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有人來敲門。


    沈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蕭辭懷裏,手還抱著他的腰,有些害羞。


    匆忙起床穿衣,又整理了一下床鋪,做出蕭辭一個人睡的假象。


    蕭辭慢悠悠穿衣,看著她笑得寵溺又溫柔。


    沈玖無視他的眼神,趕緊去開門。


    有人端了熱水進來,沈玖手上的傷沾水會疼快速而胡亂地洗漱。


    蕭辭想幫她,看她那樣笑笑隨她了,隻拿出自己帶的藥先為她上了藥才讓人送飯。


    之後,有人端了兩碗粥過來,“殿下,王妃!吃點東西咱們準備下山,淳於止來了。”


    蕭辭聽了這話笑笑端著粥開始喝,沈玖有些緊張了,他要麵對生死關了。


    “你不擔心沒命?”沈玖忍不住問,嗓子還有些疼,聽著還有些沙啞。


    “不擔心!”蕭辭示意她喝粥。


    沈玖的手上都是傷,隻能趴在桌子上用手背扶著碗喝。


    蕭辭快速喝完自己那碗,之後端起沈玖那碗,拿著勺子準備喂她。


    沈玖還以為他的不夠要搶自己的差點做出護食的動作,蕭辭將一勺粥放到她唇邊,“張嘴!”他輕聲道,又帶著命令一般。


    沈玖一愣鬼使神差地按照他說的做。


    蕭辭笑,很想逗她,“玖兒,你心裏有兄長!”


    沈玖垂下眼眸,心想自己要先承認了是不是輸了,他都沒承認心裏有自己,自己才不要承認。


    “當然,一直把你當親人,怎會沒有你?”沈玖喝了幾口熱粥,嗓子舒服了一些道。


    “咳咳咳!”蕭辭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垂下邊笑邊咳。


    “你笑什麽?”沈玖有些羞惱,覺得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我是開心!為我冒著風雪祈福,你比我的親人對我好很多。”蕭辭此刻很想活下去,沈玖對自己好似沒有任何企圖的,純粹的,如她純潔的心靈,可他此刻很想與她攜手共度一生。


    他以前以為是自己不好,總不能讓人喜愛,父母不喜歡,皇叔為了玖兒離開,玖兒也不喜歡他,想得到的總是得不到,這世間沒什麽可留戀的。


    他選擇了開膛也是一種墮落,可從沈玖的行為來看自己是幸運的,已經擁有了她的心,她如一束光,讓他看到了生活的美好與溫暖。


    隻是她不懂得表達,說話總是東拉西扯,詞不達意,說不出自己的心聲,還有些患得患失。


    以往自己也太傻看不出她對自己的深情。


    沈玖看著他奇怪的笑心裏莫名慌張,趕緊為自己找借口。


    “我也是在還你的恩情,多虧了你,我才救出了師父,為墨大夫報了仇不被抓······”沈玖還沒說完,抬眼看到他正用溫柔又熱切的眼神看自己,差點兒讓一口粥嗆死。


    “咳咳咳!”沈玖使勁咳嗽。


    蕭辭拍著她的背笑道:“沒人跟你搶。”


    沈玖咳了一陣舒服多了,眼淚都下來了,白了他一眼,“你今日話有些多,煩人!”


    蕭辭隻是溫潤地笑,沈玖喝完粥,一行人便一起下山。


    山裏空氣清新又寒冷,蕭辭時不時咳嗽,沈玖心情沉重,不管她與蕭辭會有怎樣的未來,她希望他健康。


    蕭辭走在她身邊,扶著她,一路上眼神沒離開過她。


    “咳咳咳!”咳嗽的聲音時不時鑽進沈玖的耳朵,讓的心一陣陣被揪起的疼。


    她覺得蕭辭的肺如破屋子一般,窗戶破敗,門也殘破不堪,冷風嘶吼著往裏灌,想把那屋子吹垮。


    這樣想著她憐憫的眼神時不時看向他,可又忍不住在心裏歎息。


    “玖兒,別垂頭喪氣的,兄長這一生有你放在心上也值得了。”蕭辭像說臨終遺言遺言,表情釋然,心中卻帶著不甘。


    “還說我喪氣,你不是在說喪氣的話?”沈玖道。


    “我若離世你會難過!”蕭辭這次不是問而是肯定。


    “不會,我會很快忘記你。”沈玖生氣了,“到時我還會時不時帶著我的夫君和兒女去看看你的墳墓,讓你這個孤魂野鬼好好嚐嚐什麽叫羨慕、嫉妒。”


