天看著眼前這個不依不饒的書呆子,無奈地笑了一下,看著莫如川道:“要不說你嫩呢!剛才的事兒呢,你明裏看是我吃醋了,細想想是你小郭姐故意用大幹爹小幹爹逼我吃醋,屋裏這麽多人她幹嘛隻逼我一個人,這事反著想是不是她先吃醋了,她逼我就是征兆,聽明白了沒有?”


    胡海天這一頓說辭讓莫如川更摸不著頭腦了,但他看胡海天一副看不起他又不耐煩的模樣,隻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中使勁琢磨著胡海天話裏的意思。


    胡海天看莫如川仍不解,便又說道:“你呀!真是個書呆子,書讀得太多把腦子讀傻子,男人女人的事給你說不清楚,尤其女人心大海針,你想弄清楚沒個十年功夫門都沒有,你海天哥是幹什麽的,專門研究顧客心理的,我那些顧客中,食品料理多數是女人,所以我別長著個男兒身,其它我比女人還懂女人,以後遇到男女問題盡管來請教我,我這水平不是吹的,絕對是大師級別的,你們倆千萬別客氣。”


    看著莫如川和魏家明那種略帶崇拜的眼神,胡海天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在女人身上的功夫真沒白費,眼前這兩個學曆都比自己高許多在專業上各有建樹的小夥子,在談到關於女人問題時,絕對是妥妥的小弟級別,自己才是這個領域的大哥,當然談到能掙錢,他們也放不到台麵上,想到這些,他既滿足又有成就感的臉上充滿了得意之色。


    王家秀此時正在廚房裏收拾碗筷,心裏盤算著家裏八個人,眼看已到了飯點,現做也來不及了,幹脆給胖哥炒麵打個訂餐電話,讓他們送個四百八十八的套餐過來。


    王家秀心裏想著的胖哥炒麵館裏那個套餐,她和馬嬸等幾個要好的女人們臘月裏吃過一迴,當時也有八九個人,要了六個涼菜,六個小炒,有三葷三素六種鹵食,還有十碗炒麵,量很足,味道也很正宗。


    王家秀腦海中一邊想著那天吃過的那幾道家常菜和他家的特色鹵肉鹵排骨頭等美食,一邊在心裏下了決心,幹脆今天就吃這個吧!


    餐飲和菜品在心中有了著落,王家秀又開始惦記起醫院裏的莫如山。她心想:如山怎麽還沒迴來,餘校長應該已經住院了。這老頭兒性格好,脾氣也好,每天除了溜彎也不怎麽和人多來往,見了人也隻是點個頭就過去了,他老伴兒愛串門,以前自己不去餃子館時,她有事沒事就在自己家裏,後來自己查出那幾樣富貴病到餃子館上班後,她就把戰場轉移到樓上賈奶奶家了,那個賈老太太一個人住,家裏沒什麽打擾,兩個倒投機得很,這迴餘校長住了院,兩個老太太怕是在一起聊天也難了。


    正想著,見莫如春進廚房來要小米粥,說是小郭姐也想嚐嚐月子飯,王家秀便笑著給滿滿舀了一碗遞給莫如春,一邊說道:“如春,你把粥送進去後用你的手機給胖哥炒麵館打個電話訂個餐,讓他們送到家裏來,訂那個四百八十八的套餐,今天家裏人多,這幾天沒好好做飯,家裏沒肉沒菜,就訂一桌飯在家吃吧!”


    看著莫如春答應著端著粥進了莫如玉的屋子,王家秀又想到:這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處也難得,家裏隻有一瓶沒開的九糧液了,我出去再買上一瓶,今天讓他們好好喝個酒,今天都大年初五了,年酒還沒喝呢!


    王家秀出門去買酒的路上就看到莫如山從出租車上下來往家裏走,王家秀迎上去說道:“如山,餘校長住下了沒有,情況怎麽樣,要不要緊?”


    莫如山搖搖頭歎口氣道:“餘校長可能不行了,送得太晚了,肺部感染嚴重,這會子隻能輸液讓人睡著緩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怕是就這幾天的事了。”


    王家秀一聽就傻了眼,一邊抹著淚一邊說道:“臘月二十八我去送炸的丸子和夾沙時看人還精神的很,人老了就愛吃個軟爛的,每年過年我做的丸子和夾沙放在繪菜裏煮得爛爛的,他特別愛吃,他老伴專門來我這裏學過,結果做出來後餘校長說味不對,他老伴也不做了,所以每年過年我都做得多,給他們家兩大碗,老爺子愛吃。怎麽這麽突然,好好的人說不行就不行了?”


