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寧笑著說道:“認真聽我下麵的話,我把你這個糊塗蟲叫醒。你聽好了,甄士隱家的故事影射的就是賈府,甄士隱最後出家也是預言賈寶玉的未來。按照這條線,如果賈家不敗落,寶玉也不會投靠他的嶽母薛姨媽對不對?按照賈家的慣例,賈寶玉娶了薛寶釵後一定也是妻妾成群,隨著年齡增長,賈寶玉也會慢慢看清世情,考取功名是他唯一的出路,當認清這一點後,以他的資質一定也能考取功名,將來和他父親賈政一樣當個閑散官,整天吟詩作對,風花雪月,你覺得他還會把初戀的那個林妹妹時時掛在心上嗎?如果我說的這些話你還想不明白,那我和你從此陌路,就當不認識,實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是過來人,知道婚姻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麽,你沒談過戀愛,實在太單純,把戀愛看得太重太美好了,其實人間的事和書中明麵上寫的是截然兩迴事,書上把日子盡量美化,一是作者為自己寫的書有人看可以賣個好價錢。二是為了給人送去希望,這也是當時統治階級希望的事情,要是陰暗麵寫得太多乾隆那老小兒也不允許曹雪芹把《紅樓夢》寫出來並流傳出去。但書上沒寫的事,不代表人性中不存在,所以你好好想,等你把這一切都想通了,你該怎麽選對象不用別人說自己就能定了。”


    莫如玉此時完全被郭君寧這番話給鎮住了,說實話她看書隻看麵上的東西,書上寫什麽她就相信是什麽,從沒想過文字後麵隱露的另一重意思,現在聽了郭君寧的話,對郭君寧十分佩服,覺得她簡直就是紅學家,是生活大師。


    莫如玉用佩服的眼神看著郭君寧道:“我和你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怎麽從不知你有這麽高深的見解的,快說說,你是不是投了什麽師門,是誰教你的。”


    郭君寧聽了這話麵上黯然失色道:“實話和你說吧,我和老胡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他在外麵養了不止一個女人,我現在慶幸的是沒和他要孩子,否則真是虧大發了。”


    莫如玉吃驚地看著郭君寧道:“怎麽可能,我看你兩個不是挺好的嘛!”


    郭君寧慘然道:“那都是裝給外人看的,我們倆早就各過各的了,誰也不管誰,分居都已經三四年了,過去我覺得丟人所以不願意跟人說,現在我也想通了,就這樣吧,愛咋咋地,反正公司的錢有我一半,隻有月月給我賬戶上把錢打過來,其它的事我都不管。”


    莫如玉憐惜地看著郭君寧道:“你才多大,以後的路還長,這日子就要這樣過下去,太難了,與其湊合不如重新選擇,現在周圍離婚的也不是沒有?”


    郭君寧冷笑道:“離婚,離了婚我到那公司誰認我是誰,到時那錢能不能打到我帳上也就不好說了,而且離了婚豈不是給別人騰位子,你別看老胡長得跟頭豬似的,可能薛蟠都比他長得好,但他有錢,生撲的多著呢!我不離,離了我也這樣,不離我也這樣,離了我說不上連老胡這樣得也難遇上,還多一重風險,給自己找那個麻煩。現在隻要我不鬧,每月錢就到帳了,有錢就能活下去,而且還能活得很舒服,何必爭那個閑氣?”


    莫如玉似懂非懂地點頭道:“怪不得你把《紅樓夢》解讀得那麽深刻,你把人性的惡看得太透了。原來隻要把生活揉進小說中,就能發現文字下麵隱藏的灰暗。可見沒有一定的生活經曆想讀懂一本書也不容易。”


    郭君寧道:“是啊!我也是發現老胡外麵有人開始,為了打發時間才重新看的書,那些年咱倆在學校讀的那些武俠和瓊瑤小說當時那個年齡看還覺得不錯,到我這個歲數有了這番經曆還是要讀《紅樓夢》這樣略顯深刻的書,書中對人性的把控非常犀利,現在我算看明白了,人性看得透不透這日子都得一天天過,每天把自己巴結好伺候好比啥都重要。你不像我,我是自打和老胡結婚時就想好了不要孩子,因為那時我爸癱在床上,我媽病又多,我沒辦法才嫁給老胡,所以那時候我就想了,如果我生下孩子將來讓他走我的老路,那還不如不生,我趁身體好的時候吃好喝好把自己供養好,老了吃不動喝不動等死就好了,何必把子女害得整天守在病床前,好像孩子來到這個世上就為了侍候爸媽,為了這個目標所有一切都得為這件事讓路,包括我的婚姻我的成長。我覺得犧牲太大了,所以不想自己還沒把爸媽伺候明白,再生下個孩子來養受那個累,將來孩子再和我似的過一生,祖祖輩輩沒完沒了,想想實在沒意思。還好幸虧沒生,要是生下來這會兒這孩子還不是我一個的事,那我可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莫如玉聽了問道:“既然你覺得婚姻和生兒育女並不是什麽好事,為什麽還要給我介紹?”