    “······”蕭辭無語,臉色冷峻。


    她怎麽這樣狠心,對自己心愛的人也能說出這樣不著調的話。


    蕭辭也明白她應是在刺激自己,他心裏有她,聽他這樣說當然不好受,他不想看著她與別的男子成親,生兒育女,這樣想想便嫉妒的要瘋了。


    “我不會讓你如願!”蕭辭嘴上強硬,又是一陣咳嗽。


    “我等著!”沈玖道,一臉挑釁。


    曹冊跟高戰跟在後麵一臉懵,王妃這人跟殿下說話怎麽像跟仇人說話,專往王爺心窩上捅。


    一行人下山有人已經找了輛馬車在山下等著。


    “主子,王妃!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們在山下等得心急,真怕有人是被抬著下來。


    “我是沒事,你家主子有沒有事就不一定了。”沈玖接話,看馬兒好像正好夠他們的人一人一匹,她很納悶隻能上馬車。


    “主子?”趕車的人有些擔心。


    “別聽她瞎說!”蕭辭也隨後上了馬車,隻是時不時咳一陣。


    很顯然,他出來一趟,病情嚴重了,咳嗽的頻率高了,那人這樣想著將馬車趕得飛快。


    馬車上的兩人很理解他的心情,蕭辭應該快些迴去,外麵實在太冷了。


    可馬車跑得快就容易顛簸,兩人努力在馬車裏坐穩。


    沈玖體重輕,很容易從座位上顛掉,蕭辭笑著用手按住她的肩膀。


    之後,按著她的肩膀也不管用,聽到沈玖吆喝著讓他慢點更是將馬車趕得要飛起來一樣。


    “你這車夫故意的!”沈玖不滿道。


    “有主子在您放心吧!”那人肯定道。


    蕭辭笑著將她抱在懷裏,沈玖也不反抗,被蕭辭抱在懷裏覺得暖和又安心,困意來襲。


    這一天一夜她沒怎麽休息,在寺廟裏隻睡了兩個時辰。


    “睡吧!到了我叫你!”蕭辭說完這話,馬車慢了下來,穩穩地往前走。


    “好吧!”沈玖對睡眠的渴望讓她很快睡著。


    蕭辭用自己的大氅將她裹住,摸了摸她還掛著泥的頭發,想著她在泥濘裏徒步前行,為了自己,心裏有一股暖流。


    “咳咳!”蕭辭盡量讓自己咳得有規律一些,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何必那麽嘴硬?就不能讓我聽一聲你心悅我?”蕭辭聽到她清淺均勻的唿吸聲才低頭看著她如蝶翼般的睫毛說道。


    想想自己不也一樣,雖用行動表達著自己對她在乎卻從未說出口。


    想到這裏他不免失笑,因為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們很可能今生再也不能像夫妻那樣生活了。


    他忍不住歎氣,若上天讓他活下去他不會再讓兩人之間有這樣的誤會。


    想想自己若不遇到這樣的事,怕還是不能看清沈玖的心。


    “主子,到了!”車夫提醒他時,蕭辭隻覺得這路太短了。


    “玖兒!”梁若青在外麵叫沈玖。


    “到了?”沈玖睜開眼,從蕭辭懷裏出來伸了個懶腰,覺得冷颼颼的。


    “玖兒!”墨賢一臉嚴肅叫了一聲。


    “墨大夫!”沈玖聽到墨賢有些生氣的聲音本能地反應趕緊下車去見他。


    “傻不傻?”墨賢看到她穿了一身僧袍,頭發有些淩亂還帶了泥土,腿有些瘸,手上還受了傷,跟路邊的小乞丐一樣,又心疼又生氣。


    沈玖嬉皮笑臉,“墨大夫,你別生氣,我沒想到會這樣。”


    “想到會這樣你不去?”蕭懷景問。


    “關你什麽事?”沈玖看見他便來氣。


    蕭懷景笑了笑,又毫不在意道:“我有些愛多管閑事。”


    “殿下!”淳於止聽說蕭辭迴來了,跑出門行禮參拜。


    沈玖看著他眯了眯眼,一股殺意衝向他,不是看他還有用真想殺了他。”


    淳於止也感覺到了,還是強裝鎮定規規矩矩向蕭辭行禮。


    “下官參見王爺!”