    莫如山黯然道:“我聽著是年三十他們給老爺子洗了個澡,可能那天就感冒了,他們沒經驗隻給吃了幾天感冒藥也沒給好好消消炎症,看著老爺子睡著不醒也沒多想,直到昨天晚上人實在上不來氣才想起送醫院的,還是耽誤了,要不然按餘校長平時的身體狀況應該還能活幾年。”


    王家秀無語地歎口氣把眼淚擦幹淨說道:“走吧!人老了總會有這一天,不管什麽原因都得死,別難受了,陪我去買瓶酒吧!等會迴去你餘伯伯的病情你說淡點,別掃了大家吃飯的興了。”


    莫如山點點頭轉過身陪著王家秀往街上那家離亭子街最大的超市裏走去。


    王家秀和莫如山娘兒兩個買了酒和水果等進了屋子,看胡海天和魏家明、莫如川聊得正起勁,莫如玉的臥室門仍舊關著。


    王家秀將東西放在廚房裏便推門進了莫如玉的屋子,看著莫如春就問道:“如春,電話打了沒有,餐什麽時候送來?”


    莫如春點頭道:電話我打了,但人家初六才上班,你出門了沒法給你說,我和他們都商量了,剛才要了幾份肯德基全家桶,那裏麵全是肉,我看了冰箱裏點蔬菜,咱們拌個大拌菜,最好再刮個涼粉,他們都愛吃你做的那口。


    王家秀一聽也顧不得說話,忙返身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看去,見裏麵有胡蘿卜,海帶絲、豆芽、白蘿卜、大白菜和香菜,還有年前鹵的豬耳朵和豬肝。


    她麻利地將胡蘿卜和白蘿卜切成絲用鹽煞上,將海帶用高壓鍋壓了幾分鍾,又將豆芽在開水鍋中燙了一下撈出來備著。


    當各種食料都被王家秀切成絲用自己獨門汁子拌出放在一個十寸的大盤中時,王家秀忽然想起自己還壓了一個水晶肘子在廚房外的窗台上,便將那肘子拿進屋裏,拿出她四十餘年的刀工將那肘子切成薄片。


    當蓋著薄如蟬翼的水晶肘子在那道名為大拌菜的菜肴上時,胡海天看著那盤中誘人的美食都睜大了眼睛道:“王姨,你簡直就是美食料理家,這速度這手藝全城你說第二,我估計沒人敢說第一,單看這道菜的品相和顏色,味道不用嚐絕對沒得說。”


    郭君寧看著胡海天調侃道:“老胡,你要不要跟著王姨學一下這道菜,將來你當了幹爺爺也好有個拿手菜,要不我幹兒子幹閨女連咱家的門都不願意上。”


    魏家明聽了笑道:“海天哥,我和你一起學,要不將來他們也不上我家的門。”


    眾人聽了都笑道:“你這個份子也要湊,真不愧是警察,要說這細致入微誰能比得了。”


    餘校長在醫院住了十幾天院,人就徹底地離開這世界走了。王家秀正月十八那天下午和莫如春去醫院看餘校長時正趕上餘校長最後時光。


    莫如春從未見過人離世時的情景,少年時去太平間看莫建國,那時莫建國已經離世,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她隻記得當時跟著莫如玉一起哭得十分慘烈,其它好像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已經記不清了。


    兒時的記憶裏餘校長都是一副十分威嚴的麵孔,那時候他們都住在學校的家屬院平房裏,餘校長雖然並不是莫如春的校長,但不知什麽緣故,隻要遠遠地看到餘校長,院子裏所有的小朋友就都跑開了,沒人敢在餘校長麵前放肆,好像這是全院小朋友不成文的共識。


    現在看著餘校長艱難的唿吸,她忽然覺得人在這個世界上非常渺小也非常脆弱。無論你幹過什麽,曾以多麽不可一世或多麽卑微,在離世前都是可憐的,與這個世界告別應該是攢足了一生的力氣,但離世前仍舊力不從心,能從容離開的也許並沒有多少人,所有人都如此艱澀,哪有時間你爭我鬥,互相的侵害讓人類變得十分可惡又可笑,想想過去再看看今天,世界給每個人麵前豎起一麵鏡子,鏡子裏有昨天與今天,有你走過的四季,有你賞過的風花雪月,有相遇與相離,有得與舍,有希望與失望,還有生與死。不知道餘校長此時腦中想的是什麽,不知他對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留戀,也許有,也許沒有,這已經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餘校長此時除了唿吸能證明他還活著,一口水也咽不下去,連大小便也已經沒有了。


    看著餘校長的家人們焦急的神情,莫如春第一次深深地感到生命與親情關係,也許這個孤獨的老人隻有此刻才知道家人還是牽掛著他的,盡管平日裏他和老伴相守,也有兒女會來看望父母,但他們之間的交流永遠停留在吃喝拉撒這些簡單的生存層麵,對餘校長這樣一位學識淵博又自律的老人來說,那些話根本無法達到他對親情的期望,更何況每個人都在使命和任務,誰也不能停下腳步與他徹夜長談關於人間的一切,因此大家雖然表麵上是親人,但實際上隻不過是認識了好多年的陌生人,誰也走不到誰的心裏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彼此,任由孤獨的更孤獨,寂寞的更寂寞,誰也無力解決這個人類的終極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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