    郭君寧笑道:“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不可能全都象我似的做丁克,我是有切膚之痛所以不願意讓自己孩子走我這條路,你和我不一樣,你媽身體那麽好也不需要你伺候,將來你生了孩子她還能幫你帶。而且柳誌高家家庭條件也不錯,將來生下個孩子還不得當成寶,這條件和條件不一樣,不可能都選擇一樣的路,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莫如玉笑道:“你就能保證我和柳誌高不會過成你和老胡那樣,按你平日開玩笑的話天下烏鴉一般黑,隻要是喘氣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郭君寧笑道:“話雖是那樣,但你別忘了,柳誌高是上過戰場的人,而且還當著領導的,又是警察,最起碼有底線,不像老胡是自由職業,這些年做生意早就沒底線了,隻要有利的事就做,沒利的事沾都不會沾,他換小三的速度絕對超過我買換季衣裳的速度了。他找的那些小三都能幫他搞定大客戶,用完就甩,所以換得也勤,我們倆之所以能相安無事,不過是我圖錢,他圖後院不起火。而且我隻要有婚姻這個幌子,還能有正常社交,要是離婚了你想想咱們這個小城市能容得了我,我還不得出家當尼姑去。”


    看著莫如玉越來越沉重的表情,郭君寧笑道:“看把你愁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我看人不會看走眼,這些年啥樣的人沒見過,柳誌高絕對是塊難得的金子,你可別放過了,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將來後悔可沒處找補去。”


    莫如玉點頭道:“你再讓我想想,他有婚史這事要不要告訴我媽,家裏人會不會同意?”


    郭君寧聽了緩緩道:“如玉,說到王姨,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紅樓夢》裏為什麽林黛玉總是多愁善感?”


    莫如玉歎口氣道:“因為父母早亡,無依無靠,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


    郭君寧聽了看著莫如玉說道:“你隻說對了一部分,其實林黛玉心裏最大的苦是凡事自己做不得主。她父母留下的財產她做不得一分錢的主,自己和賈寶玉的婚事她也做不得主,有時候親人的疼愛其實就是枷鎖,要是賈老太太表麵上不對林黛玉那麽好,可能林黛玉還會想點其他法子出來,或者他父親也不會把女兒托負給老太太,正因為這種表麵的好把其他事情掩蓋了,林黛玉反而在賈老太太端給她的這鍋溫情水裏麵越煮越清醒也越煮越痛苦,這就是她為什麽做了《五美吟》的詩,其實那幾首詩中所說的五個女子的命運和下場都不見得是最好的,但林黛玉卻由衷地從內心深處讚歎,她讚歎的主要原因是這些女子自己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命運,最典型的就是紅拂,棄楊素轉而投奔了李靖,幫李靖成就封侯偉業。我看了好多遍《紅樓夢》,感覺這本書最偉大之處也在於此,曹雪芹作為一個封建社會曾經的剝削者,在家族敗落後站在女性角度發出千紅一窟,萬豔同悲的愴音,就是在指責男權社會將女性所有的生存權力都歸入父權夫權,以至於女性的命運一直掌握在別人手中,這才是林黛玉鬱鬱而終的真相。你現在想想我說的對不對?”


    郭君寧看莫如玉象是對自己醍醐灌頂的點撥悟道了一般,便又接著說道:“我說這話的意思就是關鍵時候,千萬不要犯傻,自己的人生大事一定自己拿主意,誰的話都不要聽,問自己就好,將來要過啥樣的日子和誰過日子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問你自己就好。剛才你說要問你媽,我再問你,王姨的學問和見識能超過你去嗎?而且她的立場與角度和你也完全不同,你問她讓她指導你的人生就像找了個小學生幫你完成你高中的數學作業一樣,你覺得靠譜嗎?找結婚對象是一輩子的終身大事,這個人要和你朝夕相處,還要和你生兒育女,為了將來不後悔也一定要好好想,包括我剛才說的話都不要太當迴事,最主要是問自己的內心有沒有決心和這個人共渡一生,和這樣一個人共度一生會不會後悔,這才是關鍵。”


    莫如玉再次信服地看著郭君寧道:“郭君寧,我覺得我在你麵前就是個小學生,你簡直就像大師一樣,說話總能說到點子上,我聽你的,迴去自己想,誰得也不聽,聽自己的,做自己的主人。”


    郭君寧意味深長地看著莫如玉歎口氣說道:“今天是不是我說得有點多了,把你嚇著了,但我自認為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婚姻的事一步錯,步步錯,千萬馬虎不得,多想想,多看看,沒壞處。”


    自那天和郭君寧一番長談後,莫如玉沉下心來仔細對柳誌高與自己的未來進行了考慮並得出一個結論,郭君寧分析的不錯,柳誌高無論人品家境經濟條件和個人成長經曆以及外貌條件,就目前自己的狀況而言,都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至於他的婚史在人生的長河中頂多算是個小波浪,可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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