    “免禮吧!”蕭辭說完咳嗽著往府門裏進。


    “主子,您要做什麽?”秦亭出來看著蕭辭問,他很了解蕭辭,他像有什麽安排。


    “你們都跟我來!”蕭辭說著進了書房。


    在場的人麵麵相覷,還是跟著他進了書房。


    之後,他將這座府邸的房契拿了出來。


    “墨大夫,多謝你當初的救命之恩,這個給你。”蕭辭道,他知曉墨大夫喜歡這座府邸,旁邊不遠有個藥材市場,不管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他都願意將這府邸送給他。


    “多謝!”墨大夫也不客氣地收下,心裏美滋滋的。


    “懷景,我知你因林婉書的死,一直怨恨我,我之後不能再彌補你了。”蕭辭看著蕭懷景抱歉道。


    “我早已不怨恨你了。”蕭懷景有些傷感道,說早已不怨恨了隻是在安慰蕭辭,蕭辭也明白。


    這時大家才反應過來,他在交代後事。


    “主子,你會沒事的。”秦亭哭了。


    “這個國師也說不準吧!”蕭辭苦笑。


    淳於止點點頭又搖搖頭,走過去幫他把脈。


    “的確不好判斷!”淳於止皺眉道,他覺得壓力很大,皇上說了救不過來不治他的罪,可他的名聲會受損啊。


    “我離世之後你們可自行離去,我在錢莊為你們每人準備了足夠的銀兩,將我葬在皇叔身邊即可。”這話明顯是對他的那些明裏暗裏的屬下說的。


    “國師準備一下,明日為我開膛吧!”蕭辭說道。


    “是!”淳於止應道,反正早晚都一樣,還不如早些。


    “殿下!還有兩天要過年了,您過完年暖和了再治不遲。”秦亭勸道。


    “不用了。”蕭辭主意已定,不想再改變。


    “我要休息了!”蕭辭說完所有人都識相地離去,隻有秦亭守在書房門口。


    “玖兒,迴去洗洗吧!”墨賢道。


    沈玖情緒低落地應了一聲,蕭辭坐在書房裏戀戀不舍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難過,生離死別總是痛苦的,他們還沒開始便結束了嗎?


    進到房裏,梁若青抱著沈玖,“難受的哭了出來。”


    沈玖扯了扯嘴角,“師父覺得他心裏有我嗎?”她又一次問出口。


    “還重要嗎?”墨賢沉了臉,蕭辭在安排後事了。


    “重要,至少證明我們相愛,我不是自作多情。”沈玖道。


    墨賢跟梁若青看了彼此一眼,都不說話,他們家的孩子傻點很好。


    “王妃!”這時多日在外的方台迴來了,一迴來第一件事便來找她。


    “怎麽了?”沈玖問。


    “您難道感覺不是出來嗎?這最後的時光主子想跟你待在一起,您怎的那樣無情?”方台道。


    “方台,我知道了,待會兒會去陪著他。”自己不是無情,隻是覺得他對自己的感情似是而非。


    也怪自己總是在找他不喜歡自己的證據,沈玖歎氣。


    “主子以往認為他做的你能感覺到,可我們都看得出來,很明顯,他對您的愛藏都藏不住的。如今他不想讓你知曉了,除非明日能活命。”方台又多說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沈玖道,心裏歡喜又悲傷,懷著希望想這叫好事多磨?


    方台總算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了,行禮離去。


    梁若青看方台這麽說自己的徒弟替她委屈,墨賢卻將她拉走了。


    “兩人之間確實有感情,當局者迷,總是覺得對方心裏沒自己,玖兒是個決絕的姑娘,這點看來咱們玖兒確實無情。不是蕭辭堅持,他們不會如今還這般藕斷絲連。”墨賢道。


    “好歹明天這一切都結束了。”梁若青道。


    沈玖收拾好自己便去找蕭辭了。


    蕭辭還是躺在軟榻上看書,屋裏燃著火爐上麵溫著酒,旁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像是在等她來。


    “兄長!”她進門打招唿,在火爐旁坐下。


    蕭辭放下書,從軟榻上下來,笑著坐在她身旁,“你、我相識一場,當再共飲一場。”蕭辭想起她上次喝醉時的嬌憨模樣嘴角勾起,也許酒後才能讓她吐真言吧!


    “好!”沈玖很爽快地答應,看著那一小壺酒認為自己應該不會醉。


    蕭辭拿起溫好的酒為兩人各倒了一杯。


    “兄長不宜多飲。”沈玖提醒他。


    “今日我不多飲。”蕭辭端起酒杯與她一塊兒喝。


    沈玖一杯酒下肚,覺得辣得難受,“這是什麽酒?這麽濃烈?”


    蕭辭笑笑沒迴答她,又為她和自己倒了一杯。


    兩人一口菜沒吃,酒卻喝了一半,將所有的惆悵都隨酒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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